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妁跑進去駘**宮裏,兩個侍衛分別幫忙尋找,果然不見衛青人影。
“鄭侍醫,這裏沒有……”
“鄭侍醫,這裏也沒有,也許衛將軍出去後,根本就還沒有回來……”
兩個侍衛知道她是劉徹苦苦追求不得的醫女,因此格外聽話。平時義妁讓他們做什麽,他們就做什麽。在這皇宮裏,不僅是太監宮女懂察言觀色,就連侍衛也慣會溜須拍馬。
“不,他回來了,我看見了——”義妁的確看見了。衛青回來的時侯,義妁正好是看醫書看累了,起來庭院裏舒展筋骨,動手澆澆園裏的花。
在這夏夜,花草總是需要許多水份,一天澆兩次都不嫌多。再說,自從義妁搬到這桂宮來,桂宮裏的花壇和牆角多做了許多藥草,且有越來越多的趨勢,這些,都少不了義妁親自悉心照料。
義妁澆著花,眼角餘梢就瞥見了衛青的影子。原本,她正想找機會接近衛青,可是想到今夜是平陽公主成親之日,衛青心裏肯定極不舒服,想一個人靜靜。
看到衛青走路踉踉蹌蹌,手裏又握著一支酒壺,想必要一醉解千愁。再說,自己一個女子,和一個陌生男子半夜過於親密交談也不宜,這又是劉徹的忌諱。
因此,義妁就想,待翌日再找衛青好好聊聊,幫他開解一番。
誰知道竟是出事了……
一陣微風吹來,義妁聞慣草藥的鼻子最是靈敏,立刻鼻頭微皺,濃濃的酒味那麽明顯。義妁立刻循著味兒跑過去,果然,奶色月光之下的涼亭地麵,映出了幾個空酒壺,其中一隻並沒有喝完,壺口流淌出美酒。那濃烈的酒味必是出於此處。
果然如此,那麻袋罩著的人影,一定就是衛青。
他在這裏喝醉了,這才被人趁醉擄走。
誰跟衛青有這麽大的仇恨呢?
義妁眯著眼睛細忖了一會兒,很快就想到了駙馬的死。有人利用平陽侯曹壽之死來向衛青潑髒水,現在平陽公主出嫁,衛青平安無事,那真正有心加害之人定會一計不成,又生二計。
所以,衛青在出征之前被擄走,亦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不管要不要弄死衛青,反正就是有人不想讓衛青飛黃騰達,功成名就。
可是,最想讓衛青功成名就的人正是陛下,不是嗎?
所以,不管是誰擄走衛青的,那些和陛下作對之人分明就是在找死。
義妁思及此處,腦中靈光一現,陡然回身奔向……
“咚”,一記結實的聲響揚起,義妁撫住額頭,痛得淚花飆出。
她仰起頭,迎住衛驍那雙冷銳又略帶戲謔的寒眸,唇角的譏誚幾乎是在同一時間揚起,磁性的嗓音在暗夜顯得格外邪魅:“跑什麽?找本將軍,還是向陛下告狀?”
“嗯?”義妁忘了找他算帳,這胸膛硬得像石頭的家夥所提的問題引起了她所有的關注,她微張著菱唇愣問,“你怎麽知道我是要向陛下告狀?”
“哼,”衛驍冷笑了一下,“一個大活人被擄走了,不見蹤影,這麽大的事情,不像陛下稟報能行嗎?況且對方正是陛下即將重用的沙場戰將,也是陛下主打的王牌。這個時間點被擄走了,可真是太微妙了。”
義妁飛睨了他一眼,挑眉諷道:“你倒是聰明了這回,沒有像前兩天一樣傻傻地杵在殿外,惹陛下關注。”
衛驍微愣,尷尬地將目光飄向別處。
“這跟前段時間曹壽之死肯定也有所關連,有人就是明擺著要擺衛青的道。一計不成又生二計。我看他們肯定會在衛青離開之前弄死他的。再來個毀屍滅跡。將真相掩蓋得無影無蹤。可偏偏不巧,衛青被擄走,正好讓你撞見了。這下,他們可編不成是衛青自己失蹤的了,而是有人有意為之。”
衛驍流利地說出心裏的猜測,義妁頻頻點頭。
“你所言,正是我所想。衛將軍,咱們就一同去找陛下,將這事告訴他吧。”義妁道。
“好。”衛驍說完,兩個人就匆匆往殿外走。
義妁回頭吩咐那兩個侍衛道:“你們把解憂帶回桂宮睡覺。小孩子可不能那麽晚睡。我去見陛下就回來。”
那兩個侍衛聽話地帶解憂回去睡覺了。
路上,義妁對衛驍交待道:“陛下對我們之間的關係猶為猜疑。所以,你務必說,你是在武庫也見到了上空出現的兩個黑衣蒙麵人架走了一個罩著麻袋的人過去,且是從建章宮的方向來的,這才去查看,正好與我撞在了一起,因此一同前來……”
衛驍沒好氣道:“知道。無須交待。你就生怕你情郎吃醋。”
義妁迅速白了他一眼,咬了下唇,沒有脫口反駁。
其實她想辯解道:“不是怕情郎吃醋,而是怕你成為陛下的死敵,死得很難看。”
“就是為了情郎又如何?”她微頓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反攻。
衛驍瞬間臉色沉了下來。
朝陽宮裏,劉徹早就睡下了。
然而聽見春陀回稟是這麽重要的事情,也驚得一下子坐起來,然後披上了龍袍,連夜召衛驍和義妁覲見。
聽完衛驍和義妁回稟了事情的經過之後,劉徹猛然一掌擊在書案上,霍然立起,披在肩上的龍袍也滑溜到地上去了,春陀趕緊去撿起來。
劉徹狂吼道:“反了反了!這分明就是有人在跟衛青作對!在跟朕作對!膽大妄為!無法無天!曹壽之死,朕已經隱忍,不予以追究了。沒有想到縱容之下,讓惡人更加囂張。如今居然膽大妄為到這地步,擄掠!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把一個大活人擄走!這些人到底想做什麽?難道還有膽子殺了朕的人不成?”
