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人皮

技術科二隊正在對整個嵐海湖進行檢測的時候,羅文被叫到技術科那帶著神秘所標誌的大帳篷裏。

梁國用戴著乙烯基的手套的手敲了敲陶罐對羅文說:“民國的貨,沒上釉沒落款,丫還是自己家燒出來的,你聞聞,就衝這股子酸菜味兒,不用做土壤分析就知道是東北的東西,學名叫酸菜壇子。”

羅文挑了挑眉毛,當初他在張成家就聞見這味道,一直在猜測是什麽化學物質的殘留或者是別的什麽未知的東西,早知道應該打開證物袋讓大海聞一鼻子,準保當時就破案。

梁國嘲笑羅文:“你丫就是缺乏生活常識!趕明兒回家讓咱媽給你補補課,省的給我丟人!”

羅文白了他一眼沒言語。

梁國又用手中的手術鉗又敲了敲裝張成人皮的玻璃防氧化儲存櫃:“你大爺!它就是個解剖學界的奇葩,這孫子手法比庖丁牛掰多了,我就是回所裏用阿米分離激光刀也切不了這麽好。你看看!整張皮上一丁點肌肉纖維都沒有,包括殘留的油脂、體液、微細胞等等,一樣都檢測不出來,這孫子好像是有東西在體內由內向外吸收,類似抽真空機抽空氣似的,把所有東西都嘬走了,但是明顯消化不了皮膚、指甲和毛發。因為皮膚毛發由於所到變異影響,表層輻射反應是最強的,反射麵又廣,所以你們的檢測儀在鷹眼上一直盯著這張皮,那孫子早不知道什麽時候就顛兒了”

羅文盯著張成的皮看了一會,現在這張皮白淨透明,無論羅文怎麽反複檢查也沒找到一丁點殘留物,梁國坐在桌子上大口大口的吃泡麵,看著羅文的表情就知道羅文在幹嘛,拿起塑料叉子就扔向羅文,羅文頭都沒回就用左手二指夾住,而且避開了油膩的叉子尖,甩的防氧化箱上全是麵湯。

梁國一邊嚼嘴裏的麵條一邊對羅文說:“小文兒,崩用你那三十瓦大眼睛看了,你又不是光學離子顯微鏡,瞧不出來什麽的。我估計我那幫倒黴隊員也是白忙活,在你眼皮底下都能顛兒了,那些儀器也白給。我能給你的線索就兩條,第一,奔東北,直接查這罐子的來曆,老東西會說話兒,順藤摸瓜這活你比我在行,我就不多說了。第二,回所裏圖書館,自己給自己補補課,看看可能是什麽,我看這孫子夠邪性的,我印象中從沒見過有這能力的東西,老書上可能有,但我不敢給你打包票。”

說完一口氣喝完了麵桶裏的麵湯,打出一個聲音巨響的飽嗝。

事後果然如梁國所說,技術科二隊在對嵐海湖的檢測中幾乎毫無斬獲,在張成人皮所在位置偏西南方五十米被變頻射線檢測機發現些許帶有張成DNA的油脂,然後技術科二隊用水下機器人對該地點進行挖掘,可是隨著挖掘的深入那少量的油脂痕跡卻逐漸消失,最後完全失去方向,不過起碼可以認定這東西是從地下溜走的。

武裝科和技術科撤走後羅文又帶隊對張成電腦這條線索進行追查,由於是新建小區,硬件設施還不完善,整個小區還沒有進行視頻布控,門衛保安年紀又偏大,在羅文對張成住所進行二次搜查的時候就發現一樓門衛室的值班警衛在打瞌睡,基於這種情況,任何人,任何時間都有可能將這台電腦帶出小區,這樣也就完全沒有得到張成電腦消失的進一步線索。

於此同時祖龍對法醫的問話,鶴翔和韻一對張成死前三個月所有可能聯係來往的人都進行了走訪,也全無進展,包括陶罐的來曆也沒有任何消息。萬般無奈之下四隊才返回神秘所總部。

在鬱鬱蔥蔥的山區裏,一片占地極廣的建築群隱約在林間,牆體如同樹幹一般泛著黑灰色,臨近著建築群才發現它是何其的宏偉,腳下的鵝卵石一路延伸至大門,路兩邊茂盛的灌叢被打理的考究又不突兀,不過整片林子聽不見一聲鳥鳴,竟一片死寂。

那條首尾相連的理石青龍靜靜的環盤在主樓的正牆上,龍頭從右下起,磷紋整齊,五爪鋒利,龍身盤成一個圓環,最後尾巴被銜在口裏,盤龍中間一個碩大的“神”字,字中帶骨,又瀟灑不拘,二者就構成了國家三大暗地支柱之一的神秘所的所徽。

韻一進大海的房間時,大海正在往嘴裏塞餃子,用油膩膩的手招呼韻一坐在堆滿啞鈴的沙發上,大海使勁咽下餃子的時候還翻了下白眼,喝了口水問道:“哎媽呀!可噎死我了!稀客啊!你咋來了呢?”

