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麻煩大了。
還坐在車裏一路向前的吳逸,通過身外身聽到了這個薩婉兒的話後,也不由得開始麵色變得凝重起來。
西河天宗的人找上門來也就罷了,畢竟那一幫人確實是他殺的,盡管中間發生了一些曲折吧。但是吳逸他卻沒想到,這南疆天師宗竟然被滅了門。
天師宗是個什麽宗門,吳逸並不了解,他唯一認識的天師宗人士,就是最初來到此世時在陽城給了他一筆賞銀的道長張風府。
盡管隻有一麵之緣,但他對這個張道長的印象並不算差。
可現在,他死了。
和整個天師宗山門裏,與上下所有門人一同葬身於那一夜裏。
不僅如此,更加重要的是,在那個薩婉兒口中,屠滅天師宗上下一門的凶手,竟然成了自己。
自己是滅人宗門的凶手,這是絕不可能的。
吳逸意識到自己被誣陷了。
可究竟是哪個孫子會冒著他的模樣去行凶呢?會是截教那幫人嗎?
嗯,不是沒有可能,以這些時間來他和通天教主手下那幫家夥的過節,他們完全有可能搞這些事情來對付他。
現在雖然在分身調虎離山,將薩婉兒調到了幾百裏外,但難保這個冷麵道姑不會發現破綻追來。
到時候,萬一耽誤了朝貢大隊的行程,反倒有可能給趙靈芙,康伯武他們添麻煩。
唉……
想到此處,吳逸在車裏無奈地撫額歎了口長氣。
“怎麽?出什麽事了?”紅綃目睹了吳逸變化分身,出去引開薩婉兒的全過程,沒多久,就看見了吳逸麵色漸漸凝重,進而搖頭苦歎,自然也關心起來,輕輕撫在他肩上。
吳逸朝紅綃苦笑道:“那個西河天宗掌教說我滅了南疆道門天師宗,可是那段時間,我恰好還和你在花船路上。”
接著,吳逸就跟她說了通過分身與薩婉兒發生的一係列事情。
“你被人嫁禍了?”紅綃微一思忖,也容色凝重地分析道。
吳逸道:“天知道是哪個孫子嫁禍我,那個西河天宗掌教如果說是來報仇也就罷了,但要說我滅了天師宗,我是肯定不認的。”
紅綃曾經在與吳逸相處時聽他說過白蓮衣的往事,中間也夾雜了西河天宗的恩怨,如今聽到了吳逸這番話後,也是麵帶愁雲:“就算是除妖也好,西河天宗一門精英終究是盡滅你手,如今人家門人找上門來,這份恩怨,可不是簡簡單單就能了結的。”
吳逸也頗為認同:“誰說不是呢,我跟那個女道姑說了,說是西河天宗被妖人控製墮入魔道殺我在先,我還手在後,這個冷麵婆死活不信,唉……”
“那,現在你還在用分身法和她周旋?”紅綃也擔心起薩婉兒會不會追擊到還在行進當中的朝貢使團來。
吳逸無奈道:“沒辦法,隻能靠分身能拖多遠是多遠了。”
“你果然還在這裏。”
忽而響起的一句話冷不丁地一出來,就令吳逸渾身打了個激靈。
這話聽聲音並不是出自薩婉兒之口,吳逸知道此時薩婉兒是決然趕不過來的。
說這話的,是車簾之外,馬背上的趙靈芙。
趙靈芙看見了依然待在車中的吳逸,笑道:“康將軍跟我說過你神通廣大,善能分身,剛才我看你和那個道姑一起飛走了,就想到會不會真身還留在此處,果然如此,康將軍所言不虛。”
趙靈芙時隔兩天再同他說話,吳逸這時候卻沒了調笑的心思:“趙姑娘,說真的,萬一那個西河天宗掌教察覺到了什麽再追來,怕是有可能會耽誤了你們行程。”
雖然說吳逸陪同朝貢使團一同上京純屬搭順風車,就當旅遊了,真要發生個什麽事,他心想著大概也就隻能離隊了。
趙靈芙略一沉吟,隨後道:“那個道姑就算是西河天宗掌教,諒她也不敢對朝貢使團動手,若真有什麽案情未了,我倒是可以出言與她勸勸,讓她到了京城再與你了結此事。京城乃天下中樞,又有欽安殿天人曹坐鎮,斷案起來也更方便。”
“欽安殿啊……”吳逸啟程前就聽說過了京城有個什麽欽安殿,那裏供奉著十二位雷部神將,拱衛京城的同時,也震懾著天下修行者。
他是見過鄧天君的,作為雷部元帥下凡,一抬手之間就製服了他取巧才能打敗的蜃龍,法力廣大,威嚴十足。
如果欽安殿真有雷將眷顧,自己沒做過的事就是沒做過,就是真鬧到了欽安殿,想來應該也能水落石出。
吳逸聽著趙靈芙的話,若有所思。
而另外一邊,已經被吳逸身外身遁逃引開到了好幾百裏外的西河天宗掌教薩婉兒,陡然刺出的碧水劍,吳逸分身當然第一時間選擇了躲避,並直接趁著閃身的功夫往遠處禦風直縱。
薩婉兒哪裏肯就此罷休,直接撚訣在手,身化遁光,劃破了蒼穹,向著分身遁逃的方向猛起直追。
“想跑?”
