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奚容冷眼看了寧誌逸一眼，“這金字錢莊，和南家有沒有關係？”

“目前看來沒有直接聯係。但是南家所用的錢，也確實是來路不明。這點和金字錢莊的金銀流向十分相似。”

“既然如此……”奚容伸手敲了敲自己稀裏糊塗的腦袋，“繼續追蹤！”

“擁有那麽多錢，哪裏那麽容易就被人給追蹤？”寧誌逸有些得意，也是能讓他查到這麽多，已經足夠他得意的了，這是運氣。“若不是那個沒有腦子的南湘兒，南大人和金字錢莊，那千絲萬縷的聯係，還不一定能查到。”

“如此說來，南湘兒，倒是很好的突破口。”安婧煽動著薄薄的唇，有氣無力地吐出了這一句。寧誌逸勾唇，盯著安婧。“主子，安婧這麽聰明，這件差事，不如就交給……”

“別想推脫責任。南湘兒和你二哥。都由你跟著。安婧自有他的事。”奚容說著站起身，前段時間一直忙於應付厲奚然，籌謀安排和各城主的接觸。這一切都讓他覺得厭倦。如今，一直想要躲開以前的記憶的自己，居然會陷入那端早已沉埋的過往。在那之前，他也是個明媚開朗的人。

看著厲奚容和往日極為不同的言談舉止。兩人不再多說什麽。

“今夜，本宮就在這裏歇下了。你們各自回去吧。”他好累，想要好好地睡一覺。也許一覺醒來，一切就可以恢複原樣了。寧誌逸命人去收拾房間。安婧則沉默往外走。宜歌猶豫了一下，便跟了上去。

跟著他一路走到前院。在前頭的安婧轉過身來，笑望著她，“既然都跟出來了，怎麽不說話呢？”

宜歌低下了頭，臉紅彤彤的，呼吸變得急促。“安大人……我……”

“這麽見外？”安婧笑望著她，“看你吞吞吐吐的，可是有什麽事要麻煩我的，不好意思開口？”

“不……”宜歌咬唇，低聲問，“安大人還記得嗎？那年你曾送過我一枝桃花？你說，人麵桃花相映紅！”

“那年？”安婧思忖，良久後，他恍然大悟，不敢置信地看著宜歌，叫喊，“是你——”

“安大人想起來了？”她的兩眼放光，臉上寫滿了興奮和歡欣。安婧看著她的臉，凝望著她的笑容，那美麗的瞳孔裏閃爍著明亮的光芒。那翠綠的衣裳，在風中飄搖。果然是那一日，靈動的姑娘。跳躍在他的腦海裏，曾經很鮮明過。

安婧回想起那時候的自己。他剛跟著父親來京城，他還是個什麽都不懂的混小子。還惹惱過她，被指責沒有教養。也是因為她，他才下定決心，做一個討人喜歡的君子。那個時候，她的樣子，他記得很清楚。那個時候，不清楚是出於什麽樣的情愫，直到後來他喜歡上自己的表妹，他才明白，那是喜歡。隻不過，他和當年的綠衣少女匆匆相遇，擦肩而過。那種情感也隻是懵懵懂懂。

“安大人

，你……”宜歌見他隻是盯著自己，老是不說話，心下著急，聲音不由自主地抬高，“你記起來了，是不是？”

安婧點了點頭，看著她，笑得一臉的意味深長。“你是個讓人很難忘的人。”

“謝謝你……”宜歌含羞垂眸。她果然沒有認錯，確實是他。刻在她心底深處的，那個溫柔的少年。

“謝我？”安婧不解。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是那個她沒錯。“謝我什麽，有什麽好謝的。我還得謝謝你。”

“不！”宜歌不懂他的話，隻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她有話要對他說，不說出來，也許以後就都沒有勇氣了，“我，我有話想跟你說。”

安婧點頭，臉上帶著不可抑製的笑意。“很高興，和你的重遇！”

“我……我也是！”宜歌開心極了，“我……我很……很想你。”

“呃？”安婧一愣，想念？她的意思，難道是……還沒來得及想清楚她的意思。她接下來的話，讓安婧的心久久不能平靜。

“我想說的是，我想念你。那一次，我們再見，我一眼就認出了你。我一直不敢和你相認，我想說的是，我……”宜歌咬著牙，“我心裏有你！”

告白，第一次被人告白。還是一個美貌與智慧兼具的女人。安婧沒有想過她會喜歡自己。因為，他和她不過是萍水相逢。哪怕是曾經悸動，也已然是時日已久。那淡然而去的情感，隨風。

