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道考驗開始了。

天上一輪灼日散發出的靈氣波動,瞬間影響了周圍環境,原本周圍琉璃色的背景,被這一道靈氣波動給瞬時變了樣子。

舉目無盡的荒原與山壁,山風嘯穀,層雲漫卷。

景色的驟然一變,也讓場上的眾人都改換了位置。

吳逸與白蓮衣,還有大顛和尚,原本所站立的無瑕地麵,變成了堅實的漫漫黃土。

他們站在一座峭然獨立的尖峰頂上,峰頂周圍,是連綿不斷的崖穀峭壁。

而就在那座尖峰之外不過數十丈,是另一座幾乎完全相同的險峰。

而那座峰頂,隻有一個人。

是站在一道金圈之內的邵元世。

麵對如此規模的場景變幻,旁觀幾人之中,就屬白蓮衣的觸動最大。

自金鼎山的無名洞天以來,本以為琉璃鐵樹之處就是藏寶的仙家洞府所居。

沒想到,一道考驗下來,那通臂仙談笑之間,就將周圍天地反轉,景物立變,從滿堂玉璧華彩的宮殿,到琉璃籠罩的奇異空間,再到這片尖峰獨立的漫漫荒原,當中變化之神妙,景致之真實,都大出白蓮衣意料之外。

她自得了靈智學道以來,也知道天地廣闊,說不準哪裏就有仙家洞天隱於不為人知之處,進入金鼎山洞天之前,也曾想過,此地是什麽仙家護佑金鼎山遺留之寶,後麵在考驗設出的宮殿裏,也曾有想過,這鎮嶽靈寶會不會與碑文所說的李天王等一眾天將有關。

但都隻是個念頭,而今第二道考驗已至,白蓮衣雖隻是旁觀,但周遭諸景的又一次毫無征兆的變幻,令她對這至今還未見全貌的金鼎山鎮嶽靈寶,從心底裏又生出了新的感受。

在這金鼎山另辟洞天,頃刻之間改換一片天地,設下如此考驗的,恐怕確是大羅神仙才有之能。她見識過聚元境高手的強大,開山移嶺,翻江倒海,自都談笑舉手而為。

但跨過聚元,入登玄之境,並功完行滿,登峰造極入得大羅之境後,則又完全是另一個層次。

據師傅虛穀子所言,修行人要登得大羅,到達聚元,邁入登玄後,需要斬卻三屍,拋去六氣,如此才算是做到了成仙之基本,再那基礎之上,再上一層功圓行滿,才算真正摸到了大羅仙的門檻。

能登得大羅者,已經超脫苦海,與天同壽,舉手之間移星換鬥,擔山趕月,都不足為奇。

一直以來白蓮衣都隻在傳聞之中聽過大羅仙的神妙之能,隻覺得如此大能,縹緲無方,多少年都難遇,如今親眼所見,才大致感受到了傳聞中修仙人夢寐以求的飛升大羅之境,究竟是什麽樣子。

能在一座小小金鼎山內,設下如此洞天,輕而易舉,就將山河幾次改易,個中是真是幻,連到她這個九轉境置身其中也完全難以分辨。

而現在通過考驗,終於能多少目睹到,這鎮嶽靈寶的一點點真容了。

與之相對,吳逸倒是表情顯得平靜不少,自從知道了這玩意是聖尊師傅當年所設下的之後,他心裏有了準備,衝擊感一下子就小了很多。

如果是她的話,變出個什麽都不稀奇。

邵元世仍舊站在金色圈子中,周圍景色驟然變化,也沒有引起他的情緒波動。

他現在全身心,都放在了峰頂上空,那一團從未更改的灼灼白光之上。

光耀如日輪的那團白光包裹著的,是還不知是什麽樣子的鎮嶽靈寶。

從中發出的第一道波動立時改換了周邊萬象,將一片茫茫皓白天地變成了荒原孤峰,而今第二道波動,再從白光之中散出。

隨著靈氣波動擴散,那團耀如灼灼白日的靈光也變了樣子。

一團白光,在天上散作無數星點,即便此刻這片荒原處於白晝,也明亮無比,炫光奪目。

邵元世雖然做好了準備,但目中見到這一幕,也不禁心下凜然。

一百……一千……不,恐怕還要更多……

那天上散出的滿天繁星似的光點,他看的清清楚楚,每一處,都是一把光華外露,寒鋒懾人的靈劍。

上千把劍高懸於天,隨後,又似自有靈性而動般,以集結之勢漸漸攢至一處,在空中飛騰遊走,盤旋於四周。

無數把劍攢簇之下,竟是形成了一條寒光成鱗,通身棘刺的鋼鐵巨龍,龍身翻動,都有銳物破空的振響劃破半空。

劍雨凝就的巨龍沒有龍吼,卻帶著無比冷冽而肅殺的氣勢,翻縱了數圈,就湧向了孤峰頂上的邵元世。

第一下,來了!

