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驍盯著蕭雲飛半晌,神情之間,並沒有半點退讓之意,反而說道:“雲飛,本王知你護妹心切,就不與你一般計較。但你妹妹性情如何,你也知曉。她合不合適當皇後,依舊有一段時間考察。眼下,待在皇後身邊,反倒於她有利,並沒有什麽危險,你們別多慮。況且,她也高估自己了,如今劉徹的眼睛全盯在義妁身上,對她不過是一時心動,早就忘記她了,不必那麽懸心。”

“你……可惡!”蕭漣漪瞬間變了臉色,小臉紅彤彤如丹霞一般,她的心連同自尊都像被一柄尖錐刺中割裂似的,碎了一地。

饒是再愛衛驍,也不由自主滿腹怨恨,蕭漣漪指著他,恨恨地一跺腳,咬唇轉身跑了出去。

蕭雲飛也氣得唇色青白,咬牙盯著衛驍道:“王這話,有點過份了。妹妹的麵子**然無存。她隻是一介女流,劉徹權柄如此之重,她害怕是理所當然。畢竟之前,劉徹確實有過想法。王拿這事刺激她,她必定羞慚萬分。王,臣等也是為了王,為了東越帝國好,這才會盡心諫言,望王采納!”

衛驍進前兩步,咄咄逼人的目光犀利地盯住蕭雲飛,一字一頓,清晰堅定地道:“聽著。如果身為一個王,要喜歡誰,還要讓你們左右的話,那我這個王還當來做什麽。善妒,原本就在七出之條內,請問,本王有沒有說錯。至於義妁是漢人,那又如何?如果我們的雄心,誌在取得整個大漢天下,有一個漢女充斥後宮,又有何不妥?明明在做著征服天下的壯舉,思維卻局限於東越,這妥當嗎?難道你不覺得你們也需要改變麽?”

“這……”

在場各位將軍包括蕭雲飛聞言都沉默地低下頭。

或許,衛驍這個大直男,大梟雄,對於蕭漣漪的說法和做法都太過直白了,不過,以他的身份,細究之下,又覺得沒有什麽錯。

而衛驍這觀念,確實也是未來的方向。

故而一時之間,大家都有點沉默。

衛驍見震懾住大家了,也就緩下神色。快刀斬亂麻,這團亂麻遲早要捋平,衛驍希望一次性說清楚。他保義妁保定了,即便是與擁護他的屬下們翻臉都在所不惜。

“聽著,義妁,她會是本王的女人。這一點絕不會改變。本王這就下死令,誰要是再敢跟要她的命,就是要本王的命;誰跟她過不去,就是跟本王過不去。她是本王要的女人,大漢也是本王要的天下。漣漪,她若乖乖的,依舊是本王的王後。蕭家的恩情,本王不會忘記。望各位兄弟明白。原本就是敵強我弱,此時若不能齊心協力,怎麽能夠打 贏大漢。不要再為了一個女人和本王過不去。本王自會拿捏。難道在你們眼裏,本王有那麽昏聵麽?”

衛驍亮堂堂的把話撂完,負手環顧各位兄弟,見大家並沒有明顯不服之意,都微微低頭思忖,料是把話聽進去了,語氣又軟了幾分。

“現在的情形緊迫,不是我們起內訌的時侯。待會兒,騶力,你去安慰漣漪,把本王的話告訴她。平素你們最為投契,聊得最來,希望她能聽你的。”

“是。”騶力立刻領命。

其實,看蕭漣漪這麽崩潰,沒有衛驍的命令,他也會去安慰她。隻是如此一來,更加明正言順。

大家也知道為何衛驍不讓蕭雲飛去安慰,兄妹利益共同,在一起,便是無法站在站在客觀上去安慰,說著說著,說不定就同仇敵愾去了。

衛驍道:“再有任何異議嗎?”

“沒有。”眾人齊聲響亮地回答。

“很好,”衛驍在桌旁坐了下來,同時令各位,“都坐下吧,你們齊聚在一起,該不會隻是為了漣漪之事朝本王發難吧?有什麽話就說。”

牧寧率先稟道:“王,據派去的探子回報,再有六天他們就要進長安城了。鄭無空還是十分抗據和我們接觸。看樣子,他是鐵定了是要進長安作證。”

“是的,王一定要救義妁的話,我們隻能是下死招,直接殺掉了事。”騶力道。

衛驍道:“方才本王的意思很明白了,肯定要救,朕不能失去義妁。如果沒有替她報仇,本王就得不到她的心,隻有得到她的心,她才會心甘情願歸順本王。因此,這件事情很重要。隻有替她報完仇,得到她的心,本王才能實施我們的計劃。”

蕭雲飛黑著一張俊臉,提出異議:“王,如今趁著鹽鐵官營,我們已經在各處安插了我們的人,占據著有利的職位,隻要一號召,手裏即刻就能拿起武器。按照我們的計劃,如今隻等衛青他們北擊匈奴之時,看情況發動攻伐。偏生現在來一個什麽找真凶,這重要嗎?王,隻要再等等,南北夾攻,讓劉徹自顧不暇,不好麽?”

