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膳過後不久,宜歌在奚容的陪同下,來到了禦花園。這花園裏,果然是什麽都有。連極為罕見的曼陀羅,都有種植。
“這禦花園裏新奇的東西,可真不少。”宜歌蹲在曼陀羅前,細細觀察起來。這是引自西蠻的紅色曼陀羅,沒有毒性。長得極豔麗,觀賞性很強。轉個身又看見了來自北謨城的荼蘼花。如今荼蘼花開,如此燦爛,隻是春天已到盡頭。
“這禦花園的花匠可是個人物。”宜歌感歎,這些不在宜歌地域生長的花卉,居然能將這些花兒都種活了。宜歌又歎了一口氣,有錢有權就是好。
“把那個花匠調來給你差遣如何?”奚容把玩著手上的折扇,心不在焉的樣子。宜歌回過身,細細地端詳著他。許久後,露出了一抹不可捉摸的笑容。“主子,今天早上的事,奴婢可以不追究。在儷妃麵前,她要怎麽誤會我們,我都可以配合你。隻是一點……”
“你不生氣就好。”奚容連忙接口。這件事他也不希望自己的母妃插手,左右不過是他喜歡一個女人而已。隻是他讓宜歌留在自己殿中守夜一事是如何傳到母妃耳中。他的宮裏,居然有人敢不經過他的同意,將消息傳遞出去。
既然能傳到母妃耳裏,也難免會傳到別人耳裏。看來宮裏的人,也該好好清理一番了。
宜歌沒有想到厲奚容那麽多心思。她隻是要為自己求個安心。“雖說你是主子,我是奴婢。可是你絕對不可以逼迫我做我不願意做的事情。否則……”
奚容倒是沒想勉強她做什麽,隻是她這麽說了,他難免想要調戲一下,欺身走上前來。折扇輕抬起她的下顎,模樣輕佻。“否則……你待如何?”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宜歌扭過頭的同時,一把抓住了他的折扇奪到自己手裏,兩三下就把它給撕了。
“好大的火氣!”兩人正說著話,那頭寧誌逸遠遠地走來,語帶笑意。宜歌蹲下身,收拾地上的碎紙片。也不給寧誌逸請安。
“見過殿下!”寧誌逸緩緩作揖,看見宜歌正在地上撿東西,熱心的蹲下身一起撿。宜歌一個掌風掃過去,將他手邊的紙吹走了,一個閃身,很快將所有的紙張都撿了起來。不給麵子,嘴上也不留情。“不敢勞煩寧大人。”
“一日不見,姑娘好大的脾氣。不知道是誰惹姑娘不高興了。”
宜歌站起身,側臉看著站在一旁的奚容。他臉色依舊淡漠,一時間宜歌有些後悔自己如此衝動。不過做都做了,她可不知道後悔兩字怎麽寫。
“別理會她,讓本宮慣壞了。”
一句話,完全滿足了寧誌逸的好奇心。他沒再追著宜歌不放,而是看著那被撕碎的紙張,感歎:“臣還記得,這把折扇,可是出自帝師之手。現在先生已逝,隻怕再也不會有這麽珍貴的扇子了。”
宜歌聞言,猶如五雷轟頂。她愣愣看著手中已經碎成一塊塊的折扇。淚水,毫無征兆地掉落。啪嗒啪嗒——砸在了那紙張上。
寧誌逸乍然看見宜歌這
模樣嚇了一跳。關切地開口問:“好端端的這是怎麽了?”
奚容回頭看著她,一時間居然愣住了。不知為何,她的淚珠,似是滾燙的,滴在他的心口。那心碎欲絕的表情,讓他的心仿佛被什麽東西給緊緊揪住了似的。他想開口安慰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又不知道她為何哭泣,隻能臉色僵硬地說了一句,“不過一把折扇,你這樣子,倒像是本宮會把你怎麽樣了。”
聞言宜歌嚎啕大哭。她捧著手裏的碎片,撲通一聲就跪下了。她將碎片捧在心口,哭得傷心欲絕。她哭,因為想起了父親。她哭,因為自己的無知,親手撕毀了父親的遺物。她哭,因為她太想念父親了。可是她的痛,不能讓人看真切。她隻能一邊哭,一邊狼嚎,“主子,對不起,是奴婢的錯。奴婢罪該萬死。不知道這折扇是如此的珍貴。若是知道,奴婢絕對不敢……嗚……”
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一時間還真以為,她是愧疚是害怕。奚容無奈搖了搖頭,蹲下身,對著她伸出了手。“別哭了,起來吧!再不然,我叫別人來把你扶起來。你不想自己這醜樣子被人看見吧。”
宜歌抹了抹淚,哽咽著:“主子,對不起。能不能把這碎片賞給奴婢。奴婢隨身帶著,也好日日警醒,再不犯錯。”
她莫名其妙地哭成這個樣子,莫不是被寧誌逸一句出自帝師之後給嚇到了吧?他怎麽不知道她膽子這麽小?
