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土地?

吳逸同樣打量著這個身高不滿四尺的矮老頭,鳳目打開之下,發現這位土地渾身仙體已成,真靈之氣充溢全身,已渾不見半點內丹跡象,又帶有絲絲幽冥陰氣。

是鬼仙?

吳逸抱拳行了一禮,道:“晚輩召喚土地爺確實有事相問,敢問從這兒,到大剝山,一路上有沒有什麽妖怪鬼祟作亂的傳聞?”

雖然與世同君和清風明月倆都說了這萬壽山是仙山福地,附近沒有妖怪,大剝山更是八百多年不見有妖精作亂,但為了保險起見,吳逸還是決定再問一遭。

老土地拄著木杖,凝眉沉思了一會兒,才道:“嗯……大剝山麽,那地方遠,不歸小神管轄,小神也未曾聽說過有妖怪傷人的事情發生,大剝山雖是陰氣重,但也沒聽說過,往年有什麽妖怪盤踞……”

“倒是……”

吳逸剛心裏稍微有點底,老土地話頭一轉,卻又接著說道:“那大剝山上,近年來了個久煉得道的女仙,以山為洞府住了下去。”

女仙?

吳逸又問道:“敢問這女仙是什麽來頭?”

老土地搖搖頭道:“小神也隻知道,她自稱是什麽不老婆婆,終日行蹤不定,性情也有些古怪,害人是沒有,倒是有不少妖怪都敗於她手,以至於不再敢靠近大剝山。”

不老婆婆……

既然不害人,自己應該不會有危險吧……

吳逸想了一下,沒有什麽好問的,就向老土地拱手禮道:“既然這樣,那多謝土地爺爺告知了。”

老土地旋即化作青煙,遁回了地裏。

大剝山,不老婆婆……

聽土地這麽一說,吳逸覺得此行去采伏龍靈芝草和九陽泉水,應該不會遇到太大的磨難……吧?

既是個修煉得道的老仙人,她老人家總沒理由與自己為難才對。

話說回來,他此行是替萬壽山辦事,這不老婆婆既然住在幾百裏遠的大剝山,總該聽說過萬壽山與世同君的名頭,也不至於為難自己。

想到這兒,吳逸也覺得自己是不是多想了,晃了晃腦袋,暫時掃除雜慮,繼續前行。

行在大道,又走了五六十裏,吳逸又開始盤算起自己目前身上的東西來。

經過了西河天宗的截殺和陷仙門的圍困之後,吳逸雖然很不情願,但在這幾日的休息過後,還是不得不承認目前自己當下的一個問題。

自己的神通手段和能用的法寶,都太少了。

雲體風身雖然在跑路方麵的純速度比不上騰雲這種遁術,但在打架身法上是自己目前最大的優勢。

還有身外身,和鳳目加成,更是威力倍增。

兵刃方麵,纏了雷符的匕首,是自己的傷敵利器。

除此之外,吳逸自己就沒多少別的戰鬥用法寶隨身了,飛捷符能一遁五百裏,但他根本不懂咒訣;唯一能倚仗的救命毫毛,還是個冷卻時間長的一批的法寶,讓自己每次用都要掂量掂量。

好用是真的好用,但吳逸也得擔心自己用完了會不會被人撿屍補刀。

要不……

去問問那兩個安靜寧神司吏,有沒有什麽指教的地方?

當初聖尊師傅在自己體內的清濁世界蓋了座履真宮,又設了安靜,寧神兩位司吏看門,按照當時的說法是,在她老人家閉關期間,要想進得履真宮,就要打贏這倆仙吏。

既然自己這位聖尊師傅敢這麽安排,就說明,這兩位一個紅臉一個藍臉的仙吏必定道法不凡。

聖尊師傅不知道什麽時候才出宮,那找他倆,是不是也能學到些什麽?

為了即將到達的大剝山,吳逸雖然不怎麽會主動用功,還是不得不垂下了頭。

以防萬一,還是去裏頭問問,能學到什麽吧。

順便,看看能不能問清楚一些事情。

尋了一處草木豐盛的地方,吳逸就地拿著包袱墊在地上,順躺而下,以極自然的姿勢,倒頭就睡了過去。

睡意襲來,吳逸的意識進入了昏蒙之境,在一段不知短長的蒙昧過後,雲消霧散,他緩緩睜開了眼睛。

如他所願,履真宮依舊高懸雲上。

安靜,寧神兩位司吏還是猶如兩尊雕像,穩穩地立在大門前。

吳逸抬頭望,他很想知道這倆是不是一直維持著這架勢沒動過。

身子輕縱飄了上去,吳逸向兩位招手道:“嗨,二位,師傅她老人家還沒出宮嗎?”

一張麵色丹紅如火的安靜司吏仍是不苟言笑,說道:“你終於來了。”

吳逸眉頭稍動:“嗯?你們在等我嗎?”

安靜司吏道:“沒錯,你蘇醒之時本該讓你進來,但萬壽山乃非常之地,大聖尊嚴令我等不許妄動,這才拖延至此。”

她老人家也對這萬壽山有所顧忌?

吳逸心中不由得對某個猜想又深了幾分。

“那個,聖尊師傅不會和與世同君有過節吧?比如……”

寧神司吏卻是冷著本就湛藍的一張臉打斷道:“大聖尊之事,我等俱是不知,問也無用。”

說得斬釘截鐵,聲氣十足,完全不給吳逸周旋辯駁的餘地。

要不要這麽幹脆啊……

吳逸沒轍,於是便道:“那你們等我是為了啥?”

又輪到安靜司吏開口道:“是奉命督促你的修煉成果,在她出宮前助你修行解惑,等到聖尊出宮後,她會親自對你進行考校。”

巧了這是!