薩婉兒手提碧水劍,身在遁光之中,一直往著吳逸分身遁逃的東南方向,她畢竟是西河天宗一派之中數百年難得一遇的逸才,年紀輕輕便已步入聚元,之前本可以繼承掌教卻因為要閉關修煉,才讓修為比她次一等的師傅長虹真人繼位。
如此修行之人縱起遁光來自然速度非比尋常,遠超過一般修行者常用的禦風術或者禦劍飛行。
吳逸分身由於沒有步雲履,要想一直浮空飛行,隻能以禦風術配合雲體風身一齊用,以本體當下功力大進的修為來說,分身與本體神通無二,用禦風術的效果也大大增強了。
運起雲體風身之下,一眨眼間,二百裏路程瞬間就被拉往身後。
不過,即使如此,還是不足以將薩婉兒的遁光拉開距離。
藍色遁光與清風緊緊相隨,薩婉兒追之越緊,額間一點靈紋也漸漸開始浮現,當那額間處的靈紋暈染成一朵小巧精致的湛藍蓮紋時,她的遁光終於追上了一路飛馳之中的吳逸。
“你以為在我的‘五行遁光’麵前真能逃的掉嗎?”
薩婉兒瞬身一閃,擋在了吳逸分身將要到達之處,冷然道。
操控分身的是吳逸本體的意識,他的目的,當然就是離朝貢使團越遠越好,估摸著逃出了快兩千裏路,他也佯裝出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道:“我說這位薩掌教,你親眼見到我殺了天師宗滿門?”
薩婉兒聲如寒冰,碧水劍劍指吳逸:“我西河天宗人士用離土追魂法好不容易才拘到天師宗門人尚在世間的一縷弟子遊魂,亡魂為證,清清楚楚說的就是你,你還敢狡辯?”
又是亡魂作證,經過了上次被城隍拘魂下去險些被西河天宗的道士截胡後,吳逸就對這種玩意沒什麽信任感,笑道:“你就沒想過,是別人變成了我的樣子行凶作惡,栽贓嫁禍?堂堂一派掌教,如此是非不分嗎?”
聽到對麵說到“掌教”二字,薩婉兒本就冷逾冰霜的麵容上更添三分如刀般的冷厲,她柳眉倒豎,厲喝道:“那我西河天宗一派精英在南疆盡遭毒手之事你認也不認?”
那麽大聲音,有問題你找物管啊!
吳逸最煩別人用大嗓門說話,摳著耳朵,立刻拉高了聲音叫道:“聲音大了不起啊!你們西河天宗舉派長老不問情由不分是非,聽信邪教蠱惑,不遠萬裏來圍攻我一個人,還個頂個的一身妖氣,我出於自保,降妖除魔有什麽不對?”
薩婉兒聲音固然清朗,但吳逸這一嗓子卻也中氣十足,直如萬鼓齊鳴,一下子就蓋過了她。
“你!”
薩婉兒一方麵是急怒於他汙蔑自己師門,另一方麵,卻也暗自驚異於這一聲背後的玄氣之充沛渾厚,更加超乎她之前對此人的預估。
這人貌不驚人,玄氣竟有如此之深厚。
她越發收了輕敵之心,頓時額間靈紋大盛,碧水劍劍芒泛起咄咄寒光,通身玄氣冰寒繞體,聲音也如墜寒淵:“你竟敢汙蔑我師門?”
眼見對方聲音也不甘示弱,又拔高了幾分,吳逸其實並不是太想真的和這位什麽新任的西河天宗掌教撕破臉,盡管這位道姑臉色給他的感覺相當晦氣。
“薩掌教,這事情呢說來話長,如果你要查個水落石出,我聽說京城有個欽安殿,那裏有雷神護持,自可以明辨正邪,咱們不妨先就此罷手,在京城一會,到時我的清白自然見分曉,如何?”
吳逸想的是反正雷將也見過我,就算真到了欽安殿,萬事也逃不過一個理字,自有可以證明他清白之法。
薩婉兒聞言,凝眉沉默了小半會兒,她那本就比死人也差不了多少的臉色中,眸光裏殺氣再現,緩緩吐出道:“不錯,隻不過……”
她手中碧水劍劍芒幽幽旋轉如風鑽:“我現在就是在這把你拿下,再押去京城,那也是一樣的,省的你跑了。”
吳逸剛剛才準備揚起的笑意一瞬間就消失了。
這死牛鼻子道姑是不是腦子有毛病啊?
吳逸抬起了雙手,作出了投降的姿勢,笑道:“薩掌教,沒有必要做到如此吧?隻要你們光明磊落,我當然也不會耍花樣。”
即使吳逸抬起了雙手,但薩婉兒那如煞星一般的麵孔下,仍然沒有半點放下碧水劍的意思。
甚至於,她的另一隻垂下的手,已經在輕輕撚起了咒訣的手勢。
這是即將施法的前兆。
吳逸深知這類宗門大能所識神通術法的種類之多遠遠超過自己,一旦動起手來,他是絕不能讓這個臭臉道姑占了先機的。
所以,薩婉兒動起手指快,但吳逸的身影消失得更快。
一記從正麵突然而起的正蹬腿,以吳逸雲體風身的神速下,精準地踢中了薩婉兒的腹部。
在她的咒訣還未來得及念出口時,身子就已經被突然襲擊的吳逸,打成了半空裏疾飛而出的一道流星。
唉,她要是妖怪就好了……
她要是妖怪,他就可以不用廢話那麽多,直接在踢中對方的同時,把她手指頭給撅了,吳逸望著薩婉兒飛出數十裏遠,掀出的一道揚塵巨浪,如此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