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仙劍……

絕仙劍……

吳逸在聽到這個鬼王吼聲下喊出來的名字後,他腦海裏一下子就被勾起了那段記憶。

當初被西河天宗舉派妖道圍攻,把他和白蓮衣兩人困在一道將天地都染成血紅色的迷陣裏,幾乎不得逃生。

那道迷陣的名字是陷仙門,出自截教的誅仙劍陣中的陷仙劍。

而現在,吳逸又聽到了另外一把劍的名字。

誅仙四劍之一,絕仙劍。

靠,這老鬼身上還帶了這種東西呢?

誅仙劍陣的名頭,那可是對吳逸來說響亮得很了,雖然聖尊師傅手下的安靜寧神兩位司吏都表示這玩意根本不值一提,還未必比得上通天河的無名陰魔,但那是以他們的角度而言,對現在還是人的吳逸來說,他很清楚那仍然是非常凶險的存在。

如果沒有他腦後的救命毫毛,大概就是現在的吳逸也得死在陷仙門裏頭。

沒想到現在這個個子高的跟特攝片怪獸似的金睛鬼王,竟然也祭出了一把絕仙劍。

在被鬼王執拿之中逐漸消退劍光而露出的劍身,吳逸這是第一次看見誅仙四劍的真容,但他絲毫不敢大意。

一個金睛鬼王已經難搞,它手上再多了一柄絕仙劍……

不會到頭來又要拿救命毫毛來救場吧?

吳逸可不想用一回又要躺很久。

“這是……什麽???”素綾眼中也映出了那昂然鬼軀手中漸漸明朗的劍身之形所發出的異光,也是滿麵不解,怔然以對。

這把劍無論是樣子還是所散發出的邪厲之氣,她都無法從所覽經藏典籍之中尋找到半點與之對應的蛛絲馬跡。

她眼前所見,第一次出現了認知上的盲區。

照映天地的厲光漸褪,在金睛鬼王手上,絕仙劍終於完整的現出了真身。

紫紅色的劍身上星鬥羅紋,雲光凝而不散,五金之色混同鑄就的劍柄牢牢攥在金睛鬼王那有力的鬼臂之上,仿佛這柄神劍天生就是為它所設。

金睛鬼王那一雙怒容金睛裏,此時映照著劍身上的邪厲之光,瞳中還藏著一雙更為深邃的眼睛。

此刻拿著絕仙劍的,既是金睛鬼王,同時也是它體內寄居著的,一縷幽幽元神,絕劍使。

輔佐金壁風的四位掌劍使之一。

祭出絕仙劍,本來就在他的計劃之內。

從以烏蠻全族人為代價,召出了這具鬼王之軀起,他就已經想好了。

以金睛鬼王為憑依寄宿,再借絕仙劍之力,殺向灌州城,屆時,當灌州那團紫氣自然對他這股衝天妖氣發起反擊,就是他此來西陲大計成功之時。

他要的並不是什麽攻破灌州城,或者殺傷多少人,而是隻要當灌州那團紫氣對他發起抗禦,那麽,他手上的絕仙劍正好就可以派上用場。

現在絕仙劍既出,金睛鬼王,同時也是絕劍使的眼中,遠方已經隱隱可見灌州城的巍峨城池。

而三隻螞蟻,也在空中,擋著他的前進之路。

很好。

絕仙劍在手,絕劍使明白,一切以大局為重,以完成此次灌州之行為第一要務。

這是久不下令的大天尊親命,雖然他並不知道灌州裏他所要奪取的東西是什麽,但事關大計,那就不容置疑。

金睛鬼王的大手,緩緩將絕仙劍,擺出了即將揮劍的架勢。

雖然如此,但,他也並不介意,在抵達灌州之前……

先拿那個小子來祭劍!

金睛鬼王瞳中承載著絕劍使的駭厲凶光,毫無任何花巧地,向著吳逸所在之處,猛力斜斬出了第一劍。

沒人看到這一劍如何而出,自金睛鬼王揮下一劍起,霎時之間,天地都被一道紫紅色霹靂所照亮。

這已不是常識之中的劍招,那霹靂並不是由劍身所出,而是自天地之間,憑空而起,破雲而落,斬裂了大地,並飛速朝著當空吳逸三人所在逼近!

那已不是世人所認知的霹靂雷霆,而是從天而落的紫紅色妖異凶獸!

絕仙劍隨手一揮的威勢,令本來就嚴陣以待的吳逸瞬間就臉色劇變。他就是再不識貨,也能看出來,這一下極其危險!

素綾與白蓮衣都在這一下的範圍裏。

吳逸幾乎是以生平推到最高的雲體風身,在那一瞬間做出了決定。

身外身!

兩道身外身,分別向左右以最快的速度將素綾與白蓮衣推得遠遠的。

而他自己,已經來不及了。

紫紅色霹靂裂地卷雲,在通往灌州城牆的大地上一路猛摧,開出了一道延伸數十裏,並且還在直向灌州城牆蔓延的鴻溝裂穀。

“吳逸!”兩聲不同的女聲疾呼,在駭厲劍光一閃而過之後。響徹了原野。

如今的這灌州城牆西門,城牆高足百丈,自建成起,已逾一千年,甚至比昭武王府本身還要久遠,其用料之精,立基之牢,自從建成後,曆風雨而不倒,還沒有被外敵攻破過。

不光是四方蠻族,而妖怪更是因二郎真君紫氣護佑,不敢稍有靠近。

可現在,在似乎感應到了什麽的一片亂雲之下,灌州西門城牆,炸了。

一道紫紅色霹靂自遠方摧枯拉朽,其勢還遠遠不止,竟直接破天荒地將百丈高牆一轟而摧。

城頭的守軍與飛石碎轉在城牆崩碎的狂流中飛散,砂石朝著下方廣大的屋房街道傾落而下。

一道細影,更是在那被劍光崩碎泥沙俱下的城牆爆炸之中,倒飛而出,直直急墜而向城裏更深之處。

“這……”

