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弓入手,再次退到席中,這回身份沒了喬裝的必要,吳逸也幹脆用手一抹臉上,將古銅漆色一抹而幹,現在不用再掛著侍衛的名頭,他站姿也輕鬆了許多。
趙靈芙見他隨手就把剛剛的大弓收到了一掌之中,不禁奇道:“那件神弓呢,你收到哪兒去了?”
吳逸走到她輦駕之前,攤開左手五指,將那一枚極小的月牙展示在掌中,笑道:“這就是那件弓,這玩意和我看上去還挺投緣的,我讓它大就大,讓它小就小,當真是如意隨心。”
趙靈芙雖無修行,卻也並非沒見過仙家靈寶,在見到那多年無人撼動的神弓如今就在吳逸一掌之中,她眸裏也是一時情緒百轉,盯著吳逸手掌半天,又抬頭看了看他此刻麵容,唇邊欲張還歇,終究沒有說出什麽,隻在眼中流熒攢動。
吳逸自然是不明白她此時這點女兒心思的,另一邊守在駕前的黃繡和綠綺兩女也都喜形於色,展顏笑道:“相公,所謂神物自晦,這弓也不知道是哪位仙家的法寶,如今竟然認了你為主,這真是上好的造化。”
“哪位仙家不知道,反正我知道啊它的名字叫七變。”吳逸收了月牙,順手就放在了耳朵裏,說來也是奇事,那神弓化成的月牙竟然一下子就鑽到了他的耳朵中,沒有一絲滯礙,一入其中,瞬間就和吳逸心神合一,宛如一體。
就連他自己,也是做出了這個行動才陡然反應過來,好家夥,這又不是繡花針,也能藏在耳朵裏?
雖然不知道自己師傅為什麽會留下這件東西在京城,但這玩意肯定是好東西不假的,畢竟弓弦彈一下都能震飛摩訶薩這種程度的家夥,要是真的拿來射什麽東西的話,那威力,他現在也想象不出來。
看著那遠處的摩訶薩王子被人抬了下去,吳逸心中也同時有了一絲擔心,摩訶薩本人也便罷了,雖然有些力量,但單隻一個人他也不怕,如今這法寶認主歸了他,就是不知道獅駝嶺三魔會有什麽反應,會不會在日後找什麽麻煩。
一想到這兒,吳逸得了法寶的暢快心情,就被衝散了一部分,隻在趙靈芙輦駕台階下就地坐了下去,也完全不管品級高低,拿起桌旁一壺沒有倒過的酒就地邊喝邊看。
然後就這樣到了夜中戌時末,延靖帝直到宴會結束,頒布了一堆賞賜給各國使團的旨意後,就此回了自己寢宮,也沒有公布趙靈芙的處置結果。
吳逸直等到諸國使團離席之後,才從宮中攜同兩女離開。
所幸一路直回煙柳山莊,吳逸都沒遇見什麽阻礙,非常順利地回到了山莊大門前。
不過,雖然沒有遇見麻煩,但吳逸還是在進門前,遇見了一個意外之人。
“吳公子,春風滿麵,看來是經曆了什麽好事啊?”
吳逸回眸而望,卻見一道紅裳俏立陸家宅門之前,盈盈帶笑,手中把玩著一根玉簪,可不正是那個戲子陸千聆?
再見陸千聆,隨在吳逸身邊的黃繡和綠綺都對這女子無太多好感,自都微微凝眉,吳逸自己卻輕鬆得很,笑道:“姑娘哪裏話,我不過去了一趟宮裏,也沒撈著什麽賞賜,倒是陸姑娘,這一次入宮舞戲,怎麽沒看見教坊司再請姑娘獻藝啊?”
