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密室之下
“起來,要想辦法走了。”迷糊中他踢了我一腳。
“不和你走。”我翻了個身,側臥著看著他像大猩猩一樣摳著咯吱窩裏灌進去的泥塊,“我不能信任你。”
他把滿手的泥往地上抹了一把,起身把我的背包砸過來,幽幽的說:“我要的東西,是龍的心髒。”
龍的心髒?我忍不住掏了掏耳朵,是我聽錯了?
林醫生又開始清理指甲縫裏的泥汙,我再追問下去,他就裝聾作啞不再理睬我。我默默的管住了嘴巴,接著躺倒回複體力。
我認為他的舉動是表示一起往下走,他主動說出這個信息,目的應該是換取我的信任。耗子被戳死的事實我不敢說出來,眼下,我們接著走一定會找到沒死的那個人。他現在認為那個人是耗子,而我是耗子一夥的,在勢力上他稍微也會有所顧忌,甚至真的倒戈。而再不濟,我也能當個人質啥的。
就怕沒找著逃生辦法前就遇到猴哥,那我的處境可就尷尬了。
“你說的容易,往哪兒走啊?你能保證不再掉下去?”我有點擔心他會看到那具屍體,但現實的情況是隻有我才能安全走過去,“銅球都沉了,翻板全是打開的,連條路都沒有!”
他吹了一下指尖的沙粒,結束了全身泥沙大清理,說道:“不進則退吧。”
我心想這一路進進退退好幾回,照這個速度,走不到藏寶室我都該開學了!
林醫生蹲在牛肉幹旁邊,不停用手指戳著它僅剩的幾片肌肉,我發現他的手其實傷的挺嚴重,應該是切割銅鏈那會兒磨的。
他沉思了一會兒說道:“這裏的溫度發生過劇變,不然屍體早該腐爛了。”
“你錯了,它是放幹自己的血死的。”我做了個劃手腕的動作,“上麵的房間要用**打開,它沒水隻有放血啦。”
“放幹血身體裏也有水份,隻要再和空氣接觸,屍體裏的腸道、肝腎中就會滋生大量細菌進行繁殖,勢必會分解屍體造成腐爛。”他的語氣不容置疑,“這裏不見日光曝曬,屍體裏也沒有灌入鬆香,它能脫水就隻可能在這裏,出現了高溫幹燥的環境。”
“得了,你是專業的行了吧。”我忍不住打斷了他的驗屍報告:“可你說這些有什麽用?”
“你說的那個房間,有貓膩。”
“沒有吧?我們待了那麽久都沒發現什麽,不然早就搶先一步拿到寶藏了!”我對他的說法很不服氣,憑一具屍體就能判定我們缺水的那段時間是白白等死?
“那你說,消失的幾個人去了哪裏?”
他不給我回答的時間,直接掏出頭燈戴上,不再多言,順著密道回去了。
對啊,耗子死了還剩下三個同夥呢!我不敢再多嘴,急忙拎起背包跟在後麵。
頭燈的款式很像一條倒放的三角**。我盯著他的後腦勺,覺得冰山頂**的畫麵實在是有莫名的喜感,沉重的腳步稍微輕快了一點。
記不清是第幾次回到螭吻的密室裏了,我幾乎閉著眼都能摸清門路,機關解除後,小螭吻都沉在地下,大螭吻分開了密道,哪兒還有其他的貓膩呢?在心理作用的影響下,我似乎又聞到了那股子尿騷味,它們有些殘留在我的頭發上,有些噴灑在地上,而它們的源頭非死即消失,我有些擔心這是螭龍神獸的懲罰。
林醫生沒經曆過那永生難忘的一幕,他正戴著三角褲似的頭燈四處敲擊著牆麵和底板,我在房間中央席地而坐,往咯吱窩裏澆了點水,和開幹燥的土塊,學著他之前的樣子往外摳泥。
我身上的泥沙真的太厚太多了,光一個腋窩就摳了老半天。我把身上的稀泥塊一把把抹在地上蹭掉,似乎怎麽也弄不幹淨,我簡直恨不得用刀背擱在皮膚上刮,渾身都不得勁不過癮。我不敢想象自己在林醫生眼中的形象,他是潔癖患者,而我隻是個玉米麵饃饃。
林醫生在前麵那麵牆上一無所獲,轉過身往對麵走去。
在經過我身邊的時候,他不幸踩中了我抹在地上的一片稀泥。
我來不及提醒,他“啪”一下就仰麵朝天摔在地上,一動也不動了。
“沒事吧?!”我嚇了一跳,趕忙起身過去扶他。
他紋絲不動,瞪著眼睛張大嘴巴躺在那裏。
我的媽呀,不會是摔壞了吧!
我撲上去左右開弓拍打他呆掉的臉:“快起來!別嚇我啊!”
