騶力一直很欣賞蕭漣漪,平時與她互動也最多,最為要好,可是,眼前的蕭漣漪,突然讓他不認識了。或許,是他從未見過她醉酒失態的樣子,以致於十分錯愕。

他知道她現在失去了自信,失去了光采,滿心裏隻有自憐自艾,他也知道今天晚上衛驍的話太過份,像把刀子似的割傷了她的心,衛驍等於在向他們宣告義妁在他心裏的位置是第一位。

這無疑足以令蕭漣漪崩潰。騶力打心底同情蕭漣漪,卻對她此時的狀態束手無措。

一聽蕭漣漪說沒有王會死,騶力陡然就惱了,失去了耐心。

“你有出息點行麽?蕭漣漪,你是大家公認的未來王後,你怕什麽?慌什麽?你要有底氣!你要堅強!你要大度!這才是你應該表現出來的行為!可是你呢?從你堅持執意進長安開始,你見了王,一聽義妁的事情,你就打翻了醋壇子。你費盡心機,勾著劉徹進了宮,又得到什麽?是的,你的人是離王近了,可你的心卻離王遠了。這真是你願意看到的樣子嗎?”

騶力越教訓越氣,他對蕭漣漪的關心不下於蕭雲飛,可正是這樣,才有一種恨鐵不成鋼的焦慮感。

“你想想,你以後是要當王的女人,你能夠不讓王納別的妃子?你當然不能!假如你想當皇後,你就該知道你不僅不能發火,反而要善待王的其他妃子,保存皇後應有的高貴和風範,這才是一個皇後的樣子!”

“可你倒好,你看看你現在像什麽樣子?撒潑打滾,要死死活,哭哭啼啼,這是我所認識的你嗎?那個溫文爾雅,知書達理,琴棋書畫皆通的溫柔女子哪裏去了?將來你要是當了皇後,看到王對哪個妃子好一點,你也都這樣要死要活的,王還怎麽處理朝廷大事?原本我們都是向著你這邊的,可是今天晚上,我們也都覺得王所方言不無道理。人不能光想著自己,還有體統法理,不是嗎?你起來……”

騶力訓叱到痛快處,不免情緒激動起來,一激動,手臂就順道伸過去,一把將蕭漣漪拉起來。

誰知醉酒之人力氣何其大,蕭漣漪反倒一用力,就把騶力反攥回去。這一攥可不得了,騶力整個人撲了下去,正巧嘴唇碰在了蕭漣漪的唇上。

騶力整個人驚呆了,臉色嚇成一張白紙,瞪大的眼睛裏麵,眼珠子都快要掉出來了。

他迅速撐起自己的身子,整張臉迅速漲成豬肝色。

幸好蕭漣漪醉得暈暈乎乎,還不太意識到怎麽回事,隻是繼續嘟囔撒潑:“我要見王,我要見王,我要見王,我不管,我要見王,哇……”

她嘴一張,又哇哇大哭起來。

騶力方才的正義凜然完全消失不見了,整張臉五官全部都蹙緊成一團。他心慌成一團,不知道該拿眼前這個為情所困的女人怎麽辦?

還沒思考個結果出來,蕭漣漪突然直起上身,伸長的五指往前一抓,又一抓,哭嚷著:“我要見王嘛,把他帶來,我要見他,不見他,我會死掉的,哇……”

騶力也差點哭出來了。

長長的指甲尖銳地劃過騶力的臉,臉上驟然出現兩道長長的血痕。

痛得要老命。

騶力趕緊下榻,一溜煙跑了出去。

他實在是搞不定了。

這個蕭漣漪喝得那麽醉,今夜又被衛驍判了死刑,怎麽也不像她正常的樣子,他不得不趕緊去搬救兵。否則,蕭漣漪在這裏又哭又鬧不要緊,還嘴裏一直喊“王”,那不是找死嗎?

索性大家都還聚在衛驍的房間裏沒有散去,因為衛驍又緊接著安排大家去劫持鄭無空的事情,把義妁目前的處境又說一遍,討論著怎麽為心上人完美解套。

結果,前去安慰蕭漣漪的騶力卻哭喪著臉回來了,臉上還帶著明顯的兩道長長的指甲痕。

大家一看到他的模樣,頓時安靜了下來,片刻之後,都爆發出一陣大笑。

衛驍趕緊示意讓大家噤聲。

大夥兒方才勉強忍住了笑。

常惠打趣道:“呦,這是掛彩了啊?這還沒上戰場呢?果然女子比敵人可怕。不過,怎麽回事,蕭漣漪平時溫婉可人,怎麽可能把你抓傷?你是不是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

“哪有啊?”騶力趕緊催促衛驍,“王,你快點去看看她吧,安慰一下她,把她弄醒。她喝得爛醉如泥,並且嘴裏一直喊著要見王,喊得很大聲,又哭又嚷,如果不製止住她,那讓別人聽到了,我們全完了。”

蕭雲飛聞言,第一個站起來,立馬要衝出房間。

騶力連忙一把抓住他的後衣角,禁止道:“你去了沒用!不愧是親大哥,最關心她。可人家心裏沒有你這個大哥,也沒有我這個發小,心心念念就是咱們的王。你去了,她還不是把你抓傷,還不是罵你,還不是吵著要見王,有用麽?”

