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雖然是在問。可是已經很明顯的,露出了一種了然於心的表情。奚容低頭看著奏折,顯得有些不甚自然。他的手在冊子上不停地來回滑動。他真不知道究竟該如何才能開口,畢竟他曾經答應過她,絕對不會過問她的事情。不問她從何而來,不問她如何師尊的任何事情。簡而言之,他既然留了她下來就要完全的信任她。可是現如今,他也實在是無可奈何要問出個所以然來。畢竟這麽多年,冷雲也就求過他這一件事。他也知道,這件事對冷雲究竟有多麽的重要。
宜歌見他沒有答話,便自己朝著四處看了看。她總覺得那冷雲,也許就在這裏不遠處或許他都還沒有離開。雖然看了看,整個書房,除了那架雲母屏風以外沒有其他遮蔽物了。可是,不知道是出於什麽心理,宜歌總覺得他就在這裏。盯著自己。因為她感覺得到那個人想知道師傅在哪裏的心情,是多麽的強烈。他如果來找過厲奚容,那麽此時此刻,肯定還沒有離開昌輝閣。
“本宮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他開口的時候,聲音有些低沉,顯得很不自然。宜歌挑眉看著他,不能理解他為何會露出這樣的表情。他既然知道問這件事有多為難,為何還要問。宜歌不得不在心底暗自揣摩,這冷雲的要求,對厲奚容來說究竟是多嚴重的事情。這麽一想,她直率地問出了口。“主子式想問冷雲問過我的問題,是不是?”
“對!”奚容正愁著不知道該怎麽開口。她既然開口了,他就厚著臉皮趕緊答應了下來。宜歌深吸了口氣,往窗邊走去。她一臉愜意的樣子,將身子斜靠在窗台上,看著外頭不遠處,來來往往的侍從和侍女。奚容見她這幅模樣,一下子之間完全摸不著頭腦,可是想起冷雲的那張臉,還是決定無論如何都要問出來,否則,實在是羞愧。況且,這問一下她師尊所在之地,又不是要她出賣她的師傅。
在說服了自己之後,他的聲音都變得洪亮了許多,底氣十足。“我不過就是想問問,你師傅在哪裏?這冷雲他去找你師傅,隻是為了完成他的心願。你師傅身上有他最需要的證據,證明他不是叛徒。”
話說到這裏,厲奚容便不再說話了。宜歌聽著他這番說辭,突然間對那冷雲產生了濃厚的興趣。除了冷雲還有那把劍,她倒是想知道這厲奚容和月一族,是否也有不可言說的關係?她很好奇,他師傅當年說那塊玉佩,是別人贈送給他的,是因為他做了一件好事。可是看冷雲那模樣,師傅做的也不知道是什麽事。
“這件事告訴主子,也不是不可以……”宜歌故意說到一半吊足厲奚容的胃口。果不其然,厲奚容立馬開口道:“你有什麽要求,但說無妨。”
“要說我有什麽要求……”宜歌側臉,微微抿唇,臉上的笑意更深了
,“我總不能不知所謂地就把我師傅的地址告訴那個冷雲吧。我怎麽知道,他找我師傅,會不會發生什麽讓我後悔莫及的事。還有就是,這事情的前後原因我都鬧明白了,我也能安心許多。”
“你想知道什麽?”奚容微微蹙眉。這女人,越來越精明了。這冷雲的事,哪是他能說清楚的。可是說不清楚,這女人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加上這冷雲和自己也有那麽千絲萬縷的聯係,他其實是在害怕著她會刨根問底。
“我想知道,冷雲找我師傅,想要幹什麽?別用報仇或者說拿回什麽東西這樣的話敷衍我。”宜歌一雙美目盯著他,一點兒也不含糊,“就說清楚,他要拿的是什麽東西,為什麽拿那東西,那東西又是為何到我師傅手上的。你所說的,證據,那麽究竟是證明什麽東西。當年,冷雲遭受了什麽,讓他背負叛徒的名義?”
