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秘藏

“啊喲……”

我和屁股下的林醫生同時慘叫了一聲,我是被嚇的,他應該是被痛的。

“什麽情況!”

我趕緊翻了個身,剛想起來從他身上下去,結果一抬頭就撞上了堅硬的石板,我痛的直哼哼,邊捂著頭,邊摸索著爬下去。

我撿起滾落在旁邊的頭燈戴上,借助光線,我發現我們根本就不在剛才的房間裏了,這裏是一條完全陌生的,又矮又狹窄的通道!

林醫生掙紮著坐起來,痛的直抽氣,我看他一直緊捂著右腳,連忙幫他解開鞋帶,也顧不得撲麵而來的腳臭味褪下他的襪子一看——他的右腳腫起來好大一塊!

糟了,這恐怕是崴著踝關節了!

我有過崴腳的經曆,深知那種動一下就牽全身的疼痛。林醫生緊皺著眉頭,冷汗都從發際線裏滴了出來。他的腳麵高高鼓起,看樣子一時半會兒都無法動彈了。我小心翼翼的把鞋子扯掉,按照經驗給他的襪子澆上水,蓋在上麵敷著。

“剛才發生了什麽?”我問道。

他做了一個向下的手勢說:“你牽動了機關,這塊地板翻了個個兒,我們掉進了密室之下。”

我揉捏著太陽穴回顧起這一路的遭遇,忍不住破口罵了一句:“又是那該死的先入為主!”

這個地下寶庫的設計者有個慣用而且及其有效的伎倆,那就是利用人們先入為主的觀念設置二次陷阱。

我們逃脫了蝙蝠的襲擊後,耗子順利的開了第一道門,於是在麵對鳳凰石門的時候,我們都以為那是故伎重演,誰也沒料到會飛出暗箭;在第一次中了大螭吻的迷幻計後,我們得到了水滿門開的信息,所以在後麵見到相似的神獸時,我們毫不猶豫的將其逐一灌滿了,結果險些脫水而死;之前沒發現天花板上的鋪首,首先是因為它隱藏的很好,其次就是有那麽多隻螭吻誘導著我們按照先前的觀念,隻關注關於水的線索;而在我的觀念中,見到鋪首就意味著它是一扇可以打開的門,我完全沒有意識到這扇門的入口就是腳下的地板!

我懊惱著自己的慣性思維,但又對此無可奈何。不過話又說回來,事已至此,現在我可以確定鋪首的鎖是被打開過的。但耗子死了,按理說沒人有這技術,更何況天花板那麽高,什麽人能滿足開鎖的條件呢?

耗子的鬼魂。

我被自己的想法嚇到了,忍不住打了個激靈,把思路拉回眼下的處境中來。

“你包裏有沒有什麽藥?”我覺得用濕襪子敷腫塊的方法起不到什麽作用,林醫生不僅崴了腳,還被我當肉墊狠砸了一次,這個通道的空間如此狹小,他隻能半躺半坐的靠在背包上,可想而知他正難受成什麽樣子。

“24小時以內隻能冰敷,給我點時間休息一下就好了。”他正把浸濕的棉襪往牆壁上貼,說話都有氣無力。

地下的石室裏冰涼冰涼的,我幸好是披著怪人的衝鋒衣才不至於凍得發抖。林醫生自製的冰襪雖然達不到冰敷的效果,但這些發著涼氣的石板多少還有點作用。

想到怪人他們的消失,我明白林醫生所指的貓膩就是這條隱藏的通道,先不管是誰打開了鋪首,他們三個都極有可能順著通道前往了其他地方。

這樣的話,通道裏的危險應該早被他們破除了,我們隻要跟著向前,就一定能與他們會合!

我心裏頓時舒坦了很多,耗子的死終於沒有那麽沉重了。我如果摒棄先入為主的誤導,再頭腦靈活手腳利索一點,還是很有希望活到開學那一天的!更說不定臨走時可以蹭點金磚寶石帶回去!

接下來的探索一定要加油!我在心裏鼓勵著自己,鼓足幹勁準備檢查一下頭頂的石板,卻發現渾身都沒了力氣,腦袋還有點發暈。

算起來,我已經好久沒有吃東西了,必須填飽肚子補充一下能量才行。

我拉過滿是泥巴的背包,耗子把幹糧和電炊爐都放在我這裏了,林醫生是病號,更需要一頓美美的大餐!

我餓的手都發抖了,放平小炊爐,給瓷缸裏倒點水擺了上去。

做完這幾個動作就幾乎用光了我的力氣,怎麽突然餓的這麽快呢?果然人是鐵飯是鋼啊!

我軟軟的伏在地上,擰開打火按鈕。

林醫生卻猛然坐起來,伸出手臂試圖阻止我!

但火已經打著了,林醫生的腦門直接撞上了頂板!

