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暗潮濕的地牢裏,牆壁上長滿了藤蔓,地上有著厚厚的青苔。走上去,有些滑滑的。聞著,鼻端有些腐爛的味道。宜歌走在那地牢中央,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她可不想自己一不小心,摔個狗吃屎。那樣的話,她這一身衣裳,可就糟蹋了。她原本是想來太子府見楚紅的。可到了太子府,聽說地牢裏來了一位不速之客。她決定,先來看看。要知道,自從這儷妃為了養病住進了太子府之後,造訪太子府的不速之客也越來越多了,不過還沒有人大膽到去地牢一趟究竟的。
雖然大家都不知道這太子府,可大多都聽過太子府的地牢。那裏頭的人,可都是厲奚容一手培養的。一個個可都是心狠手辣。隻認一個主子的死士。他們唯一的任務就是從被抓進地牢的人嘴裏,挖出他們主子想要知道的東西。因此這裏雖然沒什麽人,可是一旦進了這裏,在酷刑之下,絕對沒有人能撐得住。而今天宜歌要見的人,就是那天來找過楚紅的那男子。
腳步聲,踏破這地牢的沉寂。在地牢內部深處,有一間暗房。在暗房裏,有一張桌子。桌子邊上就隻有一張椅子。那唯一的一張椅子,屬於這地牢的主人。宜歌此前一直都沒有見過,但是她聽過。聽說過這個從來沒有見過陽光的男人。聽說他有一張,人見人怕的臉。還有一顆冰冷異常的心。雖然沒有人知道他的來曆,但是他們知道,這個男人,深得厲奚容的信任。在他這裏,幾乎沒有不聽話的犯人。但是不知道出於何種原因,他從來也不和除了犯人以外的任何人說話。
帶著這無盡的好奇之心,宜歌忐忑不安地走進了那暗房。在那桌子邊上,的確有一個人影。他就坐在那裏,手上有一把長劍。他用長劍抵著自己的手臂。他的腳抬起,跨在椅子上。看上去就是一副綠林好漢的模樣。宜歌走上前去,輕聲問了一下,“請問,是冷大人嗎?”
那人沒有說話,隻是抬起了他低沉的頭。抬起頭的那一瞬間,宜歌看見了一張,不可思議的臉。不可思議,不是因為他長得有多醜。而是因為那張臉上,用黑色的燃料畫滿了紋身。那密密麻麻的紋身,遮住了他的臉。看不清他究竟長什麽樣子。如果是常人,看見這樣的臉,估計就會被嚇一跳,再也不敢看了。
可宜歌不是一般人。因為師傅的緣故,她對於一些奇人怪事,一點兒也不覺得奇怪。她記得沒錯的話,有一個族的族人,就是有這種習慣的。他們族裏的人,不論男女,都會在臉上畫上不同的東西。不同的紋理代表不同的意義。雖然宜歌看不懂他臉上的紋理有什麽具體的意思。但是她能看得懂,他額頭上的一個倒著的三角形圖文,那是勇氣的意思。
見宜歌見到自己的臉,一點兒也不害怕,反而還帶著一絲研究。冷雲微微蹙眉。然後一臉冷
然地看著宜歌,指了指身後的石門。宜歌看了看那石門,知道自己要找的人,就在那石門之後。不過此時此刻的她,比較好奇的是冷雲這個人。
聽師傅說過,那個族的人,如果額頭上有倒著的三角。標誌這那個人在族中,地位超然。隻有為族人做過貢獻,才會有這樣的標誌。宜歌仔細地觀察他的臉,發現這樣代表勇氣的標誌,在他的臉上,還有很多,大大小小的。也正因為有這些標誌,他的整張臉幾乎都被這些黑色的圖騰給占據了。宜歌不由得歎了口氣,“冷大人,曾經為自己的族人,做過很多事吧。你的族人,肯定很為你驕傲。”
第一次有人看著他的臉,準確地說出了這些圖騰的意義。冷雲的心一個咯噔。看著宜歌的眼神,不再那麽善意。宜歌看著他的眼神,一點點的變化著。感覺到這個人的殺意一點一點的凝聚。她陡然間發覺,自己也許是觸碰到了別人的禁忌。說實在的,她可不想與他為敵,是故連忙開口道:“太子殿下應該已經同你說過了,我可以見見那個犯人吧?”