陸千聆繡手輕翻,玉簪飛轉,格格笑道:“教坊司審戲極嚴,我這幾日又受了驚嚇,精神未至全盛,自然是獻不了戲的,若非公子相救,我隻怕還要多躺幾天呢。”
“舉手之勞,不足掛齒,我呢要睡覺了,明早見。”吳逸笑著擺擺手,就準備回家睡覺。
眼見兩女隨著他一同推門而入,陸千聆在目送他入宅後,一雙美眸裏的盈盈笑意,也在隨著自己轉身回門時,帶上了一抹精光。
“七變啊……很好……很好啊……”
一回到家中,吳逸與黃繡綠綺兩女調笑了一會兒,直到入房睡下,他也沒有遇見什麽意外趕來,整後半夜都意外的平和順遂。
入臥榻中,吳逸沉沉閉目,自然又去了體內的清濁世界,畢竟初得至寶,不去問問怎麽行?
再到清濁世界,吳逸身子一落地,果不其然地就看到了安靜寧神兩位淨候在前。
“二位晚上好。”順手打了招呼,他就自然地將視線轉到了不遠處,那分出太陰,太陽兩片葉子的靈葉處,果然,長勢更見茁壯了,離到一尺之長隻有幾寸距離,恐怕要不了幾天,自己就能用這九轉玉成丹煉製法寶了。
安靜寧神二司見了吳逸再來此境,兩人都齊齊鼓掌道:“好,很好,大聖尊遺世之寶,終於還是被你得到了。”
吳逸從耳朵中取出月牙狀的七變,靈光乍現,一把烏黑色大弓驟然現於手中,笑道:“怎麽?這又是聖尊師傅專程給我留的?”
安靜寧神齊齊搖頭道:“是大聖尊的不假,但並非為你而留。”
“那是為誰?”
“為心意合一之人。”
吳逸皺眉道:“那不就是我嗎?”
兩位司吏道:“不,是因為你參破了這件兵器內在玄機,所以才能心意合一,受你驅使,若有別人能參破此理,自然也能運使這件兵器。”
吳逸手中掂量著這件弓,笑道:“一萬三千五百息,意思就是說要是別人參透了這點,那這寶貝就是他的了?”
“當然。說不好你哪天會遇到什麽妖魔,恰好也能運用你這件兵刃。”
他到悟出那神弓玄機之時,才明白以前聖尊師傅隨手變出來的一道金箍棒自己為什麽不能舉起來。她當時要強調的也許就是一萬三千五百斤,正合修行之息一萬三千五百息,所符合的正是一個能在心意呼吸上完美與兵器相合的主人,才能運使無礙,否則就是有再大的力量,也不能撼動半分。
仔細想想,吳逸看手上這把弓的造型,弓臂兩處尖端鎏金,中間全是烏鐵鑄就,還刻龍紋鳳篆,星鬥雲紋,某種意義上,倒是和如意金箍棒有些異曲同工之妙。
不過……
他拿著這弓,向安靜寧神兩位問出了一個問題:“既然這東西是聖尊師傅留下來的,現在也認了我為主,那這東西的真容到底是什麽樣子?”
沒錯,盡管得到了神弓,吳逸在那隻猴子往空一躍,天上一輪明月落下被自己觸碰到以後,明白了驅使神弓變大變小之奧妙所在,但還有一點,他還不知道這件名為“七變”的兵刃真正的樣貌是什麽樣的。
他隻能確定一點,現在這件弓的樣子,絕對不是這兵器的真實樣貌。
受此一問,安靜寧神相視一眼,片刻後,向著吳逸道:“它真正的樣子,你現在的修為要見到還不夠,不過,它的其中一個名字你應該很早以前就已經知道了。”
“名字?”吳逸知道這弓的弓身上刻著「七變」和「大品真如弓」這幾個字,但那並不算很早,所以對於這話他也是一頭霧水。
我這弓才是第一次碰,怎麽就知道名字了?
