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驍怎麽能不答應蕭雲飛?
兩人又商量了好一會兒關於在江淮地區如何招募新兵,如何開辟秘密地點練兵,今後如何通信?時機成熟,如何告知?
等等細節,又足足聊了一個時辰,這才結束。
當天傍晚,蕭雲飛就整裝出發,幾騎駿馬奔出長安城,往江淮地帶出發……
當夜,衛驍就決定找鄭詩蘊,說服她,不要揭穿義妁。以此交換,他願意竭盡全力幫她成為妃子,實現她的夢想。並且,讓她跟著一起想辦法,讓義妁去服侍衛子夫。
如果衛驍坦白自己喜歡義妁,他們兩個立場一致,那麽鄭詩蘊有什麽不理由不幫他呢?
衛驍這麽想著,似乎這趟說服可以順理成章的成功。可是,真應了一句話:期望越高,失落就越大。
就在衛驍從武庫往長樂宮方向走時,突然就聽到身後傳來一道焦急的呼喊:“大將軍,衛大將軍,你等等,救命——”
這道呼喊聲伴隨著疾跑之下的呼哧喘氣聲,聽起來,已經奔跑了許久,上氣不接下氣了。
衛驍猛然立定,練武之人,耳力極佳。雖然隻有聽過一次,可是他立刻聽出了是小蓮子的聲音。
他轉身看去,發現果然是小蓮子。這不正是劉徹剛派去侍侯義妁的嗎?
“救什麽命?小蓮子,你說什麽?義妁受了傷,可是傷勢不至於要了命,你不要這麽大呼小叫,在皇宮大內隨便亂叫喚可是會被處死的。”
衛驍的焦切糾正其實正是暴露了內心的擔憂。他巴不得小蓮子連忙否認是義妁出了事。
可是,小蓮子卻一下子衝過來,連禮節都不顧,立刻拉著衛驍的手就走:“你快去救鄭侍醫吧。她被陛下派人抓走了。說是有人告發了她。她並不叫鄭詩蘊,她才是真正的義妁。原來,她跟她師姐身份對換呢。這才是真正的欺君之罪啊。”
衛驍驀然心悸,怎麽這麽快?
明明來報,鄭無空還要七天左右才能到達長安,今天也派出常惠阻止這件事情,但為什麽他們卻等不及,突然就去告密了?
這真是打衛驍一個措手不及啊!
“小蓮子,是誰告發的?你知道嗎?”衛驍一邊疾走,一邊問小蓮子。
小蓮子氣喘籲籲地答道:“不知道。連陛下的麵也沒見到,就看到幾個侍衛凶神惡 煞似的來捉拿鄭侍醫,鄭侍醫一見事情不妙,就急忙吩咐我來找你。聽說,他們把鄭侍醫拖到廷尉司了,由張湯審問。”
“什麽?”一聽是張湯,衛驍整個臉色都變了。
這還了得?劉徹不是深愛義妁,居然把義妁交給廷尉張湯來審問。這張湯可是有名的酷吏。他的廷尉司就是人間地獄。到了那兒的犯人,可是沒人有一塊好肉的。全是酷刑審問。
義妁身上還有傷,如果到了那兒,張湯二話不說,就來個酷刑審問,那麽,根本等不及審問,還有命存在嗎?
劉徹這是氣糊塗了嗎?
此時此刻,衛驍立刻改變了跑去找劉徹求情的念頭,隻怕他晚到一步,那個張湯就要對義妁用刑,情急之下,他拋下了小蓮子,獨自施展輕功往廷尉司去。
此時的廷尉司,處處散發著地獄般陰森恐怖的氣氛。
灰暗的光線,猙獰的刑具林立,有的上麵還殘留著已經幹掉的血跡,令人見了為之膽寒。
義妁並不是不害怕。在這個地方,比之前所待的天牢更令義妁感到恐慌。她一聞到空氣裏血腥味,就忍不住一陣陣惡心。
牢裏趴著一個個被刑得麵目全非的人,讓義妁見了,小腿都要發軟。
她也想不到,一切來得這麽突然。
更加沒有想到,劉徹翻起臉來,能夠這麽無情。之前那麽深情多情的天子,好像是另一個人。
義妁感到自己是死定了。這一次,是實打實的欺君,義妁找不到任何理由抵賴。可是,她是為複仇而來,不是故意欺君,隻是想躲避仇人追殺。在這一點上,義妁倒是可以為自己辯駁一番。
可是,也要能見到劉徹才可以辯駁啊。
如果劉徹始終不出現,那跟誰說去?
難道跟張湯辯駁嗎?
不!
