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逸在外頭大逞威風時,煙柳山莊裏頭,此刻隻剩下玄練一個人。
她自入住了青纓所居的房間,大部分時間都用來了加緊調息,恢複元氣上。
可是雷氣影響完全消除談何容易,秦大夫的藥也隻是讓她蘇醒行動無礙,要完全恢複,隻能慢慢調養。
可是,這幾日下來,玄練調息的進度就像是遇到了瓶頸,始終不見有多少進展。
這一日她調息既畢,又發現體內頂上三花玄氣,還是隻恢複了極微的一點點。
“這種情況下,根本等不到完成任務……不行,必須得想個辦法。”她居於屋中,凝神靜思。
……
……
而遠在外頭的大廣場處,這聲音源自眾人圍聚之外的繁華街道之中。
隻見得一匹披著佩珠金鞍,裝飾華麗的駿馬之上,坐著一個昂藏八尺,錦袍玉帶的魁偉男子,麵闊重頤,眉飛入鬢,端地是威猛雄壯,雖是西域人馬,但望去卻有燕趙之地的猛士氣概,一看便知不是等閑之輩。
吳逸也沒見過這個人,但看衣著打扮,應該非富即貴,非王即侯。
而台上的尹謀倫在驟見了這重重人海之外,一抹馬上身形之後,驚得直接叫了出來:“是烏斯藏國的……駙馬?”
烏斯藏國?
吳逸轉頭聽了烏閑雲這廝的話後,也投去了驚訝的目光。
烏斯藏國這國家,吳逸原身記憶裏,還是能找到一些蛛絲馬跡的。
此世從南贍部洲往西,從陸路通往西牛賀洲的話,那這個烏斯藏國,就是去往西牛賀洲的第一個國家,傳國至今,已經有上千年之久。
話說回來,這時候才發現,這西牛賀洲的好幾個國家享國之久好像要比南贍部洲的都要長的多,就連吳逸這個窮鄉僻壤出身的原身都知道那麽一二。
而今萬國來朝,這個烏斯藏國應當也在遣使朝貢之列,出現在京城倒也不足為奇。
這個駙馬嘛……
吳逸鳳目所見,看不出什麽特別之處,也是第一次見,但是,不知道為什麽,他下意識地感覺到了這人有一種感覺。
不好惹的感覺。
烏斯藏駙馬遙望著那眾人圍聚的講學之地一眼就看到了場上的吳逸,眸中精光一閃而過,口中卻是大喊道:“哈哈哈哈……果然是渤海府的尹大人,又見麵啦!!”
尹謀倫本來此時就因為被吳逸這一番駁斥而搞得心情極差,這回見到了這遠處騎馬而行的烏斯藏國駙馬,更是臉上猶如刷了一層青漆,難看到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明堂,打道回府!”
明堂是尹謀倫的字,烏閑雲原本還想著在諸學子麵前裝一次,結果在尹謀倫被吳逸駁得無話可說之下,成了**裸的笑話。
更加令他氣人的是,那好不容易才請來的林家官家林永忠,在那小子大放厥詞之時,他分明看見了座上的林永忠那一抹幾乎毫無掩藏的笑意。
這幾乎就等同於是明著的侮辱。
烏閑雲雖是現下在京城翰林院當差,林閣老早已下野,但論起影響力,十個他加一塊甚至連林閣老的孫子當今京城錦衣衛指揮使林敖都尚且不如,更別說與三朝元老的林閣老相比。
對著這林管家發脾氣肯定是不行的,所以烏閑雲隻能拂袖離坐,在一片瞠目之下,從講學廣場離開,徑自快步朝自己府上走去。
“你……你等著!”
尹謀倫說著像是吳逸前世看過的三流反派台詞,在遞了一道惡狠狠的眼神過後,還是灰溜溜地跟著他那恩師的後腳遁走了去。
吳逸對此倒是相當無所謂,來唄,你還能滅我九族不成?