緊接著,他就從兩人口中聽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你現在用的那柄大梵天王刀,就是大聖尊用七變時最常用的模樣,不過七變本身變出的刀,可比這種贗品要強上十萬八千裏了,甚至樣子上也勝過千倍。”
“大梵天王刀?”吳逸驚得叫出了聲,他倒是真沒想到這件東西居然還能跟他手上的大梵天王刀扯上關係。
“當然,這刀本身就是大聖尊幼年時從北方毗沙宮大梵天王宮殿裏得來的至寶,妙用無方,你手上那件不過是個地仙仿造的贗品,差得遠了。”安靜寧神仰望著頭頂上的履真宮。
吳逸看著手中這件真如弓,準備心念驅動,試想著大梵天王刀的模樣,將它變成形狀,心念即動,神弓靈光一閃,隨即就變化成了完全另一副形容。
正是吳逸平時經常用的大梵天王刀模樣。
安靜寧神淡淡道:“都說了你現在變的樣子不過虛有其表,你試試變作別的兵刃樣子,對比一下就知道了。”
“別的樣子?”吳逸眼看這個由真如弓變化而來的大梵天王刀,確實和自己平時用的沒有半分差別,但與之相對的,這次變出的大梵天王刀身上,卻沒有了真如弓隨身帶有的靈光瑞氣,甚至相比較之下,光澤暗淡了不少。
這件兵刃原來還能隨著變化的模樣不同,效果也會減退的嗎?
他一時間沒想好要變什麽,便再問道:“變別的什麽兵刃都行?這件七變有這麽厲害?”
安靜寧神兩位答道:“最好是你覺得越趁手越好使的。”
“越好使的……”
吳逸想了想,又問道:“那要是這件兵刃世上原來不存在呢,也可以變嗎?”
“當然,大聖尊當年用時,這件弓的模樣都是她自己隨心變化而來。”
原來如此。
吳逸放著膽子,開始閉目凝神,手中那把假的大梵天王刀再次變為真如弓,既然又要趁手又好使,他心中就開始想著一把兵器的模樣。
這玩意可是確確實實不存在於此世的,之前用別的東西變過一次,現在不知道能變嗎?
他心底裏,那件兵器的煌煌金影開始越發湧現清晰,細節被記憶勾勒得漸漸明了。
手中大弓靈光爆射,這一次,當吳逸睜眼之時,他所看見的終於不再是真如弓的模樣,而是一抹霞光繚繞,瑞氣騰騰的赫赫金影。
安靜寧神二司見到這件全新變化的兵器時,也不由得微微變了神情,皺眉道:“棍子?”
吳逸睜開眼,手中握著的正是一杆兩頭金箍,中間一段烏鐵,星鬥鋪陳,遍布龍紋鳳篆的兵刃。
而那棍身之上,清楚地刻著一行金字:“如意金箍棒,重一萬三千五百斤。”
“沒錯,就是棍子。”吳逸掂量著手中這根根據自己想象中變化出來的如意金箍棒,眼神裏充滿了期待,這一次相比較救命毫毛變出來時,形狀更加清晰了,連棍身上的龍紋鳳篆都看得一清二楚,並且霞光繚繞,完全沒有褪色之象。
安靜寧神對於吳逸變出的這根棍棒也有些不解,問道:“根據大聖尊所說,你現在的武藝以刀法拳法居多,用棍招式不過平平,變這根棍子當真趁手嗎?”
“趁手不趁手另說,我早就想試一試了。”吳逸將這棍子立在一處,滿懷期待地指著那根金箍棒道,“長!長!長!”
金箍棒果然如他心意,蹭地猛然拔升至一道長長高聳的鐵柱,一路高逾百丈,大有衝天之勢。
好!
“變小!”
吳逸見到能隨心變化,更是心中大為喜悅,將金箍棒唰地變回一丈長短,握在手中,臉上的興奮笑容簡直藏都藏不住:“畢竟,帥是一輩子的事,用棍子多帥啊。”
然後他雙手握棍,朝著一片空曠遠山大海之處,奮起勇力,舉棍就是一招“力劈華山”!
“真是個孩子……”安靜寧神兩位司吏還是不能理解他這種興奮之情到底從何而來,麵對著棍起而生的怒濤狂湧,都是一片搖頭輕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