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老油條的算計
羅文一看兩人又要開始,趕緊咳嗽一聲打斷這種毫無意義又永無休止的嘴上核戰爭,接著坐在一個折凳上看著收獲頗豐的大海問道:“你都準備齊了?”
“差不多了吧,等會我再上去看看能不能翻到榴彈炮,要是能搞到那東西我覺得就完美了”大海挺惋惜的搖搖頭。
羅文也沒搭理他,而是轉頭問祖龍:“飛刀能在別的地方補齊嗎?”
祖龍蹲在地上攤了攤手,然後搖頭道:“我飛到的製作工藝要求極其嚴格,韌性和成型直接影響飛行軌跡的準確性和殺傷力,而且必須是我純手工打磨出來的,才能確保刀刃的鋒利程度恰到好處,別人製作的沒法平衡這些。不過這十幾把手斧應該可以解決大部分麻煩”
說到這祖龍嘿嘿一笑“並且我還有這個,就足夠了!”祖龍手花一翻,一把短劍頃刻出現在他的手上,可羅文和大海都麵無表情的盯著祖龍,弄得祖龍非常尷尬,因為他忘了,自己在古滇國墓裏最精彩的一刹那,這兩個人都沒看著,導致這兩個人對他剛才的說辭完全不感冒。
大海用手一指祖龍,看著羅文道:“羅隊,看見沒,這犢子瘋了!”
羅文點點頭:“年輕人難免行差踏錯,不在驕傲中跌倒就難以理解爬起來的痛苦,年紀大一大會好的”
祖龍拿著短劍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隻有寶子睜著大眼睛看著他,然後頗有一些理解式的深情拍了拍祖龍的肩膀。
可這時大海忽然一愣,接著連忙轉頭問道:“羅隊,你是不是沒有子彈了?”
羅文翹著二郎腿點點頭:“我的強攻彈也是特製的,除此之外,這世界上沒有任何一顆子彈能匹配我手槍的口徑”說著羅文從腰後的槍套中抽出了三筒左輪,跟著甩開彈倉轉輪“還有一顆”
“那你咋整啊?就用那根牙簽去紮人家啊?”大海指的是甩棍。氣的羅文差點從折凳上掉下去。
羅文從邊上一個盒子裏拿出了一把全新的s7手槍,將槍身貼近耳朵拉了拉槍栓,然後又將這把槍放下換了一把,接著又貼著耳朵拉了拉槍栓,反複幾次後終於挑中了一把,跟著塞上彈夾嘩啦一聲拉開槍栓,閉著一隻眼睛瞄著大海的腦門:“靠這個。”
整個房間裏彌漫著一股濃濃的煙草香,這香氣初聞嗆人,但隨著蔓延開來竟然在空氣中形成了一股回甜,既說不上喜歡。但是也不讓人惱。
嚴傳江靜靜的站在這張昂貴的地毯上,說實話,腳下這種綿密鬆軟卻彈性十足的質感讓他非常不舒服,可能是因為常年活在刀尖上的生活,讓他習慣了隨時應對突發狀況,導致任何帶有違和感的情況出現,都會觸動敏感的神經。
但是他自己更願意相信這種不舒服的感覺更多的是來自這個房間,和這個房間唯一的桌子後麵這個滿頭銀發,卻又梳理的一絲不苟的老人。
時間就這麽慢慢流過了半個小時。壁爐邊上那架老式的擺鍾哢噠哢噠敲響整點的時候,嚴傳江才微微拱了拱身子,輕身的叫道:“所長?”
“恩?”嚴傳江對麵這滿頭銀發的老人,被嚴傳江一叫才好像緩過神來。敲掉煙鬥裏燃餘的煙絲後,閉著眼等了一會才開口:“你剛才說什麽?”