看著自己的主子,親自蹲下扶人。寧誌逸嚇到嘴都長大了。宜歌站起身,擦幹了眼淚,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寧誌逸。“讓寧大人見笑了。”
“不敢不敢!”寧誌逸這下子覺得自己罪過大了,一句話,惹哭了主子的女人。這要是主子怪罪起來,他可要忙活好久了。
眼見著她轉身離開。寧誌逸立馬開口,“主子,臣下可沒想到會惹哭姑娘的。”
“別理她。一向說風就是雨,哭過就又膽大包天了。”
“主子,似乎很了解小柏姑娘。”
奚容側頭看著他,不回答。看得寧誌逸毛骨悚然的。
“主子,臣下昨兒個回去。一刻都沒敢耽誤,就派人去了一趟鄉下。我二哥並不在那裏。貌似是犯了什麽事,如今被扣在人家那裏做人質了。臣下立即派了人去查,剛收到消息。我二哥,在織田山莊。”
“織田山莊……”奚容滿意地點了點頭,“找到地方就不錯了。看看能不能派個人進去。打聽一下這織田山莊的主人,究竟是誰。”
“這個不難查,臣下順道讓人查了。主子絕對想不到,這織田山莊的主人是誰?”說至此,寧誌逸不由得頓了頓,繼而又道,“是一個女子,名字叫南湘兒。至於這南湘兒,明麵上的身份是南大人的千金。這山莊,是南家的產業,向來是由南大小姐打理的。不知我二哥,到底和南家之間發生了什麽事?”
南湘兒!不止一次,聽見這個名字。直覺告訴他,這個女人絕對不簡單。如果隻是南大人的女兒,擁有一個山莊,倒不
難理解。這南大人可是個有錢的主。可為什麽,還會出現自黑市拍賣會。
“這個南湘兒,性子張揚。你可以從她入手,仔細查查,這織田山莊,究竟是個什麽地方。”
“是,主子!”寧誌逸恭敬作揖,準備退下。隻見宜歌已經梳洗好,回來了。
“姑娘,沒事了吧?”
“多謝寧大人關心。”宜歌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絲慘淡的笑容。寧誌逸還想說些什麽,看見厲奚容的表情,連忙告退了。
“主子,奴婢能問你一件事嗎?”
他不曾回答,靜默頷首。
“奴婢撕了你恩師的折扇,你心裏作何感想。”
“逝者已逝,東西留著不過就是個念想。如今沒了,也就沒了。”他輕描淡寫一句話。卻讓她的心久久不能平靜。她的父親,付出生命去成就的人,原來是這樣看待她的父親的。
“你為何哭得那麽悲切。仿佛不是害怕我的責罰吧?”
“我以為你會在乎,畢竟是你的師尊。”宜歌垂下了眼瞼,“奴婢想知道宮中有沒有擅長裝幀的師傅,我想拿去給他看看能不能修起來。”
“破鏡難以重圓,不必了。”奚容淡漠地掃過她的臉。“時候不早了,準備一下,去安府。”
去安府的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宜歌一個人靠在窗欞上,透過車簾看著街上人來人往。突然,外頭下起了滂沱大雨。等到了安府的時候。這雨已經大得遮天蔽日了。隨從們打著的傘完全隻夠遮住半個身子的。
待到兩人走完那不遠的十步,到了後院長廊下時,已經全身濕透。
“主子,先去換件衣裳吧。”宜歌開口,一旁的安婧連忙命人備下衣裳。奚容前去換衣裳了。宜歌和安婧從長廊走過,走向後院花廳。
雨大了,起風了,宜歌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戰。
“姑娘沒事吧!”安婧這才發覺,原來她也渾身也濕得差不多了。不過在安婧看來,不過是個婢女,濕了便濕了吧。身份擺在這裏,他沒好意思讓下人帶她去換衣裳。可心裏頭又有些疼惜。
“我沒事,多謝安大人關心。”宜歌緊緊抱著那個大瓷瓶,紙盒子被打濕了,抱著覺得更冷了。可她不想讓安婧擔心,便衝著他笑。
安婧猶豫了一下,柔柔一笑。“沒事就好。姑娘先去花廳,把手上的東西放下吧。我去外頭看看,神醫來了沒有。”
“恩!”宜歌答應著,戀戀不舍地看了他一眼後,轉身進了花廳。
花廳裏隻有幾個小侍女站一旁候著。宜歌放下手中的瓷瓶,一邊用衣袖擦臉,一邊四處打量了起來。
不多時,走進了一位少女,一身白衣,目光清淺。
“小姐,你怎麽來了?”侍女們小心翼翼地問。那少女秀眉微斂,低聲道:“表哥呢?”
“回小姐,公子去外頭接人了。”
“來的是誰,還要我表哥親自去接?”那少女說著看向了宜歌,“你又是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