“抱歉！”安婧開口，聲音很低很低。宜歌還在神思遊走，也沒有聽清楚，隻是喃喃地自言自語。“那一年，你為我簪花。你的微笑很溫柔，我忘不了你的微笑。還有……”

“什麽？”安婧聽得稀裏糊塗的。為她簪花？為她簪花的不是主子嗎？她說的人，究竟是誰？她還在喋喋不休地解釋，安婧出聲打斷，“等一下……”

“啊？”宜歌不解地抬頭看著他，眼裏漸漸的暈起了一層水霧。她就知道，就知道就算是說出口了，也沒有用的。

安婧看著她，到了嘴邊的話，又忘了。他想要解釋，卻又不知道說些什麽。似乎是她認錯人了。那這麽說的話，她喜歡的人也不是自己。這麽一想，安婧也鬆了口氣。誤會一場。

正想解釋。卻看見宜歌眼角的淚水，撲簌簌地掉了下來。

“我就是喜歡你而已！”她大吼了一聲。安婧嚇呆了，同樣也驚呆了放不下心來，偷偷跑來聽牆角的厲奚容。他的心仿佛是被石錘子給砸中了。之前他們說了什麽他都沒聽清，頭昏沉沉的。可這一聲大吼，就算他是個聾子也聽見了。

喜歡！原來就是這種感覺。心疼得想要掉眼淚。難過得想要去死。他伸手捂著心口，無力地滑坐在地。冷汗從額角低落。

“小柏，我想你誤會了！”安婧急著解釋。他並不是她心心念念的人。可是在宜歌看來，她小心翼翼戰戰兢兢地告白。安婧卻一臉

無可奈何的笑容，抑或者說是帶點嘲諷。她的心承受不了。她也沒那麽厚的臉皮，在這裏死皮賴臉。

她伸手捂著嘴，掩飾自己的激動，掩飾自己的尷尬。“我知道，你肯定不能接受我的大膽……我……”

“不，不是的，我想說的是，小柏姑娘的心意，我不能接受。”因為原本就不是他，可是越是著急想要說清楚，這口齒就越是不清不楚。

聞言，宜歌猛地低下了頭，“不……不打擾安大人了。”

她已經撐不下去了。難過的想死，在他的麵前哭，都顯得那麽的可憐。她說完，即刻就轉身跑開了。一路衝出了書磬齋，跑到了空曠的街上。

寂靜的夜，寬闊的街上，空無一人。宜歌漫無目的地跑著，一路跑到了湖邊。她站在湖邊，看著垂柳倒影在水中的影子和自己兩個，一起作伴。那淚水就再也止不住了。洶湧而下的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

“哇——”忍耐了許久，終於實在也忍不住了，悲傷化成了淚水，盡情揮灑。

與此同時，安婧被她的舉動給驚呆了。想要追出去的。卻聽見“彭”的一聲。循聲望去，但見自己的主子，跌坐在地。他連忙上前去攙扶，“主子！”

奚容坐在地上，沒有起身，開口聲音低低的，還帶著些許傷感。“她，和你說了些什麽？”

安婧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頭，“事情不好了，主子。”

什麽叫事情不好了？喜歡他，還覺得糟糕嗎？

“主子，還記得那一年我們在京郊的桃花林遇見的那個少女嗎？小柏就是那個女孩。她說她喜歡那個為她簪花的，我琢磨著，那不就是主子嗎？她是不是誤會了什麽，將你錯認成我了。”安婧說著歎了口氣，“事情複雜了，我想跟她解釋的。可是又不知道怎麽解釋。還沒來得及解釋的時候，就……”

“她說什麽！”奚容回過神來，盯著他看，“什麽叫做認錯了？”

“那一年，主子還記得嗎？”安婧攙扶著他站起身，“那一年主子喜歡一身白衣，而我恰恰相反。那一年，主子溫柔似水，而我卻還是個調皮的不成樣子的孩子。她能認出我們，也實在是用情至深。否則怎麽可能一眼就認出我們來。隻是這些年，我們都變了。她……認錯也是正常的。”

“認錯了？”奚容無力的伸手，揉著額角，癡癡呢喃，“認錯了？”

那一年，走進他眼裏的那個少女，如今，走進了他的心裏。他渴望著她的歡欣，卻發覺，那個她，將自己錯認做了旁人。心裏的滋味，說不清道不明。

“主子，讓我找個時間和她說清楚。那麽以她對主子經年的思戀，指不定能成全主子的一往情深。”在安婧看來，自己的主子喜歡小柏，而小柏喜歡的正是主子。他單純地以為，這你情我願又彼此有意，再合適不過。可他忘了，他的主子，已經今非昔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