負責在西城門守備的張仲嶽並沒有等到前線康伯武大軍的傳報,而是望見了那遠方踏地奔來的巨影。

還沒來得及做出傳令,就看見那隻赤發青麵的巨大怪物,遙遙隔著好幾十裏外揮出了一劍。

然後,從城頭望出的大地就像被一瞬間劈落兩半,一瞬炫目之光過後,他又一次聽到的,是右邊城牆的突然爆裂之聲。

側目而望時,張仲嶽所據守的西城城門,已經被崩開了一道足足占西城門三分之一寬的巨大缺口。

“好疼……”

從那城牆崩碎之中倒飛出去的,自然是接了絕仙劍一劍的吳逸。

那一劍來得實在是太快,即使吳逸是想著,中劍的一瞬間把它轉移到體內的清濁世界內,但他估計失誤了。

絕仙劍劍光一發,不僅僅快如霹靂,並且還在直來直往之中,藏有變化萬端,劍勢一觸,吳逸周身上下就仿佛無一處不被劍芒逼刺,直中含曲,既是在像把他往後急推,又像是把他絞纏在劍光裏,進退兩難,衝擊之大,竟不遜於當時銀角大王的一二成掌力!

一時之間,四肢百骸痛楚逼至,再加上雲體風身之下的吳逸不能同時運用轉移傷害的法門,必須先解了雲體風身才能再開,這兩下裏一湊合,令他開啟體內清濁世界入口的反應也慢了一拍。

直到將開始將絕仙劍劍光源源不斷地往體內直送時,他的身體,也被劍光推著直接撞到了西城城牆上。

本來絕仙劍光餘勢應當破開城牆後繼續破壞城內,因為吳逸在緊急時刻的轉移,在將城牆摧毀之後,也沒了再進一步的餘力。

與之相對的,吳逸自己,在經曆了前後兩處重擊之後,身子也像劃破天際的一顆炮彈,飛越了灌州城上空。

充斥五體的痛覺,令吳逸難以提起術法在空中停止身形,如果沒有體內五形將成的廣大天地作為後盾,他此刻恐怕已是個死人,這直入每一寸筋骨的餘痛相比之下,實在是輕了很多。

隻能任由耳邊風聲疾烈,等待著不知道會墜落至哪方。

這就是絕仙劍的厲害之處嗎……

不到幾個眨眼,吳逸的耳邊風聲就變成瓦礫的破碎崩落之聲,空無一物的背後,也被堅實的大地給最終承載住了。

他倒在被砸爛的屋頂洞下,眼中金芒微爍,映照著光天紫氣,湧動得越發強烈。

在經曆了撞擊和墜落之後,他耳邊鳴動之音未絕,腦袋裏也是嗡嗡作響。

雖然說體內九顆金丹猶自運轉,但九顆內丹上的玄氣都衰微了不少,他現在的意識,實在說不上特別清醒。如果不是他在被劍光推出後拚了命地將不停灌入體內的劍氣轉移,他這一具肉身估計現在也保不住了。

現在他感覺到的,除了渾身被絞碎一般的刺痛,再無別物。

能從絕仙劍底下活下來已經算是慶幸。

至於墜落的這個地方是哪兒,他就更加無暇顧及了。

等到耳鳴和腦中不分上下的昏蒙感漸消,吳逸才開始漸漸看清,眼前自己墜落的環境,大概是個什麽模樣。

嗯……

根據破掉的屋頂大洞邊緣來看,是個布置精美的大房子。

當吳逸還沒將視線轉移到別處查看時,他的耳邊,就聽到了周圍一陣弱氣的驚呼聲。

“是……你?”

這個聲音是?

……

……

昭武王府的北側真君廟頂上天空,原本雲淡天青之象,此刻已經亂雲聳動,無風自聚。

紫氣應邪而動,這回即使是沒有吳逸那般鳳目的昭武王諸人,也看得分明。

石階下方文武百官還留在大祭上的,都已經開始各相私語。

昭武王已經走到了石階盡處,大殿門前。

手捧著祭祀玉酒,他從剛剛的軍報過後,再沒有收到新的軍報,不知道是康伯武的軍隊究竟如何。

但從西邊傳來的轟隆隆餘響,他知道,城牆已破。

由於在大祭開始前,他就已經下令西城百姓暫時東遷,屯田區的百姓也在官軍的疏散護送下漸次撤離,因此西城被破,他並不擔心會有大規模的無辜傷亡。

而現在,在他的眼前,所供奉的二郎真君神像座下,綁著石匣的大力王光明菩薩神位,也開始破天荒地發出了爍然金光。

昭武王知道,這是真君廟傳說中,為了應對有朝一日發生的如此妖難,當年大力王光明菩薩留在此地的石匣,就在此時此地,終於開始發出了鳴動。

他承襲王位之初,就曾聽先王說過,這灌州真君廟供奉的菩薩神位石匣,從九百年前流傳下的一個傳說,說是當有朝一日灌州即將經曆大難之時,石匣會真靈顯聖,助有緣人擊破妖難,挽狂瀾於既倒。

難道傳說中大力王光明菩薩留下的石匣,真的就在今日顯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