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月光,甚是柔和。包裹在月色中的睡蓮,搖曳著自己的綠裙,水珠在綠裙上滾動,興奮不已。似乎是感受到了主人的好心情,它們歡笑著撲通撲通跳進水裏。逗得主人用纖長的手指,輕輕地挑弄。嘴角輕輕地勾起,一副故作漫不經心的嫵媚樣子。眉眼處帶著桃花。宜歌心裏暗暗覺得好笑。這人,這模樣……明明就是有了心儀的女人了、也許是和厲奚容相處久了,她開始關注起相愛的兩人,有什麽微妙的變化。若是放在以前,她也不見得能看出南洪烈的不同尋常來。

宜歌看著眼前對著睡蓮傻笑的南洪烈,一臉的不解。“話說,南大少爺,您究竟在開心些什麽呀?這睡蓮有那麽好看嗎?還是這睡蓮是哪位美人送的,你不會是在睹物思人吧?”

聞言,南洪烈猛地回過神,收住了嘴角那抹笑。他轉頭看著宜歌,眼神帶著疑問。一向傻傻的她,今日為何那麽敏銳。以前,他也是這樣的,在她麵前一直都是這樣的。她為何沒有發現。莫非……

“怎麽不說話?”宜歌轉身在他的對麵坐下。坐下的同時,深深的,深深地歎了口氣。“哎……怪不得近來你都一點兒消息都沒有。原來顧著會佳人去了。你一點兒也沒有想你的朋友,對吧?”

聞言,南洪烈又是一愣。原來她真的是沒有看出來。“笨蛋……”他無意識地呢喃了一聲。他還以為她看出來了。一直以來,自己的心思,她原來不是看不出來,而是看錯了,會意錯了。他是否要強行糾正呢?

“我的確是一個笨蛋。你都不知道,現在的我,有多慘!”宜歌說著嘟起了嘴。她一向很少為什麽事情感到困擾。她也一向很少想到來找自己。南洪烈知道,她肯定是遇上了什麽難以解決的事。估計一時半會兒,她也不好開口。於是喚來了下人,準備了茶點。

果不其然,宜歌隻是靜靜坐著什麽都沒說。茶點也陸陸續續上來了。她倒好,頭一歪,靠在桌子上,睡著了。看著她睡夢中,依舊緊緊皺著的眉頭,南洪烈的眉頭也緊緊地皺了起來。他最怕,她心裏不舒服。她心裏有事的時候,他也不能平靜。隻有她這個傻瓜,每每來他這裏也隻是什麽都不說,小坐一下。害得每次他都因為擔心,去把事情查得清清楚楚。再後來,他無時無刻不在關注著她的消息。為她的安危擔憂。她卻一丁點兒也不知道。

她和那個厲奚容的事,他心裏清楚。他除了心痛,更多的是恨她不成器。那個男人,豈是一個能全心托付的人。不知道她心裏是否清楚。如今她惹了一身的麻煩在身,那上東城的聶遠,又豈是好惹的。他知道她的心事,自然也是在替她想辦法。可是他不知道該怎樣了無痕跡地幫助她。再者,他哪裏敢告訴她,厲奚容已經暗地裏派人來和南家商量聯姻的一切事宜。

他的妹妹,不日就要嫁給

厲奚容了。這一切,不知道她又是否知道。她若是知道了,又會怎樣?南洪烈的眉頭皺得更深了。他真不知道該如何,才能讓她,笑得和以前一樣。

他沉思著,看著眼前的人,好想好想伸手,去摸一摸他的臉頰。就在他的指尖,即將碰到她的臉的時候,突然竄入的人影,生生打斷了他手上的動作。他側臉,一個淩厲的眼神過去,前來的下屬,無聲無息地跪了下去。

南洪烈冷著臉,站起身走到院子裏。那人跟著走了出去。

“主子,我們在府外,和幾個跟著姑娘前來的黑衣人,打起來了。”

“人呢?”南洪烈的聲音,不自覺地帶了一分的冷冽。這些人,不用想都知道是誰派過來的。他倒是不怕,反正他厲奚容現在還有求於南家。以後,也還要多多的依仗南家。他有恃無恐。隻是,他和宜歌的關係,暴露了。對宜歌來說,也不知道是福是禍。

“來人武功極高。被我們發現之後,和我們交手一會。根本無心戀戰。”那人說著狠狠地低下了頭,“屬下無能,並沒能抓住來人。”

“他們不是那麽容易對付的人。我並沒有怪你的意思。”南洪烈說著看向了地上的人,“起來吧。今夜看來是不太平了,好好去守著。千萬別讓大小姐出自己的院子。讓她安心在自己的房間裏呆著。”