“是啊,”騶力也極力勸說,“我們若是從南邊起事,北邊的匈奴勢必也會趁機夾擊,如今四路將軍正趕往匈奴作戰,自顧不暇,這正是一個好時機。”

衛驍冷笑:“真的是好時機嗎?衛青他們才走沒多久,兩軍還未交戰,並不知道輸贏。若是贏了,倒還罷了,若是輸了,這邊一打起仗來,匈奴肯定趁機打得更凶殘。到時侯,究竟是我們奪取長安更快,還是匈奴奪取長安更快,還是個未知數。我們當然希望取得長安,可是也不希望血流成河地攻下長安之後,又要跟匈奴對陣,對吧?”

蕭雲飛與騶力無言以對。

“那麽,王,什麽時侯才是最好時機呢?”常惠問道。

衛驍答道:“這次打匈奴四路大軍,一路一萬精兵,這麽一點兵力,能對大漢產生什麽巨大的影響嗎?隻能等大規模戰爭時,如果漢兵大部份主力都陷於匈奴戰場,那才是我們開始複仇的時侯。但現在,縱觀全局,時機未到。”

騶力立刻追問:“那什麽時侯才是時機呢?”

衛驍略一沉吟道:“就算衛青他們打了勝仗,也根本沒有辦法全麵掃滅匈奴,本王可以預見的最多隻是將他們逐出邊境,但若是輸,倒是還可斟酌。這些年,我們的人雖然逐步在全國各處都已安插妥當,但畢竟人數太少。與漢軍相比,依舊兵力懸殊,若無恰當時機加持,不過是自找死路。”

牧寧道:“不錯,王,必須要謹而慎之,劉徹並不好惹,他不是一個可以任人宰割之人,如果不能一次性將他打倒,等他回味過來反撲,將是一場曠日持、久的戰爭,結果不好說,對老百姓也是一場災難。”

“對!”衛驍扭頭深深地看著牧寧,這個寡言少語的小將,其實才是真正蘊藏大智慧的人,“你思慮得對。這正是我所擔心的事情。我們在發動戰爭的同時,也要兼顧到老百姓的安危……”

這不也是義妁心裏的症結嗎?衛驍不禁想起過去許多義妁勸他的話,可是,他並沒有想去過多解釋。

牧寧道:“是的,常言道‘兩虎相爭,必有一傷’,又言‘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現在對於我們來說,的確不是什麽好時機。對於東越來說,隻能再靜待,待大漢與匈奴更進一步爭得兩敗俱傷時,才是我們大舉進攻的時侯。否則,無論是凶悍的匈奴,還是飆悍的大漢,我們都惹不起。大家都想逐鹿天下,都不可不防。”

衛驍頻頻點頭,走到牧寧麵前,負手立定,寒眸流露出點點欣賞之意:“不錯。夠冷靜。牧寧,你雖年輕,卻是將門之後,心思縝密,真不愧是軍師的人才。”

“謝王誇讚,牧寧隻是說出實情。”牧寧連忙拱手謙遜回道,“古往今來,大凡義軍,雖兵少而言正,順應民心方是正道。這些年,我們雖然有所準備,可是,畢竟還是兵少,複國雖是天經地義,但是若要兼並天下,尚無正義之名。”

衛驍的眼睛裏掠過一道寒光,追問:“對!說下去,本王想聽聽你的建議和看法。大家也一同聽一聽。”

他請牧寧坐下,也請大家一起坐下,端坐聆聽的樣子,讓牧寧感覺受到了重視。

於是,善於思考,總是旁觀不語暗自觀察的牧寧心頭陡然布滿暖意,瞬間打開了話匣子。

衛驍甚至親自為牧寧倒了一杯清茶,牧寧趕緊伸出手接。

“這些年,屬下也想了許多。若是說得不對,還請王不要見怪!”牧寧依舊謙遜。

“快說吧,不怪!”衛驍迫不及待地催促。

牧寧道:“方才的理由已經說了,在此就不贅述。我隻建議我們接下去應該改進的幾個方向。第一,居股之死,漢軍大獲全勝,但是我們可以處用這一點做文章,漢軍之所以取勝如此順利,乃是東越帝複活尋仇而來。更可以布置一些天象,以預兆東越帝乃真龍天子之說。死而複活,乃是天命不可違。”

“懂了,就像當年漢高祖斬白蛇起義一般。”常惠忍不住插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