“剛傳過來的消息,七處把人跟丟了”嚴傳江恭敬的答道。
“哦,小梁子幹的好事吧?”這老人拿出一個精致的木盒子。從裏麵抓起煙絲添到煙鬥裏,然後聞了聞問道。
嚴傳江笑而不答,隻是溫和的看著腳下的地毯。如果不是嘴角上挑,幾乎會讓人認為他沒聽見一樣。
這老人難得笑了下:“這條老瘋狗,到什麽時候都比別人心眼多,尤其羅文他親爹走了以後,越發變得賊了起來,護短護到我頭上來了”
“都是您帶出的兵”嚴傳江微微的低了低頭,為的是遮住嘴角的弧度。
這老人用煙鬥輕輕的刮了刮頭皮:“可他們幾個性格差的是十萬八千裏”
嚴傳江一看這老人現在心情好像還不錯,所以沒敢接話,而是話鋒一轉提到自己來的目的上:“鍾家現在動作非常頻繁。”
這老人不自覺的將眼睛落到了桌子前的一份文件上,嚴傳江不知道這份文件裏寫了什麽,但他相信肯定是跟鍾家的事情有關。
“你想說什麽?”老人用手指按了按煙絲。
嚴傳江趕緊說:“我想,咱們是不是有必要控製一下,事情的發展越來越複雜,裹進來的人也越來越多,很多環節都已經發生了微小的變化,由得羅文他們三個這麽橫衝直撞,我真生怕會引起蝴蝶效應。”
老人用煙鬥嘴輕輕的刮了刮自己的頭皮,這動作和他的穿著身份極不相稱,不但顯得有幾分痞氣,還不太衛生。可嚴傳江好像習慣了一樣,耳聽這老人卻問道:“信息科有線索了麽?”
嚴傳江搖了搖頭:“梁風謹追的很緊,可鍾家消失的這幾年實在是埋得太深,不但看不見根,現在連外麵飄著的葉子都找不見,短時間內想要挖出來還是有一定難度。”
“回去告訴小梁子,要想拿退休金,一周之內就得告訴我鍾家馬桶是什麽牌的”
嚴傳江道了聲是後就沒敢接話。
這老人拿出一根很長的火柴呲啦一聲點燃,接著將火柴遞進那個紅木色的煙鬥,跟著那股濃濃的煙草香再次將房間包圍。
“那幾個叛徒審的怎麽樣了?”這老人吐了一口煙又問道。
嚴傳江皺著眉趕緊道:“聽梁風謹的口氣,進行的應該不太順利,全都骨頭硬得很,現在已經自殺兩個了,還有一個。梁風謹下的命令。不過他倒跟我打了包票,三天內肯定有收獲。”
“這條老瘋狗!一隊傳回消息了嗎?”老人再次發問。
嚴傳江竟有些犯難的偷瞄了這老人一眼,可沒想到這老人的眼睛竟在死死的盯著自己,嚇得他趕緊將目光收了回來。然後有些犯難的道:“邢鬆拿到倚天劍後就開始蟄伏了起來,一隊花了三天的時間才將他們的落腳點踩探明白,邢鬆這夥人現在基本就按兵不動,完全不著急青釭劍,按這麽看來的話,青釭劍一定是已經在他們的手裏了。
除此之外降魔鈴現在很安全,這世界上知道他確切位置的隻有咱們二人,短期內應該不會被發現,至於照妖鏡的位置技術科和信息科都沒有回執,看來倒是很棘手。您看對於邢鬆是否進行抓捕?”
這老人擺了擺手中的煙鬥:“你要是不親自到場根本就抓不住他。而且留他在外麵還有用。必究他隻是隻小小的蟲子,留著慢慢爬吧,早晚會有個更大的蟲子落盡網裏,到時候才是打蟲的時候。”
嚴傳江口中稱是,但是心裏卻頗為不認同,畢竟現在邢鬆還在薑鵬的控製下,如果突然發生了什麽意外,讓邢鬆脫逃了視線,再向抓到他的尾巴就不那麽容易了。正在嚴傳江這麽想的時候。兩聲輕叩門沿的聲音在耳旁響起。
“進”銀發老人輕聲道。
厚實的木門被推開時沒有發出一絲聲響,合頁極為順滑的將門打開了一個四十度的夾角,一個身高臂長,壯碩遒勁的光頭漢子從門後探出了頭。然後極為恭敬的衝著這銀發老人深居一躬:“所長”
然後這光頭漢子又衝著嚴傳江點了點頭,可他的腳始終沒有邁進屋內。
這老人請抽了一口煙鬥,伴隨著嘴裏的青煙吐了一個字:“講”
這光頭漢子看見嚴傳江微微點了點頭,這才邁步進屋。跟著輕輕的合上了身後的木門,接著稍作權衡之後,沒敢看著那銀發老人的眼睛。才說道:“邢鬆,跟丟了”
嚴傳江哎呦一聲,然後用手一拍那謝頂的腦門,一股悔恨的表情赫然於臉上,要是他沒顧及到自己現在所在的位置,很有可能一腳踢翻眼前的桌子。當著這老人嚴傳江自然不好發火,可還是咬著牙質問道:“薑鵬怎麽可能犯這麽低級的錯誤!”