“大小姐今兒個鬧了很久,想來也不會再鬧了吧。”

“不管她鬧不鬧,你們必須給我好好守著。省得她又出去給我闖禍。逼急了,你就告訴她,還想嫁給厲奚容的話,這些天,就好好地在自己的院子裏呆著。否則,別以為南家沒有別的小姐了。”

“是,主子!”那人得了這句話,臉上有了一絲笑容。南洪烈心想,他肯定是被自己的妹妹給玩殘了。自己的妹妹是什麽人,他心裏清楚。還真不知道,這厲奚容是怎麽收服她的。

那人走後,南洪烈緩緩回過身,看著站在門口的宜歌,低聲道:“你都聽見了?”宜歌隻是微微點頭。她能所自己沒聽見嗎?可是方才,他一出門,她就醒了。他和屬下的對話,他聽的一清二楚。

“既然知道了,你有什麽想問的想說的沒有?”南洪烈看著她,眸光在閃爍。直覺告訴他,她是絕對不會說的。果不其然,她隻是搖了搖頭。

“天就要亮了,我要回去了。”她說著,就要走。被南洪烈拉住了手,“為什麽,不問?”他生氣了,為什麽明明聽見了,她還是要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那個厲奚容,就真的是她的劫嗎?

“你要我問什麽?”宜歌回頭看他,眼神犀利。在她的注視下,南洪烈那一點點的小心思,根本就無所遁形。宜歌咬唇看著他,冷聲道:“南洪烈,我一直當你是朋友,你是不是在背後查我?”

被她這一問,南洪烈什麽話都

說不出來。他不知道怎樣開口為自己辯解。他隻是緊緊地抓住她的手,喃喃道:“你相信我?我絕對不會做對不起你的事情。我是查你了,但是絕對沒有惡意!”

“不管你存的什麽心。我以為君子之交淡如水。”宜歌說這話的時候,眼神中明顯有了厭惡。就是這一絲難以捉摸的厭惡,卻讓南洪烈的心,都碎了。他緩緩地鬆開了她的手。他深知,再挽留也沒有意義了。

“此去,保重!”他說完,轉身。沒有勇氣看著她離開。看著她的背影,宜歌一愣,輕輕地說了一句,“抱歉!”

捕捉到她求饒的語氣,南洪烈猛地轉過身來。可是她已經走了。身影像是燕子一般輕盈掠過。看著她遠去的背影。南洪烈深深地歎了口氣。有些人,注定是命中的劫數。哪怕是她對自己那一星點兒的好,也足以讓他,為了他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穩了穩心神,南洪烈喚來了手下。

“派人去聯係寧四爺。聯姻的事,盡早提上日程。”

“是!”那人得了令,迅速離開。

宜歌自打從南府出來,就放慢了速度。她並不著急回宮。她隻是不想呆在南府。她一個人,傻傻地坐在皇城最東邊的小山坡上的一株大樹上。看著皇宮。她看著看著,雙眼起了水霧。她伸手,擦了擦,倔強地不肯讓淚珠滾落。

昨天,他還在牽著她的手,緩步走著。她還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可是今天,她就發覺,自己是最傻的人。所有人都知道,隻有她被蒙在鼓勵。“厲奚容,原來你早就打算好了,要和南家聯姻……”

和南家聯姻,他還需要什麽上東城?南家的財富,讓整個天厲王朝都垂涎不已。他根本就無懼聶遠會怎樣。傻的人,隻有自己。以為自己這麽點小人脈,以為自己這麽點小聰明,可以幫他的大忙。還沾沾自喜,他為自己的美貌,為自己的才智,所折服。

卻原來不過一場笑話。她徹頭徹尾的,成了一個笑話。怪不得,秦湘兒會跟她說那些話。雖然秦湘兒什麽也不知道,但是她卻是看得最透的一個人。想來也是,在皇城這樣的環境裏生存的人,怎麽都比她這個局外人,懂得多。傻的,從來就隻有自己而已。

她勸自己不要把這些人這些事,都太當真。可是眼淚還是不聽使喚,不停地往下掉。她恨這裏,恨這座皇城,恨這裏的人。恨這裏,奪走了她最愛的爹娘,也恨這裏,奪走了她對人的信任。她覺著自己被整個世界背叛了。她被這種情緒緊緊地纏繞著,走不出去。複仇的火焰,蓋過了她的理智。她擦幹自己的淚水。開始向著皇宮走去。她的理智,似乎隨著她的腳步,漸漸地回來了。可是始終,有些事在她的心裏,打成了一個一個結,一個死結。那些對不起她爹娘的人,那些對不起她的人。他們之間,至死方休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