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略一思忖,劉徹一樣沒有改變他的決定。

“無妨。皇後也就是對朕的事情敏|感了一點,但也不是完成不講理,你不用擔心,這個朕自有辦法護你周全。”

“什麽辦法?”義妁真的眨著美眸天真詢問。

劉徹微愣,還沒有人敢這麽直接追問過他的決定。

“額,就是……朕安插個內線,叫人盯著皇後,她要是欺負你,就立刻叫人飛奔前來找朕。那樣的話,朕就能來救你。”

義妁冷笑:“陛下真是好庇護,這皇宮這麽大,即便皇後住在椒房殿,離陛下近些,但從椒房殿到陛下的寢宮,怕是一時半會兒也不能到吧。來回相請,待陛下趕到時,隻怕我已經被打慘了。”

“哼,”劉徹冷麵笑道,“你這個丫頭倒是有意思,想得可真周到。朕從未對人如此關照,這還不行,那你倒教教看,朕應該怎麽做?”

顯然,皇帝的語氣已經十分難聽,心裏的不悅洋溢在臉上。

但義妁倒是不怕死,直接又說道:“陛下勿怪,陛下這座皇宮確實恢宏,找一個人需要半天也是正常的。可是,如果陛下能直接在皇後麵前,表現出對我們的嫌棄,其實才是真正救了我們。”

“哦?”劉徹眸色微斂,想了一下,頓時笑著頜首:“不錯,確實如此。鄭姑娘真是好智慧。朕越是對你們嫌棄,皇後必定越與你們親近,這倒是好辦法。那就準奏。明天一早就到椒房殿去侍侯。晚上還回來太醫院。不過朕會讓他們給你們安排一人一間,寬敞舒適的屋子,你們放心吧。”

劉徹說著就站了起來,大步往前邁出去。

“噗……”等到劉徹不見了,義妁與解憂互視一眼,笑了出來。

兩個小丫頭的心情瞬間輕鬆了許多。是啊,命運總是會有許多出人意料的時刻。誰知道劉徹會突然來太醫院呢?誰知道劉徹居然不發火了,還替她們作主教訓了崔府誌那幫小人,又誰知道還能配合成那樣,要故意演戲對義妁壞?

“解憂,這皇帝也太好了吧?好到我不可想象,他完全不記得之前恨我了嗎?或許是他賊心不死,對我有什麽企圖?”義妁心裏還是怕怕的,男人的心才是海底針,她真是一點兒也看不懂。

“這個我也不知道,”解憂年紀尚幼,又怎麽能清楚,她咬著手指道,“反正姐姐你自己當心就是了。要不,換成我去吧,要是我到了椒房殿,被陛下看上,要去當妃子 ,也好過姐姐被要去啊。”

義妁用力點了一下解憂的額頭:“你究竟是怎麽回事?小小年紀,怎麽說這種話呢?你是想嫁人嗎?嫁人也不用嫁陛下吧,他那麽多妃子,喜新厭舊,嫁給他一樣沒有男人疼,有什麽好的。”

“你不懂啦。”解憂嘟著嘴,低下了頭,一付心事重重的樣子。

義妁突然伸手勾起解憂的下巴,問道:“說!有沒有騙姐姐?”

“騙?我能騙什麽呀?”解憂眨巴著眼睛。

義妁冷冷一笑,用力甩掉她的下巴,引得解憂疼得去摩娑。

“到了這時侯,你還敢騙我啊!”周遭的威脅一旦不在了,義妁突然覺得是應該好好跟解憂算一下帳了。

“我怎麽會騙你嘛,我到底哪裏騙你了。”解憂實在不明白。

“你說你出身悲慘,可是你為什麽對皇宮那麽熟悉。這不是欺騙是什麽?對皇宮熟悉也就算了,你對太後的秘聞也這麽了解?你還說你是一般出生嗎?這太不正常了。一般人家的孩子會有你這樣的氣質?你認不認?你是對我撒謊了。說,為什麽?”

義妁咄咄逼問,仿佛今天一定要問出一個結果來不可。

解憂咬了咬牙,沒有說話。

義妁低下了頭,轉換了語氣,改成哄她:“來,說一說。放心,姐姐不會怪你的。姐姐相信你。即使很早姐姐已經懷疑你對我說謊,但是我也是一樣極力護著你,疼愛你。正是因為姐姐覺得跟你很投緣,姐姐相信,你不是壞人。你選擇對姐姐隱瞞一定有不得己的苦衷。你說出來,說出來就多一個幫手啊。姐姐也可以幫你啊。”

解憂幽幽歎氣:“我也不知道怎麽說,要是知道了我的身份,可能姐姐也會有危險。”

義妁苦笑:“不要緊。不知道你的身份,我也一樣有危險。你說吧,你說出來會好些。”

