地下秘藏
眼前的景象讓我們大吃一驚:牆壁上、地麵上零零散散的隻插著十餘隻暗箭,而耗子以及身後的組合盾,已經變成了一隻巨大的刺蝟怪獸!
牛肉幹完全被穿透了,幾乎釘死在背包上,我們怎麽拔都拔不下來。怪人幹脆從後麵直接割斷耗子身上的繩索,先把他從那個開鎖的姿勢中解脫出來。
耗子癱軟的像一灘爛泥,他嘴裏嘟囔著罵了幾句娘,就一頭栽倒在一邊開始狂喘。
林醫生把他翻過來,掀起他後背上的衣服:
他紋了老鼠的後背上,密布著成片成片的烏青,到底還是有幾支箭穿過盾傷到了他,露出了翻開的創口。
“你他媽的,衝擊力過大你不說一聲!”怪人第一次爆了粗口,“有情況你就停下喊一聲,我們再調整啊!”
“哈……你連吃的舍得都塞包裏擋著,根本就沒有更多的墊子了吧?”耗子趴在地上苦笑著,“老子心裏有數,死不了,就是有點痛,咱們不有醫生嗎,擦點藥就好了。”
林醫生一語不發的倒酒精給他清理傷口,我知道他幾個小時沒活動了,渾身肌肉一定酸痛的不行,就蹲在旁邊給他的老腰按摩起來。
“哎喲喂,小六一你太貼心了,老子這輩子還沒享受過這待遇,值了值了!”耗子舒服的直哼哼,看來他的後背應該是皮外傷。
猴哥有些心疼的戳了戳師弟滿脊背的傷痕、摸摸他的頭,跑過去和怪人一起拆散牛肉幹和背包的緊密結合。
我不敢去看那個畫麵,牛肉幹的軀體已經沒有任何一處是完整的了,拔下箭頭的話豈不是就變成了人形篩子?
我心裏默默的感謝來自西漢的這位朋友,他活著的時候用最後一滴血替我們開了幾尊機關,身上僅剩的器件告訴了我們朝代的貓膩,在慘變牛肉幹後又英勇獻身成為我們的肉盾。
阿彌陀佛,願他來世投個好胎吧!
我們各自忙碌著,眼鏡站起來說大表哥還躺密道裏呢,要回去把他背過來。
光顧著耗子了,我都差點忘了還有個傷員正躺在黑燈瞎火的密道中呢!
幾個人紛紛點點頭,讓他快去快回,小心牽動了傷口。
可他去了好久好久,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眼鏡和冬煌始終沒回來。
“是不是背不動?”我想想眼鏡那小身子骨,有點擔心冬煌把他壓斷了。
“老子不在,你們就把冬爺扔了?”耗子支起身體想爬起來,“他受那麽重的傷,行動多困難,趕緊再去個人幫忙吧!”
林醫生一把按住耗子的頭給他叩到地上:“你別動,我在上藥,都灑出來了。”
耗子動彈不得,隻好乖乖的趴著,怪人放下清理箭頭的工作,起身支援去了。
我有點著急,想讓猴哥也跟著去搭把手,一轉頭餘光掃過我們的背包堆,卻突然感覺到怪人走後,他並沒有在專心拆解捆綁,而是在翻弄著我們的包起來的東西!
他拆開怪人偷藏的一塑料袋食物、掀起耗子不鏽鋼餐盒的蓋子,甚至林醫生疊起來的白紙他都打開看了一眼。
我手裏按摩的動作停了下來,想仔細看看他要找什麽?
這時,林醫生伸出一隻手掰過我的頭,我詫異的看了他一眼,他隻是微微搖了搖頭,示意我接著幫耗子搓藥。
他是想掩護自己人?不對,他沒有辯解,也沒有放任,猴哥連他的東西都翻弄起來了,我倒覺得這是像是在警告我?
怪人鞋底啪啪啪響著,一路小跑著奔出來,神色有點慌張:“冬冬呢?回來沒?”
我心想他這話真奇怪,回答道:“不就是因為他沒回來,才讓你去找人的嗎,反過來問我們幹嘛?”
“冬煌還躺在那裏,冬冬不見了。”
“什麽!”我們幾個異口同聲的喊了一嗓子。
“這裏就一條道,總不能迷路吧!”猴哥懷裏還抱著我們的背包,但翻弄出來的東西都被塞了回去,“是不是走回上麵的房間去了?”
“我跑回去看過了,都沒人。”怪人臉色有點恐怖,他清點了一下我們的人數,丟下一句“我再去看看”,就又轉身奔回了黑暗中。
我們幾個麵麵相覷,眼鏡應該沒心思玩兒捉迷藏吧,他大表哥還肩膀穿透躺地上呢,一路疲憊艱苦不說,這麽一小會兒的功夫,他能自己跑哪兒去?