周圍圍觀的學子與人群看見烏閑雲敗走,也都沒了再看下去的興致,紛紛做鳥獸散。
這時大顛和尚拍著掌笑麵迎上前來道:“想不到吳施主,也看了這部書來。”
吳逸也合掌還禮:“晚輩才是想不到,大師一代高僧,竟然也會來參加這等蠢貨的講學來。”
大顛和尚笑著歎道:“哈哈哈哈……恰逢其會罷了,我見寺中和尚都在捧著這本書,也拿來試觀一二,才發現這書確實有些禪門修心之理,不同流俗,結果今日就看見那烏大人派人來請,說是要講解什麽書中之秘,我還道他有何禪機,卻不曾想,都是些鑽營名利的歪解。吳施主若不來,貧僧恐怕也是聽不下去了。”
“說的沒錯。”
大顛和尚話落,神霄宗的幾位道士也走了上來。為首的燕橫江先朝大顛和尚微微行了一禮,接著道:“久聞大顛大師善名,隻是沒想到,竟然和此人認識。”
他說到“此人”時,語氣已是極明顯的不善。
大顛和尚也有些奇怪:“神霄宗乃名門正道,這位吳施主也是持心正大之人,怎麽二位難道有什麽過節嗎?”
燕橫江冷然道:“當然有,靈官廟他殺了我幾位師弟。”
這話一出,大顛和尚那充滿喜氣的胖圓臉也難掩驚色,頓時望向吳逸這邊:“這……”
吳逸知道這筆賬總有一天終歸是要算的,他跟神霄宗雖然沒有正邪立場上的敵對,但卻因為妖邪從中作梗,間接導致了私仇。在大顛和尚麵前,他也不打算隱瞞,坦然道:“不錯,靈官廟那一戰,我為了自保,動的手確實重了一些,但我還是那句話,我並不認為當時我錯了。同樣,是我殺的我認,不是我殺的,我一個都不會認。”
燕橫江握緊了拳頭,已經很努力地在強壓怒火:“看你能嘴硬到幾時。”
“吳施主,燕道長,這……”大顛和尚身處於他二人對峙之間,已經看出來當中恩怨已生,三言兩語難以化解,也是隻能低頭合掌,一句:“阿彌陀佛,唉……”
吳逸本來心情不錯,在見到了燕橫江這人後,立馬低落了許多,他禮貌地朝大顛和尚道了聲別後,就頭也不回地往來時路走去。
“兩個月後,你無論到哪都是逃不掉的!”燕橫江望著他的背影高聲喝道。
“不聽不聽,王八念經!”留給燕橫江的,是吳逸背影裏一個以手尾指摳耳朵的動作。
“你小子……”燕橫江毫不懷疑,如果不是在京城,他會立刻衝上去動手。
回到了煙柳山莊,原本打算照常躺平睡覺的吳逸,卻不曾想一到內庭院,就看見了玄練候在一條廊道邊上,像是等候已久。
“喲,你會出來等我還真少見啊。”自從玄練入住煙柳山莊這幾日,吳逸還是頭一回看見她在等自己。
玄練也並沒有多廢話,而是直接道:“我有個問題問你。”
“哦?洗耳恭聽。”吳逸也學著她倚在一條廊柱上。
玄練眸光裏斜視著吳逸,道:“從我出來起,你就一直說要和我好好相處,是也不是?”
吳逸沒有否認:“當然,我聽紅綃說,你們七姐妹裏就你對我意見最大,能化幹戈為玉帛再好不過。”
玄練伸出手,向空虛握的拳頭驟然握緊又複而鬆開,歎道:“你聽說過京城外西北方向的宿鳳山嗎?”
“宿鳳山?什麽玩意?”吳逸很自然地搖搖頭。
玄練遞過去一個無語的眼神,道:“你出身南贍部洲,怎麽連自己國家的後陵所在之山都不認得?”
“我出身南贍部洲不假,但我家鄉離京城幾萬裏呢,天高皇帝遠哪有那麽多閑工夫記去?這宿鳳山怎麽了?”吳逸則是完全說得理所當然。
玄練無意與他爭執這些細枝末節,幹脆道:“那宿鳳山裏有一種叫碧無瑕草的東西,你既然總說要和解,能不能去幫我采來?”
“碧無瑕草?這玩意有什麽用?”吳逸問道。
玄練別過頭道:“這種草藥性既寒且烈,能幫我等七姐妹迅速恢複修為,如果你幫我采來,那我倒是可以考慮不再提殺你的事。”
一聽說對方願意和解,吳逸就像是抓到了一線希望,正愁著沒方法緩解關係呢,這就來了。吳逸雖然也考慮過中間會不會有什麽貓膩,但還是答應了下來:“行吧,此話當真?”
“你答應得還挺快,很好,就從明天開始。”玄練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