解憂道:“我其實也算是皇族後裔。”

“哦?你說說。”義妁立刻洗耳恭聽。

解憂道:“我的先祖是劉交,與漢高祖是兄弟,曾經跟隨著漢高祖打下大漢江山,立下赫赫戰功,被先帝賜封為楚王。”

“哦?原來你竟是楚王之後。”義妁驚訝道。

“嗯,”解憂點頭,“楚王是開國元勳,作為開國元勳之後,自然曾經盛極一時,備受皇恩浩**,往來皆權臣,談笑無布衣。但是到了爺爺劉戊這一代,他卻不學無術,終日沉迷在花街柳巷之中,慣會吟風弄月而己,全然不為朝廷效力。於是到了景帝時期,七國爆亂,爺爺非但沒有幫助朝庭殺敵,反而糊塗到夥同楚元王的少子劉藝等人作亂,參與吳王造反。最終自然兵敗如山倒,自刎於中軍大帳之中。誰知罪過卻連累到子孫後代的悲慘命運,反王的後代同普通老百姓一般,皇族家譜再也沒有我們的蹤跡,也因為如此,王侯將相、皇親國戚不敢與我們來往,在大漢即將走進盛世的前夕,楚王府邸從此蕭索,無人問津。”

“而我呢,生於元狩二年。我長大了之後,人家都說我長得漂亮。我的美貌也是遠近馳名。也不知道怎麽的,突然之間,皇帝一道聖旨,就到我府裏,說要將我賜給烏孫和親,不願意,於是就想逃走。”

“所以,你逃到了河東郡,這才會碰到瘟疫,並且遇見我,是不是?”義妁問道。

“是的,”解憂答道:“可是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我害怕他們來找我,我不想嫁到那麽野蠻的地方去,我年紀還這麽小,我不知道會嫁給什麽野蠻人,我很害怕,所以,我逃婚了。我原本想躲在醫館裏麵。可是,你說要來皇宮。我又想,是不是躲在皇宮更加沒有人知道呢?因為誰都不會想到我在皇宮裏啊。”

“我其實根本沒有來過皇宮,但是我知道皇宮到底是什麽樣子的,因為我的家裏有皇宮的圖畫,我每天沒事做,都會盯著那張圖紙看。看久了,自然每個地方都熟記了。我的爹娘也很想回到長安城,過著皇族的生活,所以,他們也會很關注朝廷裏的一切。他們跟我講了很多皇宮裏的事情。當時我就想,如果我也能進皇宮該多好啊。”

“所以我就來了,看看小時侯一直向往的皇宮,也看看從來沒有見到過的皇帝,到底有多麽可惡 。可是當我看見陛下的時侯,我覺得他長得還行。我就想,如果我成為他的妃子,那麽他是不是不會讓我嫁到烏孫去了,因為他會舍不得我啊,你覺得我這麽想有沒有道理呢?”

解憂眨著清亮的眼睛看著義妁。義妁真是哭笑不得:“你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想法呢?他怎麽配得上你?他那麽大年紀了,而你呢,才九歲,想什麽嫁人呢?”

“是啊,想什麽嫁人呢?可是陛下就狠心讓我那麽小就嫁到烏孫去?”解憂突然氣憤起來,“我就想問問陛下,為什麽就那麽狠心?對自己人狠心,為什麽不能打仗呢?打烏孫啊,打他怕什麽。”

“哈哈,要是打得贏陛下還用得煩惱嗎?這件事情不是你想的那麽簡單,因為還有別的國家的問題跟你說你也不懂。反正不要害怕,有我在,我保護你,不會有人讓你去和親的。你就躲起來,隻要你不出麵的話,自然他們會想辦法了,是不是。”

義妁安慰道,“等過幾年,你長大了,咱們再想別的出路。”

“嗯,到時侯會有出路麽?”解憂問道。

“會的,船到橋頭自然直,反正不必要嫁給陛下,也能活得好好的。”義妁安慰道,“你放心,我不會把這件事情說出去的。”

解憂歎氣:“可是我還想著幫爹娘的忙,幫忙他們讓家族重新繁榮起來,所以……”

“所以,你就想拿你自己獻給陛下,當一個後妃,讓你的家族重獲榮|寵|?”義妁氣憤地問。

“嗯,”解憂解釋,“姐姐,你不知道我們家族的人有多慘。處處受人白眼,處處被欺壓,我是從小經曆過來的,所以才有這種想法。如果犧牲我一個,可以換來家族的榮耀,我願意。”

義妁冷笑;“這種榮耀會有多久?陛下喜新厭舊,有更美的美人來,那你失|寵|了,你家族的人又會怎麽樣?”

解憂無語,低下頭。

義妁道:“一個家族的興衰不應該由一個小姑娘承擔,而應該是男人的責任。解憂,你總在為別人解憂,你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