一連串的問題,問得奚容有點發蒙。他就知道這女人不好應付。他都不想承認自己連問題都沒有聽清楚。他有些難受,眉頭微微皺起,聲音也低沉了許多。“你容我想想,這件事該怎麽說起。”
宜歌緩緩點頭,“主子好好想想,別想一些天衣無縫的借口來唬弄我。我不是那麽好唬弄的。再不然,你可以把冷雲叫到我麵前來,我問清楚這些問題,就告訴他怎樣才能找到我師傅。”
奚容心下一抽。他可不敢讓她問冷雲。這冷雲說著說著,不知道會不會把他的那些過去也都說出來。那段他想要深深埋葬的記憶,他不可能讓它重見天日的。“你想知道的,你仔細聽著了。”他的聲音裏很多無奈,看他平日裏威風八麵慣了,乍然看見他這樣,還真有些不習慣。她忍不住別開了臉,生怕自己看久了,產生不該有的憐憫。
沉默了片刻之後,厲奚容似下定決心一般,開口敘話。安靜的室內,輕輕的聲音,漸漸飄**開來。
“冷雲是月一族族長的兒子。從小就驍勇善戰。為族人從其他族的地盤上爭取了不少的利益。在他十六歲那年,你師傅……現在想來應該是你師傅。你師傅他來到了月一族。他身懷絕技,所以受到了款待。不過也就是在你師傅做客月一族的那一段時間裏,月一族和鄰近的族群發生了矛盾。那一族的族長,想要將女兒嫁給冷雲。被冷雲拒絕了。結果惱羞成怒,兩族大戰了一場。在那場戰役中,你師傅幫了很大的忙。月一族的族長就將玉佩給了你師傅。說是,日後他若有什麽事要月一族幫忙。月一族一定義不容辭。”
奚容說到這裏,喉嚨一緊。伸手去端案上的茶盞。他記得自己就是在那個時候被月一族的族人從戰場上救下來的。在那之前,他跟隨一位不知名的武者習武。那人所在的地方,是個煉獄……至今想起來,還是如鯁在喉。
宜歌察覺到他的不對勁,正想問。他已經擱下茶盞繼續講起冷雲的事情來。“冷雲一直一來是族人最崇拜的對象。乍然間有一個人奪取了他所有的榮耀。他有些心裏不平衡。他開始有意無意地放縱自己。可也正是這一時的鬆懈,被某些有心人逮到了機會。騙了他,將族裏的秘密說了出來。”
說起這某個有心人,奚容的牙齒都要咬裂了。這個某人,就是他的師傅。他以為他師傅那麽好心來幫助月一族。卻原來是為了月一族的礦產才來獻力的。還故意在戰場上,傷了自己的徒弟,來博取信任。
“什麽秘密?”宜歌雖然不是有意想要知道這麽多。可是但凡是人,聽到秘密兩個字,這直接的反應肯定就是問個清楚。奚容抬頭看著她,無意隱瞞。“月一族,之所以能安居一隅。就是因為他有自己的礦產。月一族出產精鐵。月一族冶煉鐵的技術,是其他族所不能企及的。他們靠這來養活自己。而這項技藝就是月一族的秘密。冷雲因為自己一時疏忽,讓那人進入了冶鐵中心。導致這冶鐵的技術外泄。若不是那一日最後的那道工序沒來得及完成,這月一族的秘密將不再是秘密。可是由於這件事,冷雲就被月一族逐出。更甚至,他被奪走了原本屬於他的那把象征身份的長劍。他一時氣不過,就偷盜了那把長劍,負氣離開了月一族。也正因為他的這個舉動,讓他從那以後,再也回不去了。”
說完,奚容深深地歎了口氣。宜歌越聽越糊塗,納悶道:“我怎麽聽來聽去,也沒聽到關我師傅什麽破事?”
“正要同你講。”奚容看著宜歌一臉的不以為意。心裏頭說不出來是什麽滋味。不過他知道,這件事原本和她沒有幹係,她這樣也是正常的。是他自己太敏感了,太害怕泄露了什麽不能泄露的。他輕輕咳嗽了一聲,繼續解釋道:“當時那個有心人,就是拿了你師傅的那塊玉佩,跟冷雲說,如果他要是告訴他冶鐵的地放。就將你師傅的玉佩放到那裏。到時候,所有人都會對你師傅產生敵意。那樣的話,你師傅在月一族,也就沒有什麽地位了。”
“冷雲相信了?”宜歌嘖了一聲,“還從來沒有人能從我師傅手上拿到東西。那玉佩肯定是假的吧?”
“你師傅手上那塊是真的。隻是曾經被人偷走過,後來又放回去了。”
“真的?”宜歌有些狐疑。雖然她也不能打包票說他師傅身邊的東西肯定不會被人偷盜。畢竟有的時候,他師傅很傻的。
“所以冷雲是被騙了?那他拿我師傅的玉佩,找我師傅就是為了讓我師傅給他做個證明,當初是真的有人在騙他,是不是?”
“大概應該是這個意思。更甚至……”奚容微微蹙眉,“他可能認為你師傅,也是同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