這光頭漢子皺著眉斟酌了一下才說:“昨晚薑隊換班的時候偶遇了一起車禍,您也知道他的為人,從頭到尾參與了搶救工作,可幾乎同時,一隊的駐地就遭到了不明分子襲擊,但戰鬥在半個小時內就結束了,可邢鬆幾人也消失了”
嚴傳江攥了攥拳頭:“什麽人做的?”
這光頭漢子咳嗽了一下:“車禍的原因是一輛卡車刹車踏板失靈,忽然撞向對麵的一輛小轎車,而轎車裏還有個馬上臨盆的孕婦。信息科確認了雙方的底子都很幹淨。
突襲一隊駐地的那批武裝分子全都是雇傭兵,收錢賣命,並且都是通過電話聯係,轉賬打款,信息科正在追查,不過…希望渺茫”
嚴傳江眼睛閉了閉,不停的用嘴調節著呼吸,過了一會才怒氣未消的讓這光頭漢子退下,但他心裏卻明白,邢鬆是自己踩著鍾家的腳後跟,隻要這腳後跟還在自己的腳尖底下,那麽鍾家的這雙腿就邁不起來,可隻要這腳尖鬆了,那再想牽製鍾家就難了,而且鍾家的步子也有可能越邁越大!
這光頭漢子剛要出門,就聽見那老人忽然輕聲叫道:“大林”
光頭漢子趕緊合上了剛開啟的門,然後畢恭畢敬的答道:“所長”
“那個孕婦怎麽樣了?”那老人抽出了嘴中的紅木煙鬥,目光平和的看著光頭漢子問道。
光頭漢子微微低頭:“有薑隊在,母子平安”
“哦”老人點點頭,接著一揮手:“去吧”
門輕聲合上之後嚴傳江的腦袋裏就像開了鍋的熱水一樣,呼嚕嚕的盡是各種亂碼七糟的假設和可行性方案,小眼睛來回的轉動思索,不自主的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一時間好像忘了自己在什麽地方。
那老人也沒打擾他,而是坐在椅子上安靜的抽煙鬥,當煙絲燃盡成灰後,這老人才將煙鬥在煙灰缸裏敲了敲,同時驚醒了一隻沉思的嚴傳江。
“所長”嚴傳江顯得有些惶恐。
這老人一擺手:“監視不是拘捕。隻要沒把人掐在手裏,走脫是正常的。要是用眼睛就能把人看住,那還要監獄做什麽?讓薑鵬回來吧,既然他們等了這麽久才有動作,說明後續的準備肯定是萬無一失,丟了一隻小蟲不要緊,很有可能會引出盤踞在這棵樹下的整個蟲族,這戲算是開鑼了”
嚴傳江離開所長辦公室後,三轉兩轉來到了神秘所頂樓的一角,一扇唯一沒有房門的屋子透出了淡淡的燈光。嚴傳江快步走了進去,然後看見梁風謹這時候正坐在輪椅上閉著眼睛打瞌睡,身前圍了一條厚實的毯子,神秘所的標誌攤開在正中間。
“坐吧”梁風謹微睜開眼睛的同時說道。
嚴傳江坐在沙發上壓了一口茶,然後解開領子上的扣吐了一口氣才笑道:“你怎麽知道是我?”
梁風謹控製著電動輪椅來到了嚴傳江的麵前,將毯子甩在沙發上,然後翹了下嘴角:“自從我腿沒了,你就是這個樓裏走路最快的人”
嚴傳江將一杯茶遞給梁風謹,然後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茶:“邢鬆溜了。知道麽?”
梁風謹將茶杯放在鼻子底下聞了聞:“你的消息能快過我?”
嚴傳江有幹了杯中的茶,然後將茶杯放在茶幾上:“那我就不廢話了,你跟老鬼葫蘆裏賣的都是什麽藥?事情已經處在失控的邊緣,在這麽等下去就有可能造成無法挽回的局麵。你就不能看在這麽多年的份上,讓我心裏有點底?你看看我這頭發,一年不如一年,還能不能讓我睡個踏實覺了?”
梁風謹抬眼看了嚴傳江那謝頂的腦袋一眼:“那你說說這無法挽回的局麵是什麽?”
嚴傳江皺著眉一敲茶幾:“這不是我腦袋上的虱子。明擺著的事兒麽!邢鬆他們幾個人一旦脫管,整個鍾家在外麵活動的線索就全斷了,到時候再想找到他們的蹤跡談何容易?