在義妁的心裏,酷吏張湯就如同崔府誌一樣。她直覺張湯和崔府誌就是沆瀣一氣,一丘之貉,辯駁也沒有用。
如果劉徹會出現,有辯駁的機會,那又如何?此時此刻,義妁真的害怕張湯一上來就把酷刑使個遍,再來簽字畫押。那她要是缺胳膊少腿骨斷皮綻的,那不是比死了更加慘。
義妁被拖進廷尉司的一路上,伴隨著身上的鎖鏈拖在地麵上發出的尖銳響聲,她的腦海已經迅速地轉了好幾圈。
轉來轉去,她終於暗自下了個決心。等下見了張湯,不管怎麽樣,在用刑之前,實話實說招了。等招供之後,不是還有乞鞫的機會嗎?那她就還有向皇帝申訴翻供的機會,不致於受皮肉之苦。
再說,拖個時間,小蓮子去通知衛驍,衛驍應該也會想辦法救她。
主意打定,義妁心裏還是忐忑不安。
因為她並不清楚張湯會不會買她的帳,更不知道最終劉徹會不會買她的帳。那些想要置她於死地的人,會讓她活著走出廷尉獄嗎?
也不知道是周圍的氣息太過陰森,還是自己心裏想得害怕,義妁情不自禁打了個寒顫。
當她被推倒在地麵上,接受張湯審訊的時侯,她全身的骨頭都在痛。
“姐姐——”解憂真是寸步不離地跟在她身邊,即使到了這個地步,小小年紀的她也願意跟在這裏來,其實,她是無罪的,完全可以不跟過來,但義妁趕了幾次,都沒有把解憂趕走。
“啪!”一記響亮的驚堂木令人嚇了一大跳。
審案台後麵坐著的張湯抿著無情的薄唇,瞥著細小而陰鷙的眼睛,冷笑一聲,厲叱:“住嘴!你就是解憂吧?先一邊跪去!否則,等下也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義妁連忙趕走解憂:“聽話。你到一邊去。你這樣吵吵嚷嚷,於事無補。”
解憂亦是一個聰明的孩子,立刻聽話地走到一邊去跪下。
張湯冷笑道:“好你個義妁。你明明就是名醫‘義妁’,為何要假冒成鄭詩蘊?為什麽要和你師姐的身份對調?為什麽要欺君?”
義妁倒也很想看看在幕後指認她的人到底是誰。
於是她亦冷笑地答道:“請問大人,為何一口斷定我是欺君?你怎麽知道我是真正的義妁?是有人告發我嗎?可敢請他們出來跟我對質?”
張湯冷笑:“一個就是你的師姐鄭詩蘊,一個就是太醫院裏的崔大人。他們的話還會有假?他們現在在陛下那兒。陛下一聽,龍顏大怒,立刻發下聖旨讓本大人拿人。這兩個人,一個是你的上級,一個是你的親師姐。若非真的,他們為何要跟你過不去?”
“果然是這兩個混蛋王八蛋!”義妁忍不住氣憤地嘀咕。
“啪!”張湯又一拍驚堂木,“說!你招,還是不招?”
義妁道:“我,我不招!我為什麽要招?要審案就請陛下來審。若是陛下親自來,那我什麽都說。我不想對你說,我就想對陛下說,請大人把陛下找來。”
“大膽!”張湯聽到這些句,感覺受到了莫大的屈辱,頓時大聲喝叱,“你是看不起我張湯是吧?我張湯聲名在外,就沒有我審不開的嘴,我的手段你是沒有見識過,今天就讓你來見識一下,看你會不會求著想要招供!”
他咬牙切齒,狠戾之氣充斥在眉眼之間。
“來人!上刑!”張湯乍喝一聲,令解憂整個人嚇了一大跳。
“是!”中氣十足的附應著,那些獄卒開始去搬刑具。
“不要啊,你們放開姐姐。”解憂喊道。
義妁也慌,正想按照事先所設想的,趕緊開口求饒,招招供,用用緩兵之計再說。突然之間,另一道聲音傳來。
“且慢——”
聲音渾厚磁沉,好聽至極的同時又威風霸氣十足。
義妁現出驚喜的神情。原來卻是衛驍趕到了。
衛驍乍然現身,那強大的氣場就連張湯也被震懾住了。
張湯不由自主站了起來,拱手道:“原來是衛大將軍到此。不知衛大將軍到此何事?雖說衛大將軍戰功赫赫,閩越之戰名揚天下,如今亦軍權在握,是陛下麵前的紅人。不過,義妁之事最好少管。她犯的可是欺君之罪。陛下盛怒,將軍實在沒有必要來淌這趟渾水。張湯可是為了大將軍好啊!”
衛驍亦拱手笑道:“張大人,衛某也是為了張大人好啊。若是用刑下去,恐怕吃不了兜著走的會是張大人。”
張湯挑了挑眉,眼神裏盡是猶疑不定:“哦?怎麽說?”
衛驍笑道:“張大人難道就沒有聽說陛下對原先假的鄭侍醫十分癡情嗎?陛下三番兩次示好,隻是鄭侍醫並不買帳。陛下對她這麽喜愛,你酷刑用下去了之後,把她打得死去活來,皮開肉綻,花容月貌全都被你毀了,要是陛下反悔了,那義妁枕邊風吹一下,你說你的命還保得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