我還沒鬧明白他的舉動是什麽意思,四周的空氣就忽然灼熱起來,電炊爐的火焰“噌”的一下燒的老高老高!

林醫生腦門青了一大塊,一臉憤怒的張開雙臂撲過來推開我,果斷關閉了點火按鈕。

但火焰並沒有就此熄滅,我驚恐的發現不僅在炊爐上方,在我們四周、在這通道看不見的空氣裏,淺黃色的火焰星星點點的亮起來,逐漸的順著著前方的道路蔓延開去!

“壞了!伏火!”

林醫生反手從背包裏掏出兩隻有點反光的東西,一隻摔在我臉上,他取開另一隻快速的往自己往頭上卡去。

我渾身沒勁,既不知道這東西的用法,也不明白這些火焰是怎麽回事。

“走!走!快往前走!”林醫生臉上戴著個古怪的半截麵罩,由半躺的姿勢改為前趴,他匍匐著爬過來,粗暴的把手上的麵罩摁在我臉上,我的鼻子被擠壓的生疼生疼,用力一呼吸我才明白過來這是個防毒麵具!

林醫生一把扛起我的食物包甩在後背上,我拉鏈沒拉,裏麵的火腿腸能量棒瞬間都飛了出來!他也不顧自己的腳傷,拎著我的衝鋒衣調了個個兒,幾乎要把我摔死一樣順著通道扔了出去!

我像一灘稀泥似的“啪嘰”一聲貼在黑暗的通道裏,林醫生匍匐著跟上來,死命的向前推我。

黃色的火苗逐漸也蔓延到前方的路上,林醫生急切的在後麵拍打著我的屁股,無需照明設備我就能清楚的看到前麵的路況和方向。

我渾渾噩噩的頭腦稍微清晰了一點:好像闖了禍了,我們得馬上逃命!

我不明白空氣為什麽也會著火?火勢的發展比我爬行的速度還要快!通道裏的溫度從冰冷、到暖和、到灼熱,我感到呼吸越來越困難,步伐也越來越遲鈍。

不爬快點,就一定會死!我清楚的知道了自己的處境,狠咬著嘴唇拚出所有的力氣,弓著腰、背與頂板保持著平齊的姿勢,發瘋一樣追逐著火焰。

回頭一看,林醫生比我更不如,他像條蚯蚓一樣跪著往前趕,左右兩個背包垂在他身體兩側大幅度甩動著,已經落後了我一大段距離,一片黃色的火焰眼看就要燒著他的左肩!

對了!他的腿有傷啊!

我猛然停下,做好接應的姿勢等著,絕對不能讓他死在這裏!

就像接力跑似的,他剛剛跟上來,我就一把從他脖子上扯過我癟癟的背包——其實裏麵的東西幾乎都甩出去了。我又保持和他相對的速度往後退了幾步,他理解了我的意思,低下頭反手一抓,把他的背包也砸在我身上。

好重……我被砸了一個趔趄,險些仰倒過去!

火焰已經包圍了我們!

通道的高度有限,兩個背包疊加背在肩上之後,我隻能換成爬行的姿勢,手腳並用、連滾帶爬的往前衝。

通道裏熱的像個火爐,我的手每接觸一次地麵都像攤煎餅一樣燙的生疼。我懊惱於自己的邋遢懶惰,同樣在濃痰裏裹了一身泥,林醫生早就清理的幹幹淨淨了,而我的全身依然遍布著一層泥巴,它們粘稠的水份這會兒全數蒸發出去,形成了一層又幹又硬又燙的盔甲包裹著我。

我欲哭無淚,這分明就是人體叫花雞的做法!

小時候,在這座寶藏上方的九裏山樹林中,還生活著不少野山雞。我老爸隔一段時間就帶我來開開葷腥。捉住野雞,除去內髒,直接糊上一層泥巴,再挖個坑填上樹枝,把它扔進去烤上一個小時。到了時間挖出來,剝開泥層時野雞的羽毛就褪的一幹二淨了,那種帶著天然香氣的肉質既解饞又壓餓!

時過境遷,野山雞的報複最終還是來了,等會我熟透之後,野雞之神扒開一層泥巴,我鋥亮細滑的光頭就會冒著熱氣呈現在它眼前。

“呼——呼——”

我正像小狗一樣拔腿飛奔著,突然聽到後麵林醫生要死了一樣的聲音。

我也很累,我也在“呼呼”的狂喘氣,但這種氣息跟不上的聲音和林醫生所發出來的不同,我不顫動聲帶,而他是從喉嚨發出來的。

要累到怎樣的一種境地,才能讓呼吸都變成慘叫?

我很想回過頭去看看他,但我在高速運動的狀態下根本就無法順利的停止下來!我脖子上的大泥塊堅固的像個瓷器一樣限製了我頭部的轉動,我能幫他些什麽呢?我不能代替他往前爬,也不能立即成為他的腳。

唯一的辦法就是:撒丫子狂奔,通道總歸該有出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