鍾家沉寂了這麽多年。突然跳出來的目的尚不明確,但先是突襲羅文這幾個小字輩的,然後又盜走了倚天劍,一係列的動作都在針對所裏,我們現在對他們的實力一無所知。
可從現在展現出來的東西看,他們有雄厚的資金鏈,有足夠的人手,善於利用人際關係,而且心思縝密,我們連這代的鍾家當家的是誰還不知道,甚至對鍾家現有的實力沒有一個正確的評估。一旦鍾家突然有動作,咱們必定捉襟見肘,到時候被打個措手不及也不是沒有可能”
“恩”
嚴傳江瞪著小眼睛:“恩?你恩個鬼啊!”
梁風謹撫摸著輪椅的扶手停了一會,接著悠悠的道:“鍾家對太歲誌在必得,他們短時間內肯定將重心全都放在三寶上,隻要掐住這一頭,其他的都好說。”梁風謹抬眼看著嚴傳江“老鬼什麽口風?”
嚴傳江攏了攏那不太多的頭發:“一周之內摸清鍾家”
梁風謹嘴角露出一絲戲虐:“這老狐狸也有些坐不住了”
嚴傳江哼道:“你打算怎麽辦?”
梁風謹敲著輪椅的扶手想了想,道:“現在有人在咱們麵前演戲,要是你怎麽辦?”
嚴傳江的小眼睛閃過一絲厲光:“戳穿他”
“可擋在前麵的人太多”
“人擋殺人,佛擋殺佛”嚴傳江挑開眼皮看著梁風謹“你告訴我的”
梁風謹嘿嘿笑了聲:“是啊,可我說這話的時候才三十六七”
“那時候你算計可不如羅文他爹”嚴傳江突然說道。
梁風謹敲著輪椅的手指突然停了下來,然後輕輕的吐了口氣:“一晃,二十多年了”
嚴傳江點點頭,思緒好像被抽回了二十多年前:“那時候你們仨幾乎形影不離,論好勇鬥狠,他們倆誰都不如你,可說道算計心思,你跟陳衝綁在一塊也不是他的對手。”
梁風謹眉毛忽然不自覺的一動,然後望著玻璃窗上自己的影子,看著那張沒有表情的老臉,好像如此陌生,他點點頭:“是啊,沒想到最後把自己算計了進去”
嚴傳江也將目光遠投了出去:“羅文沒問過他爹的事?”
“小時候總問,大了便隻字不提。那孩子到底是他的苗,心思細膩,有些事,也許他心裏早就猜出個端倪來”梁風謹幽幽的說道。
嚴傳江摸著下巴上的胡子,盯著梁風謹:“可你卻越來越像他,思考的方式,脾氣秉性,有的時候我恍惚間認為他並沒有走,而是附在了你的身上”
梁風謹並沒有否認,而是點點頭:“如果當時我沒有那麽衝動,如果那時候我看出他的想法,也許,今天很多事情都變得不一樣了。他被自己那細膩的心思害了,而我”說到這梁風謹一頓“而我的魯莽卻害了他和老二”
嚴傳江不置可否:“事情都過去了,這麽多年你還在自責,當年那個威震華夏的梁瘋狗,如今躲在所裏一步也不外出,夠了。”
“我也是之後才明白,拳頭隻能保護自己,可腦袋才能保護更多人。這是他說的,現在看來,他比我們都成熟,也許,一直如此。”梁風謹不由得露出了一絲苦笑。
嚴傳江笑著點點頭,剛要張嘴,可卻忽然定住了,跟著猛的抬眼盯著梁風謹:“如果這件事是他來處理,你說他會怎麽辦?”
梁風謹一瞥嚴傳江:“你說呢?”
嚴傳江眯起了眼睛:“他會把消息放出去,加快事情的進程,讓對方在倉促中露出破綻,將對方原本完善的計劃打亂,從而抓住對方馬腳,將他們連根拔起!”
梁風謹冷笑看著嚴傳江,避而不答。
嚴傳江騰地就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消息放出去多久了?”
“三天”梁風謹看著窗外。
嚴傳江盯著梁風謹的側臉恨笑道:“我說薑鵬怎麽會露出這麽大的破綻,原來是你放出的消息!”
梁風謹眯著眼睛:“想取信鍾家就必須把戲做足,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那羅文呢!”嚴傳江突然提高了音量喊道。
梁風謹同時身上一震,連抓著扶手的手都跟著一抖,可很快就放鬆了下來,接著盯著身前地板上一隻小小的蟋蟀:“我相信他能應付的來。畢竟,他是我養大的,他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