劍勢浩**,早已浮在空中,旁觀的出題人通臂仙再出了聲:“喂,你要是怕了撐不住,就自己出了圈子也行,屆時萬般神通險境自解,不必強撐。”

劍雨化作的長龍撲麵飛湧而來,劍鋒還未至,劍氣與潑天的滔滔劍意已經激得邵元世無暇再回話,當即在圈中站定,羽扇在手,周身袖袍飛**。

這劍勢強猛非常,不容大意!

“周遊八極勁!”

邵元世凝眉厲喝,全身一股清風忽起,羽扇離了手,被清風托著,繞身盤旋。

“周遊八極勁?”

這貨終於出手了。

吳逸捏著下巴遠觀邵元世這一身越加強猛的風卷,在鳳目之下,他身上那幾十道形似經絡的東西也在運轉著,而那些形似經脈的每條線路之上的微芒星點,也在緩緩改換著位置。

就像是……星鬥運轉的軌道一樣。

這就是他們儒家的功法嗎?

吳逸看這邵元世身上風勢愈烈,往外波及到了他們所在的峰頂上,即將形成一股澎湃無比的風卷,與劍勢激烈相觸,大致明白了,他是想用這風勢,化開衝來的劍雨長龍?

一旁的大顛和尚也被這風勢所吹得僧袍微動,福相的胖臉上也出現了些微訝然之色:“邵施主不愧皇極西城後人,這法用萬物的一手倒也名不虛傳。”

吳逸見大顛和尚開口,順便也轉頭接了話向他問道:“大師,這“周遊八極勁”是有什麽名堂?”

大顛和尚帶著幾分自謙道:“據貧僧所知,這周遊八極勁,也就是《周遊八極真訣》是皇極西城高祖邵康節根據《皇極經世書》與《周易》兩種儒門典籍,參悟天地而悟出的一門修行功法,修行者可以身為媒,法用萬物萬象,驅為己用,這大風應當是八極中之一象。剩下的,就不是貧僧這禪門弟子所知了。”

法用萬象,驅為己用?

如此說來,不看內裏運行原理,從外在表現效果看的話,這邵元世這一手馭使風力為己所用,倒是和這禦風術有些異曲同工之妙。

劍雨凝成的鋼鐵長龍,裹著靈氣與無邊鋒銳,洶洶而至。

與邵元世為中心形成的颶風龍卷轉瞬之間就相互拮抗,飛轉的劍刃裹著靈氣有如利牙麟爪,隨著龍身突進而猛烈向邵元世所在的圈中撲殺。

邵元世雙掌舞動,掌勢上下飄忽,羽扇繞遊身而動,他麵上卻是沉重之極,青筋微露。

《周遊八極真訣》引起的風牆護身,水泄不通,饒是如此,與磅礴劍雨相觸的一瞬,也不免身形猛地一顫,五內俱為一震,險些被這股銳氣給衝擊得腳下一軟,往後退卻。

這劍雨強猛之極,恐怕比衝泄數百裏的山洪都還要勝出不少,

他徹底收起了之前的輕敵之意,不敢再有怠慢,全力運轉周遊八極之一的“風勁”,風牆在羽扇引動之下,轉動更速,不光抗禦著劍雨長龍中上千柄劍的鑽動,更是在企圖分化這群合眾為一的浩大磅礴的劍勢,將它們引偏落空,化整為零。

兩相抗禦之間,凝成龍軀的千百把長劍持續向前突進,卻被風牆所阻,眾多寶劍也在這兩股絕強力量的撕扯之間,四散彈飛開來。

被彈飛的寶劍沒了靈氣凝聚,但又受邵元世風牆所擾,彈飛的去勢猶然奇快奇疾,一時之間,四邊山頭,石壁紛紛響起錚然劍氣破空之聲,與石頭崩碎炸裂的響聲。

劍氣與劍刃四散,有的直貫山壁,有的蹭過山石,劃過一道醒目的長長劍痕。

兩座孤峰周圍一大片荒原山壁,盡是碎石崩裂,劍氣過耳。

而刀劍無眼,被卷飛的許多寶劍無差別地肆意宣泄著餘威,吳逸等人所在的那座孤峰,自然也無法完全幸免。

“當心!”

白蓮衣袖袍激**,地湧劍在手,凝眉以對,也不忘提醒身邊的吳逸。

飛劍落至,她運劍一挽,地湧劍便生出一道劍氣,將即將落至頭上的四五柄劍給震開。

“謝啦。”吳逸對白蓮衣道了聲謝,他身懷雲體風身,轉瞬之間,又有一柄被卷飛的寶劍飛來,他在這說話的功夫,頭隻微微一偏,就極其精準地避過了那柄被放慢的飛劍。

吳逸瞧向那兩股力量互相衝擊的峰頭上,不禁有些嘀咕道:“看樣子,那讀書人有些不妙啊……”

他這話自然是傳不到邵元世耳裏的,但確實如吳逸所言,邵元世在風卷之中,臉色越發呈現出鐵青色,掌勢越舞越厲,但風勢卻是不但未能將不斷衝擊而來的劍雨消解帶偏,反而是自己這邊,已開始現出頹勢。

怎麽回事……

邵元世抵擋著劍勢排山倒海而來,但越擋,他竟開始覺得,這劍雨不光劍氣未有衰減,就連數量上,好像也越來越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