劉徹吼得臉紅脖子粗,氣得七竅生煙的模樣著實怪嚇人的。他就像一頭被惹毛的獅子,咆哮著準備要吃了。越是這種時侯,衛驍和義妁越是謹慎答話。
衛驍冷靜稟道:“陛下息怒。依臣的看法,他們的確有殺人的想法。如果潑衛青髒水沒有辦法阻止陛下重用衛青,那麽直接把衛青擄走,殺害。之後不要讓屍體被發現,隻當是無緣無故失蹤,這樣的話,不就一了百了嗎?可惜他們運氣不佳,正好碰上了臣與鄭侍醫。故而,不約而同連夜叨撓陛下,正是覺得此事非同小可。”
“陛下,臣與衛青乃是閩越之戰的同袍兄弟,對衛青甚為了解。衛將軍驍勇善戰,每戰必衝前頭,並且戰無不勝,又深諳帶兵之道,亦能夠待士兵仁愛,夠義氣,善深追強攻,乃頭號勇士。因此,衛青與臣亦結為好友,臣十分欣賞衛青。陛下慧眼識才,若能讓衛青征匈奴,定能凱旋而歸。故而,衛青生死乃朝廷頭等大事,臣願意赴湯蹈火,找回衛青,查明真相,為陛下效力。”
衛驍的慷慨激昂之辭讓義妁暗暗嘖嘖稱讚,這個衛驍原來說起溜須拍馬的話來,也根本就用不著找草稿,真是個人才。
如此立功,果然是撞上了劉徹的心坎。此事若能辦成,衛驍定然更能得到劉徹的信任與重用。果然,這小子腦子轉得真快。
義妁決定助衛驍一臂之力,因此道:“陛下,此事宜快不宜遲。那些歹徒若真是起了這樣的歹心,一定會盡快處置衛青。故而衛青性命懸在一線。正好衛驍大將軍在此,不如就派他去及時阻止這件事情。依衛驍的本事,應該能連夜查明真相。”
“好!”劉徹一聽,心裏也急了,趕緊指著衛驍道,“朕就派你去辦這件事情,原本這也是你該負責的事,你鎮守武庫,但有半支羽林軍也歸你管,這次出了差子,讓人把衛青擄走,本該問你之責,現令你速速把衛青救回來,朕才免你之罪。”
“是,陛下,”衛驍拱手道,“的確是臣失職,臣應該負責把人找回來。但是臣想向陛下討個旨意,否則調查這件事情將寸步難行。依臣推測,這件事情肯定與館陶長公主與皇後有關。但此二人,都不是臣能得罪得起的。要想在短期內盡速找到衛青,一定要降得住她們才行。故而……”
“行了,不必多言,朕知道,”劉徹微一揚手,從書案裏麵拿出一塊金牌給衛驍,“朕就賜你一塊金牌,見此金牌如見朕,如此一來,你可自行出入長公主府及椒房殿無礙。”
“是,臣領旨。”衛驍連忙接過那塊金牌。
衛驍連忙拿著那塊金牌匆匆走了。
劉徹這邊見義妁依舊跪在地上,連忙彎下腰,親自把她扶起來。
義妁正是裝病期間,故而也隻能讓他扶,還故意表現出嬌弱無力的樣子。
“你真是個好姑娘,養病期間,還能立此大功。若不是你發現了刺客的行蹤,到了明天才發現這件事情,恐怕衛青早就遭遇不測了。並且,你也有警覺性,趕緊來稟報朕,朕真是要感謝你啊。”
劉徹見著心儀的姑娘,一點點小事也拿來大誇特誇。
義妁忍住笑,輕輕答道:“為陛下效勞是天經地義,何來‘感謝’二字,教臣女實在愧不敢當。陛下,這是衛將軍福大命大,命不該絕啊。否則,怎麽能讓衛驍同時發現呢?可見,衛青一定會平安獲救的。”
劉徹聽聞此言,心裏安慰不少。對義妁也更加喜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