誰知怪人也沒了消息。
林醫生加快了敷藥的動作,我心裏焦急的厲害,一頓狂捏結束了耗子的按摩享受。
“怎麽回事,三人鬥地主呢?”耗子坐不住了,往手指上搓了兩下紅花油站起來,“我去看看。”
我心裏一慌,下意識的抓住他褲腳:“你別走!”
耗子看出我的害怕,拍拍我安慰了一下,讓我原地等著。
我覺得我好像處在了一個毫無感全感的環境中,我隻是個帶路的,地下的這兩撥人馬跟我都沒有什麽往來關係。但這一路過來,從感覺上,我相信冬煌一隊比較可靠,至少他們在那種情況下也沒有害死我。猴哥隻是有了耗子的舊相識這一層關係,而誰也不知道林醫生的來頭。
如今冬煌小隊四個人消失了三個,耗子萬一一去不回,我實在無法和剩下的兩個陌生人相處。
我跳起來,追著耗子跑,直覺告訴我,現在隻有他是可以信任的。
“速去速回啊!”猴哥在後麵喊了一句,我本來因為他和耗子很像而拿他當自己人,可林醫生的警告和他古怪的行為讓我有點疑惑。
如果他們是真心想和冬煌合作往下走,幹嘛要翻我們的東西?如果林醫生是猴哥一夥的,他們自己人翻自己人的東西幹嘛?林醫生為什麽明知我起了懷疑,還不解釋不滅口,反而要警告我?
路途很短,轉眼就跑到了我們躲箭的那個分界點,這裏不僅沒碰到眼鏡和怪人,連受傷的冬煌都沒了!
“人呢?人呢?人呢?”我急得團團轉,地上還有冬煌躺下時蹭著的一點血跡,他傷那麽重,應該不會自己亂跑啊!
耗子呆在原地盯了我幾秒鍾,拔腿就往上麵飛奔,我見狀連忙緊跑兩步,努力跟上他。
螭吻的房間近在眼前,耗子又突然放慢了腳步,和我並行:“為什麽不在下麵等著,你怕我也消失?”
我跑的上氣不接下氣,邊喘邊說:“我……我又不認識他們……”
“我也不認識。”
我心裏一驚:“那個猴哥不是你師兄嗎?”
“八年前他是,可分開了這麽長時間,誰知道他都幹嘛去了!”
“你們兩個有說有笑蠻親密的,我還以為你們生活在一起呢……”
耗子苦笑了一下:“老子連個家都沒有,還談生活呢?”
“這麽說你不信任他?”
“這兩天沒發洪水,他們沒有你,怎麽找到的這裏?”
我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他想表達什麽意思。
他說的沒錯,能進來這裏絕對是老天安排的巧合,讓他們找到了我。
98年那次大水後,隻有我一個人敢進山,除了我,別人沒可能見到白玉龍映出的圖騰。
猴哥和林醫生是從蝙蝠洞裏進來的,他們隻可能和我們是同一條路線,要不就是跟著他們後麵,要不就是我透露了線索。
我有種跳進黃河也洗不清的感覺:“你……懷疑我?”
“怎麽能不懷疑?先不說白玉龍,你看起來年紀不大,就有膽量跟我們出生入死的走到這兒,遇到點情況馬上就能根據古書說出個一二三來,還有,你剛才給我擦藥的時候,為什麽和林醫生使眼色?”耗子停下腳步,叉著腰,他手裏有刀。
我完全懵了,哆哆嗦嗦的跟他解釋:“我身體裏缺少生長激素,從小就長的慢……家裏快窮死了,你們給的錢多我才願意多帶兩步路多賺點……古書是因為我在圖書館上班,使眼色……那是……那是……”我結結巴巴不知道該怎麽辯解了,“使眼色是因為什麽我也不知道,但我說的都是真的,沒理由騙你們……我不認識他們倆,我冤枉死了!”
耗子把刀架在我脖子後方,附在我耳邊低聲說道:“這裏是頸椎,裏麵有推動脈,我一刀下去,你死不了,但你這輩子就癱了。”
冰涼的刀鋒緊貼著我一身汗的皮膚,我牙齒都不受控製的開始上下打顫:“耗子……哥,我真沒騙人……我是被朝聞道從圖書館找來的,要不是你們,我現在都不知道自己和寶藏有什麽關係!”
耗子眯著單眼皮直勾勾盯著我,我心想完蛋了,我的死可能真比竇娥還冤屈!
突然他眼睛一彎,鬆開手嘿嘿的笑了起來:“嚇唬你玩兒的,你沒問題,快接著走吧!”
我渾身一鬆,順著牆就滑了下去,腿軟的站都站不起來,眼淚像水龍頭一樣嘩嘩流個不停。
我造什麽孽了啊……
耗子也不管我是什麽心情,伸手給我抹了把眼淚,一把拎起我拖著就走。
他手上的紅花油蹭進了我眼裏,我辣的鼻涕混合著眼淚噴湧而出,在他的拉扯下,像踩了棉花一樣踉蹌著進入螭吻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