他任由我繼續拍打著,突然冒出一句話:“摔的好。”
完了完了,這下可真把腦子摔壞了!我暗自懊惱著那灘稀泥,他傻了我還怎麽出去啊!
我正想站起來,林醫生一把拉住我胳膊往地上一拽——我順勢倒在了他手邊,他接著舉起手往上麵一指:“你看。”
**頭燈的光斑打在天花板的正中央,那裏鑲嵌著一隻熟悉的方向盤!
方向盤與鎖住大螭吻的那道機關一模一樣,我隱約想起來耗子說這叫鋪首,也就是古代的門環。
我注視著頭燈那道垂直的光線,心說還真是摔的好!如果不是這一跤,林醫生很難抬頭照射到天花板的這個位置,而我更是想不到這間房除了螭吻連環計,還存在一個隱藏的機關!
“這是一扇門,我們之前打開過另一扇!”我難得有機會給林醫生作解釋,“不過憑咱倆是打不開了,這上頭還有個鎖。”
“誰會開?”
“耗子唄!”我話一出口就感到一陣難過,我們恐怕是再也出不去了,唯一會這項技術的人已經死掉了。
林醫生撐著上身起來,從瑞士刀裏掰出各種倒鉤、鑷子、螺絲刀、啟瓶器,他頭燈正對著我的臉問道:“他是暴力砸開,還是用什麽工具?”
我被強光照的睜不開眼,眯起一條縫接過螃蟹一樣的瑞士刀,種類是不少,但這些和耗子金屬盒裏的工具截然不同,我記得他當時是用了一根極細的金屬棒操作的。
“都不行,而且有了工具你也不會開啊,哪兒有你想象的那麽容易!”人死百怨消,我愈發的懷念起那個滿嘴髒話的開路先鋒。
“你上去看看構造,研究研究試試看。”林醫生摘下**頭燈,調節了一下大小套在我腦袋上,他又站起身來活動了兩下脖子。
“我上去?”我簡直弄不明白他怎麽做出這個決定的,“這天花板少說也得3米高吧!連你都夠不著,我怎麽研究!”
他平靜的指了指自己雙肩。
我忽然覺得他是搞雜耍的,而我就是被耍的猴,我總得按著他的指揮、聽著他的命令爬上爬下,幹這幹那,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他半蹲下來背對著我說:“來吧。”
“我隻能幫你看一眼,其他的什麽都不會啊!”我歎了口氣,抓著他的後領子爬上去,騎在他脖子上。
在我們徐州,這種玩法土話叫“騎尿脖”,意思是大人把小孩放到脖子上坐著,孩子年紀小,玩開心了通常會直接在脖子上開尿起來,大人的脖子就成了“尿脖”。
小時候我和老爸也常常這麽玩,尤其是鄉村劇團巡演到我家附近時,老爸再累也會一把扛起我,任由我占領製高點觀看兩三個小時的柳琴戲。
沒想到這麽多年以後,我還能享受一次這樣的待遇。
林醫生晃悠著直起身來,我努力挺直後腰,伸長了手臂,但拚了老命累到胳膊發酸都還沒碰到圓環。
這什麽餿主意!我甩甩胳膊拍了一下他的腦門:“你個頭顯然不夠啊!放我下去吧!”
他抓住我滿是泥巴的腳往上托了托:“站起來試試。”
“別!太高了,站不穩我會摔死的!”我心裏一陣恐慌,真玩兒雜耍呢?
林醫生完全不為之所動,鐵了心把我訓練成猴。
得,不研究出個一二三來,恐怕今天是下不去地麵了!
我隻好一手按著他腦袋,一手保持平衡,哆哆嗦嗦的蹲起來。我摸到他後腦勺鼓起一個大包,看來剛才那一跤摔的不輕。我一點點直起膝蓋,他扶著我的腿,慢慢往上舉。
我頭一回站如此貼近天花板。這扇門上的鋪首也雕刻著精致的紋路,耗子生前是用撬鎖的方式開了門,我微微抬了點頭,讓燈光對準這巧妙的機關。
果然我找到了能插入金屬棒的小孔,但在小孔四周,卻明顯的出現了幾條擦痕。
這扇門是石質的,那幾條白色的道道很像石塊與金屬碰擦留下的痕跡。
難道已經有人動過了手腳?!
我心裏一驚,想著耗子一路都和我在一起,直到死在翻版下,他什麽時候爬到這裏開過鎖?
我幾乎全站了起來,我必須近距離的看清楚那些劃痕!
林醫生的肩膀有些搖擺,我想穩住身形冷靜下來,趕忙去抓住鋪首垂下來的環作為支撐,可我剛剛用了點力氣一拉,腳下就突然空了!
風聲“呼”的一下掠過耳邊,我的頭燈快速掃過房間的牆壁就脫離了下來,我眼前一黑,一屁股坐到了一塊軟軟的東西上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