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驚的抬起頭,冷凝霜依稀記得,她同北篁伊成婚以後,便再未聽過北篁夜的丁點消息,那時她尚且有幾分慶幸,因為北篁伊再不會派自己去暗殺北篁夜,這便說明他們不會死在對方手上,也不會再站在敵對的兩端。
那時她隻以為北篁夜是厭倦了宮中的爭鬥,可是不想……不想上一世北篁夜突然隱遁竟是因為自己。
冷凝霜此刻已經有了分明的淚意,她從簌簌淚光的迷蒙之中看去,北篁夜的麵色泛著華光,他這樣的人,即便是動怒也是這樣的好看。
北篁夜一點點逼近冷凝霜,他的氣息那樣近,兜頭兜臉包裹著她,她甚至可以看見他臉上的細小絨毛。
冷凝霜忍下狂跳如雷的一顆心,極力維持著鎮定道:“可是無論過去還是現在,我的心始終不曾在你的身上。”
冷凝霜的話就像是泠泠的水砸在石頭上,那樣的聲音伴著涼風一記一記敲在北篁夜的心上。若是她還是從前的那個冷凝霜,她一定會接受他的好意。
她沒有辦法同北篁夜去講過去的是是非非,沒辦法同北篁夜去講她是一個活了兩輩子的死人!
她的那些天真爛漫,那些驕傲勇敢,那些無所畏懼,通通隨著上一世的殘破軀體,埋藏到了永不見光的無間地獄裏去。
冷凝霜忽然有一瞬間空洞和軟弱,她踉蹌幾步,上一世的痛苦記憶似是滾滾潮水將她席卷淹沒。
她正是不安,北篁夜已然又上前一步,他將她抵在石壁上,他將自己的額頭抵上她的,他溫熱的氣息一點一點的噴在冷凝霜的臉上。
冷凝霜慌亂的不像話,她的耳根猛然紅的厲害,她隻的大口的喘息著。
北篁夜向她微微的笑著,他的笑容,在淒楚中綻放出一點點的歡喜。
冷凝霜看著北篁夜眼中的熱情和光亮像是燭火一般一分一分的消減下去,他將她抵在石壁上,石壁的棱角將她柔嫩的脊背硌的生疼,可是這樣的痛卻遠遠不及她心裏的痛,來的更加磨人。
她隻得硬聲道:“王爺可曾聽過有女如雲,匪我思存這樣一句話?臣女方才說這世上有許多女子傾慕著王爺,可是王爺你卻偏偏不喜歡。是也不是?”
北篁夜微微頓首,並未吭聲,冷凝霜便繼續道:“有女如雲,匪我思存。這句話當真是講的十分好呢!恕臣女冒犯,這句話正應了我對王爺的心思。王爺俊美無雙,天潢貴胄,燁然若神人,可是臣女卻……卻偏偏不願。”她狠了狠心如此說道。
北篁夜卻忽然笑了起來,隻是他的呼吸突然急促沉重起來,那一呼一吸間的沉重與滯緩,絕望地衝擊在冷凝霜的心間。
冷凝霜甚至有些害怕去看北篁夜,害怕看到他那樣蒼涼的一雙眼。她用力的別轉頭不去看他,可是他這樣倉堂的眼神,無聲無息卻幕天席地,叫她如何也逃不開。
“王爺,你我之間是朋友,如此而已,也唯此而已。”
“朋友?果真嗎?”
北篁夜突然低下身子,緊緊的擁住冷凝霜,木香的氣息就像是長了翅膀的蝴蝶縈繞在冷凝霜的鼻尖,這樣清淡的氣息卻也因為他這樣的動作和神情顯得曖昧許多。
北篁夜伸出手,輕輕地撫摸著冷凝霜的臉,無視她的震驚與掙紮,隻是將唇湊了上去。
冷凝霜伸出手想要將他推開,可是她正抵在石壁上本就不能十分借力,再加上北篁夜的力氣極大,這叫她幾乎動彈不得。
四瓣紅唇緊貼在一起,他時而蜻蜓點水般劃過她的唇,時而如野獸般瘋狂掠奪,他的綿綿情意全部借著這樣的一個吻表達出來。
這個吻是如此的晦澀,又是如此的苦澀,冷凝霜恍然大悟,那樣的苦澀正是北篁夜的淚。
鬼使神差一般,她竟漸漸平靜下來,怔怔地看著已經閉上雙眼北篁夜,任由他加深著這個吻……
良久之後,北篁夜將自己的頭輕輕地靠在冷凝霜的頸窩,愈加親密的動作讓冷凝霜的身子一陣戰栗,她雙眸下意識的緊閉,就連睫毛也微微的顫著,她周身散發出的幽蘭氣息,讓北篁夜欲罷不能。
冷凝霜怕極了這樣的北篁夜,在她的印象中北篁夜從來都不是一個如此衝動之人,如果說一定要為“理智”這兩個字找一個合適的人來用,那麽這個人一定是北篁夜。
“你還說你心中無我嗎?”北篁夜的聲音隱隱有些沙啞,讓人聽了心裏酸澀的緊,就像淩冽的寒風打在臉上,讓人猛烈的疼。
冷凝霜定了定,無所謂的一笑,“王爺救了臣女數次,臣女無以為報,若是如此便可還清王爺的恩情,王爺身後有幕僚數百,這樣的交易於臣女而言,劃算的很。”
北篁夜泠然一笑,滿是淒涼,他不可置信的看著冷凝霜,好像是聽見了莫大的笑話。
“交易?你當這是交易?”
冷凝霜強裝鎮定,隨即伸出手抓住自己的衣領,並沿著肩膀一路向下扯去。她的肌膚如雪,在月光下更是泛著盈盈的光彩。
她不躲不閃,隻盯著北篁夜道:“王爺想做什麽便什麽吧,臣女絕不會有所異議,隻是自此之後臣女再不欠王爺什麽了。”
北篁夜的眼神仿佛受了傷的獸,那是一種近乎冰涼的絕望。
冷凝霜被他用這樣的眼神望著,心慌的厲害,同時一種難以言喻的空虛和涼意就像是看不到邊際的黑霧一齊湧將上來,將她的一顆心仿佛都要掏空了去,再也無法填滿。
北篁夜的麵色已經漸漸冷寂了下來,他眼中有一閃而過的厭棄與自嘲,刺的冷凝霜生疼。
良久,他伸出手將她褪至腰際的衣衫一點點拉起,便陡然轉身不肯多說一個字。
冷凝霜重重的呼出一口氣,他這般厭棄著自己也好,因為他厭棄著自己猜不會在乎自己的安危,隻有他不在乎才不會有所牽絆。
隻是她的手指仍舊微微戰栗著,好像是劫後餘生的膽戰心驚,冷凝霜亦步亦趨的跟在北篁夜後頭,倒也不怕被他瞧見。
北篁夜已不願意同冷凝霜多言,冷言冷語:“夜深了,你回吧。”
冷凝霜並不留戀的轉過身,北篁夜看著她挺直的脊背鑽心的疼。
“阿凝,你從不欠我什麽。”北篁夜的聲音夾雜著濃濃的苦澀,在陣陣晚風中吹入冷凝霜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