吳逸這會覺得,這師傅該不會是早算到自己會有這種困境,安排好了吧?

不過這樣也正好,吳逸也懶得追究其他,開門見山直接道:“那二位,當下我受人之托,準備前往大剝山辦事,為保安全,有沒有什麽招數神通,可以指點一下,以便應對不時之需啊?”

安靜,寧神兩位司吏聽了後對視一眼,然後安靜司吏先對吳逸道:“你現在隻有龍虎境,道法中的諸般妙術大多數都還不夠,想學什麽術法?”

對哦,自己目前隻有龍虎境……

吳逸想了想,自己對法術的知識麵並不廣,真要讓自己具體說出要學哪一門,他也不知道該說啥,於是思索了一會兒,問道:“我上次被那個什麽狗陷仙門所困,怎麽都沒用,才隻能用救命毫毛破陣,但這代價太大,我又不想輕易使出來,以後如果遇到別人設陣圍困,有沒有什麽脫困的法術?”

安靜司吏沉默了片刻,才道:“一般來說,要遇著什麽迷陣牢籠,無非動靜兩種破法。動,是變化騰挪逃脫之法,變化易容,聚散之術等等都在此內,你內丹未成形,縱使練了借相法,能得物之神意,短期內也變不了外相,無法蒙混過關。”

吳逸點點頭表示認同,他雖然早前學過皮毛變化之術,但隻能變成差不多高的人樣,自練了借相法後,雖然能模擬的天地萬相的神意多了不少,但要進一步變出形相,形神兼備,那可就難如登天了。

安靜司吏又接著說道:“進一步的變化之術,不是朝夕之功,當下你要學還早,大聖尊有令,等她出宮考校你,若結果不錯,再親傳你三十六般變化。”

等會?

三十六般變化?

吳逸陡然間想起破陷仙門後,在他與大鵬對峙,情勢危急之時,有個人從旁殺出,那是手拿九尺釘鈀的禦車將軍,而他所使出來變出巨身擋住自己去路的,按那個大鵬所說,就是三十六般變化。

雖然那巨身看起來是很威武沒錯,但……

七十二變不是更劃算麽?

吳逸很自然地就問道:“那個……可以學七十二變嗎?三十六變感覺……嘿嘿,感覺不大有用的樣子。”

他又不是傻子,有七十二變學什麽三十六?

豈料寧神司吏卻是冷哼一聲,皺眉道:“你既知道七十二般變化,也該知道此法變化萬方無窮,殊非等閑仙法可比,不先學三十六般變化,也沒法學七十二變,隻有龍虎境就如此好高騖遠,不可取。”

先學三十六般變化,然後才能學七十二變?

這還是進階的?

長見識了。

吳逸也不做辯駁,微微低頭認錯道:“是我不對,那靜字呢?我動字學不了,靜總能學吧。”

“不錯,靜字之法裏,眼下就有一項你能學的。”安靜司吏官袍輕抖,從袖口中呼喇喇飛出一疊紙片,紙片如鳶飛旋於空,繞了好幾圈後,又齊刷刷地落在寧神司吏伸出來的掌上,堆疊整齊,片片張張分毫不差。

吳逸看了下寧神司掌中的那一小疊紙張,這是新術法的教學?

感覺字很多的樣子……

比聖尊師傅給他的那一張借相法運功總綱還要多的多……

寧神司吏在將這疊紙遞給吳逸前,先問了一句:“你聽說過,當年玄奘法師西行取經的故事嗎?”

嗯?

怎麽好端端地又扯到玄奘取經了?吳逸他知道是知道,但由於這個世界的神話世界觀和他前世所知總在一些細節上有些不同,因此他也隻能老實回答:“也隻是略知一二。”

寧神司吏繼續道:“當年玄奘法師去西方求經,所求大乘真經,共三十五部,有五千零四十八卷,合一藏之數,如今從其中撿一段經文來給你修習,你遇迷陣無法遁逃時,隻要坐下用心誦念,自然可破。”

大乘真經?

那就是傳說中的大乘真經?

那寧神司吏手上的是大乘真經的經文?

吳逸想來想去都沒料到,他倆說的“靜”字一法裏,竟就是念經,而且念的還是玄奘和尚當年取的真經。

雖說這大乘真經名頭很大吧,但是,真遇著啥困境單是念經真的有如此妙用?

“二位……這大乘真經,當真有這麽大用處?要是遇見像陷仙門那樣的大陣,也能破陣逃脫嗎?”本著合理質疑的態度,吳逸向兩位仙吏拋出了疑問。

安靜司吏卻似乎早知道他會有此一問,當即就回道:“你有所不知,當年玄奘東歸途經通天河時,有一陰魔掀起滔天風浪,遮天蔽日,意欲奪經,可玄奘法師一心不動,以正法身護住經文,同時誦讀真經,陰魔終究不能近身,最後隻能消散。你當時所遇的那個迷陣,絕不會比通天河的陰魔更強。”

通天河陰魔?

吳逸倒是開了眼界,還有這麽一出?

話說回來,原著百回本裏好像確實就有那麽一出戲來著,此世竟然也有不說,按他們的口氣,那通天河的陰魔,竟能比誅仙四劍擺下的陷仙門還要強嗎?

如此說來,這大乘真經確實非同小可。

“接卷!”

寧神司吏手掌輕拂,那一疊滿布經文的紙飄空而起,一路飛到了吳逸手中,一張不落。

吳逸接過這一疊經文,紙張極輕,但此刻他卻感覺分量不小。

原因無他,實在是因為他明白這段經文意義非凡。

這上麵寫的內容,就是當年玄奘法師西行求取的,真真切切的大乘真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