冷雲冷冷看著宜歌,依舊還是不說話。他的眼神是那麽的冰冷,宜歌都不知道該如何收拾自己的情緒了。眼前的這個人,這種態度,讓人覺得壓抑。宜歌深深地歎了口氣,“對不住,雖然我知道,我不該打聽你的隱私。而我所知道的,隻是你臉上的這個符號所代表的意義。既然你們是畫在臉上的,就不怕被人知道,所以我說了出來。如果你覺得不舒服,我不提便是了。那個……”宜歌說著就想要往石門那邊去。
說實在的,她一個人在這裏念念叨叨了這麽久,這個冷雲一直不說話,還是蠻尷尬的。她說著一步一步往石門移動。可就在她側身的那一瞬間,她又看見了冷雲手上的劍。那把劍,和厲奚容手上那把,幾乎是一模一樣的。那劍柄上的圖騰,也是一樣的。宜歌猛地停住了腳步。“我想起來,這圖騰。你來自洗完城的月一族。”西王城,是天厲王朝版圖上的冰山一角。那裏層巒疊嶂,樹木鬱鬱蔥蔥。是個人跡罕至的地方。在那裏,居住在深山深處的族群部落,多是不開化的。他們有著自己的風俗習慣。還有一些外人無法理解的巫術以及儀式。總而言之,他們過著自己的生活,和天厲王朝沒有任何衝突。他們過著自己的日子。自然天厲王朝也沒有派兵進駐,沒有強行改變他們的生活方式。一直以來也是相安無事。他們對於天厲王朝來說沒有任何威脅,也沒有任何助力。
可為何,厲奚容身邊,有一個月一族的族人?為何厲奚容的手上,也有一把月一族的長劍。從這把長劍的圖騰上來看,這應該是統領月一族的長劍。師傅曾經說過,這個圖騰,代表的是權力。這麽一想,宜歌心裏的疑問就更多了。
原本冷雲也不想和她一般見
識。隻是當宜歌一臉嚴肅地看著他手上的長劍的時候,他心裏頭的不安感更加深了。從來沒有人,知道他從何而來。也從來沒有人知道他的長劍代表著什麽意思。可是眼前的這個女人,她的眼神那麽犀利,似乎能看穿一切。他竭力想要隱藏的一切,全力想要掩埋的過去,在她的眼裏,仿佛一切都是透明的。他在畏懼。畏懼這個知道這麽多的女人。
雖然這個女人是厲奚容的貼身侍女。可是他還是不敢百分百相信。他站起了身,走向宜歌。
宜歌感覺到一陣陰冷的風,吹向她的臉頰。他在走動,帶起來的風,從身側滑過,那種凜然的殺氣,讓她覺得整個人都很不舒服。
宜歌伸手緊緊地握住了自己藏在衣袖中的鞭子。她從來不打沒有把握的仗。可是遺憾的是,她感覺得到,眼前的這個男人,深不可測。要是動手的話,她不知道自己有多少勝算。她隻能祈求,厲奚容對他還有那麽一點威懾力。這麽一想,宜歌不得不硬著頭皮開口,“冷大人的意思,是不讓我見那個犯人了?要知道,你雖然是這裏的主人,但是主子的吩咐,還是要聽的。畢竟我不是你,我還要跟主子交代的。”
冷雲沒有說話,走到宜歌的身邊,一伸手就抓住了宜歌的手。宜歌反手就要反抗,可也就是那一瞬間,他開口了,“我不想跟你動手。我隻想問你幾個問題。”
宜歌一愣,緩緩點頭。“有話好說,請冷大人放手。”
冷雲放開了手。宜歌後退了一步,伸手揉著自己的手腕。這冷雲還真不是一般的人物。就這樣輕輕一下,她的手腕就好像扭了一樣。
“你是怎麽知道月一族的?你去過?”冷雲記得,在他沒有離開月一族之前,他沒有見過她。那麽她是在之後的那幾年去的。他其實隱約是想知道,月一族這些年,究竟還好不好。
“我師傅去過。”宜歌並不想隱瞞,“我師傅雲遊四海。每到一個地方,肯定都會做些記錄。我偷偷看過他的遊記,上麵有過對月一族的記錄。很詳細。有圖騰,圖騰的額含義。還有一些關於你們月一族風俗習慣的描寫。當時我覺得很有趣,便記了一些下來。說實話,我隻是大概知道你臉上的圖騰是什麽意思而已。我並沒有任何冒犯的意思。你要知道,我對你沒有任何不尊重的意思。”
“你師傅,是什麽時候去的我族?”冷雲的語氣好了許多,沒有了先前的針鋒相對。
“不知道,我隻知道,我是大概四年前看見的那本遊記。至少是四年前去的吧。”宜歌說著不由自主地笑了,“我沒記錯的話,我師傅,還有一個玉佩。上麵的圖騰和你劍柄上的圖騰,一模一樣。”
“你來自雲門?”冷雲的聲音,一下子抬高了。滿是不敢置信的模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