蕭雲飛果然停下腳步,長歎一聲,回眸看著衛驍。

衛驍隻得站起來,沉聲道:“本王去看看,你們都在這裏呆著吧。”

隨後,他快步走出房門。

衛驍穿過院子,在一道長廊的轉彎處,熟門熟路的去到門角的水缸裏麵舀了一瓢水,緊接著就往蕭雲飛的房間去。

皇宮大內,拐角處經常可見這樣的水缸,原是為了防止宮廷走水用的。

這時侯,衛驍卻有著小用處,他一推開房門,關好門之後,來到床榻邊,就朝又哭又鬧的蕭漣漪一把澆下去。

嘩啦的水聲響起,她的哭喊聲果然瞬間停止。

整個人打了個機靈,但沒哭也沒鬧了,蕭漣漪仿佛瞬間清醒了似的。

“你要本王來見你。本王來見你了,有什麽話要說的?你是打算鬧到什麽時侯?你知不知道這是在哪裏?這不是我們東越的皇宮,而是大漢的皇宮,你這是在把我們每個人,包括你哥哥,包括你自己,往地府裏送!”

衛驍咬牙切齒地從棱角分明的薄唇裏迸出來的話尚未說完,突然蕭漣漪以極快的速度蹦了起來,跪在**,雙手圈住衛驍的脖子,迅即堵住了衛驍的唇。

她就這樣像發了瘋似的,突然瘋狂地吻衛驍。

衛驍一下子沒能躲過,結結實實地受了這一吻,想要把她用力推開,但她抱他這麽緊,再一用力,隻會傷了她,這件事情更是沒有辦法收場。

衛驍隻得抱住她的腦袋,自己用力將唇挪開,不讓她再繼續吻他,同時也安慰似的摟住了她的纖腰。

為了不讓事態擴大,他隻得柔柔安慰:“好了,好了。本王來了,你不要再發瘋了,酒醒了就沒事了,本王泡杯茶給你喝,解解酒,然後就叫你兄長送你回去,就說今天是他的生辰,你在他這裏喝醉了,也是情有可原。但是別再叫‘王’了,你這是自己找死,也是不顧念大家的安危。”

蕭漣漪好像聽進去了似的,嘴一撇,突然又委屈地痛哭起來:“哇,王,我心裏好苦啊。你是不是不要我了,是不是不要我了?”

“你如果再繼續叫我‘王’,我就真的不要你了,你叫我‘衛將軍’或者‘大將軍’,聽見沒有?你答應了,我才要你。”衛驍隻能提出交換條件。

蕭漣漪立刻點了點頭,但環著他脖子的手臂卻更緊了:“好,好,好,我聽話,我叫你‘衛將軍’。衛將軍,你不能不要我,我是你的未婚妻,你不能不要我。”

蕭漣漪又哭得一塌糊塗。

衛驍閉了閉眼,無奈地長歎一聲:“誒,好了,別哭了。我沒有說過不要你。剛才在那邊,我已經跟你兄長說過了,你還是我的未婚妻子。但是,前提是,我們得有命活到那時侯。所以,你不要再搗亂了,再一年,我們才能興兵,這一年,不要再搗亂了,聽見麽?”

“嗯,不要搗亂,不要搗亂,你是我的,你是我的……”蕭漣漪嘟囔著,同時雙手亂抱亂攀,好像十分害怕失去衛驍。

衛驍隻得把她推開,打算帶她去喝醒酒茶,可是蕭漣漪被推開之際,卻急忙伸出手,不甘心地往前一抓,陡然抓到了衛驍不該被碰到的地方。

衛驍瞬間格登了一下,同時迅速伸出手去,一個手刀,砍在了蕭漣漪的脖頸上。

蕭漣漪瞬間暈了過去。

衛驍舒了口氣。

不得己的情況下,隻能用不得己的手段。

她這麽醉,跟她講道理,不是顯得自己特別白癡麽?也許早該這麽做。

衛驍彎下腰,一把抱起她,然後將她抱回了自己房間,交給了蕭雲飛。

“沒有辦法,醉糊塗了,說不清楚。陛下也知道,你是他的親兄長,你就自己抱回椒房殿去吧。你說是你生辰,他幫你祝賀來著,過於高興,喝醉了,說得過去。明天等她清醒了,你記得去跟她說明,勸勸她,並表明你將要做的事情,跟她辭行。”

衛驍細細交代著。

蕭雲飛道:“我知道怎麽做了。可是王,我也是宮中侍衛,怕是不好隨意離宮,何況是一去一整年,怎麽跟劉徹交待?”

“我明天就去請旨,你等我消息,你妹妹,明天午時之前你搞定,交待清楚就可以了。”衛驍允諾道。

“好,我明白了。”蕭雲飛領命抱著妹妹離去。

其餘人等也告辭回去休息。

隻餘衛驍在房中,衛驍卻是輾轉反側,略略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