韻一打量了下大海的屋子,屋裏除了所裏配備的正常家什以外幾乎就剩下零散在屋子各個角落的鍛煉器械,不過出乎意料的是屋子格外整潔。

“我從今天起就搬到咱們三隊的宿舍樓層住了,就在走廊最裏麵,所以就到你們每個人的房間做做客,參觀一下。”韻一笑著說。

大海用紙巾擦了擦手,驚訝道:“過來住了?檔案也正式調到我們隊了?”

韻一搖了搖頭說:“不知道,我就是聽組織安排”

“哦。嗨!不是來溜達的麽,我這什麽都沒有,我帶你去猴子的屋,那犢子玩意屋裏好玩的老多了!走!”

說完領著韻一就到對麵房間敲門,可還沒等敲,門自己就開了,韻一吃驚的看了大海一眼,大海指了指頭上的攝像頭然後邁步進了屋。

猴子的房間簡直就是個理工實驗室,屋裏雜亂的放著各種叫不上名字的儀器、化學用的燒瓶、槍械和一堆奇怪的零部件東西。最顯眼就是一台碩大的電腦,這個電腦的機箱占滿了整麵牆,周圍是各種插線板和數據線,四台顯示器扇形排開,猴子正坐在顯示器前擺弄著什麽,看見他們進來回頭衝兩人擺擺手又接著擺弄著。

“喝什麽?”猴子背著身子問道。

大海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敲著二郎腿說:“不用你招呼,我自己會。愛因斯坦!給我來兩杯可樂!”

話音剛落,就聽見廚房裏麵有開關冰箱的聲音,緊接著是履帶前進發出的“嗡嗡”聲,一個履帶式機器人出現在韻一麵前。這機器人沒有臉,在金屬的頭上裝有一個泛著紅光的電子眼,光滑的軀幹連著兩隻做的惟妙惟肖的機械手,每根手指關節都做的極為精致,下半身是一個履帶車。機器人將可樂穩穩的放到大海和韻一的手裏,然後雙手合十,兩隻拇指相互敲打著發出清脆的聲響,電子眼在大海和韻一身上來回左右打轉看了幾次,然後畢恭畢敬的退回廚房。

要說韻一在技術科也算見過世麵,什麽深海機器人、高空偵察機器人、作戰機器人等等,奇形怪狀的也見了不少,可還沒見過哪個機器人手臂做的如此精巧。

猴子轉過身看見韻一的表情就心滿意足的說道:“愛因斯坦是我上學時候的一個設想,先有的草圖,然後隨著知識的增長一步步在草圖中安裝機械部件,最後變成了實體。他能分辨二十種語言,存儲十個人的聲音指令,上半身使用稀有金屬製成,我相信大海想要揍扁他也不是一時三刻就能辦到的。”

愛因斯坦聽到猴子說它的名字時從廚房門探頭探腦的觀望著屋裏,聽了一會又把腦袋縮了回去。

“我為它研發了一套全新的思維程序,可以進行簡單的推理導論,思維能力接近六歲的正常兒童。”

“等等!你是說它能思考?”韻一吃驚的反問。

“不,不能說會思考,隻能說他能根據已給出的多組數據進行綜合比較計算,然後選擇出概率最大,也就是它認為最正確的事情去執行。比如說。。。”

說著,猴子將手邊的一個咖啡杯扔到了地上,咖啡順著地板開始四散蔓延,緊接著那“嗡嗡”的履帶聲響起,愛因斯坦盯著地板上的咖啡杯上下打量,雙手合十的兩個拇指不停相互敲打,大概三秒鍾後取來了拖布,先將咖啡杯放在履帶車的尾部貨框內,然後開始對地板進行清潔,再將杯子洗淨消毒,放回猴子的桌上,自己又退回廚房。

“我說的就是這個意思”猴子得意的道。司馬韻一突然對愛因斯坦有種說不出的喜歡,扔下大海和猴子就跑進廚房。

大海見韻一走了,低聲的對猴子說:“我有件事兒路上一直就想問你,正好現在才有時間說。”

猴子“哦”了一聲,大海接著問:“猴子,你來隊裏幾年了?”

猴子猜到大海要說什麽就說:“六年了,想問祖龍和刑鬆的事兒吧?我知道的不多,所裏的規矩你知道,連自己拉的屎是幹的稀的都算機密,所以我了解的也是小道消息”

大海沒有打斷繼續聽著。

“刑鬆、我、隊長,都是徹頭徹尾從小在所裏培養的,我們在成人之前所受的所有教育和訓練全部是機密,除了所長和我們自己沒人知道,所以刑鬆在我這裏是一張白紙。祖龍嘛,你要是聽我的,千萬別去招惹他,他的真實戰鬥力絕對可以在所裏排名前十。”

大海聽到這裏心頭一震,反問道:“前十?”

猴子點點頭接著說:“對,前十。眾所周知,所裏真正有戰鬥能力的就是調查科和武裝科,兩個科長加十個隊長共十二人,曆來都是所裏戰鬥尖刀,實力毋庸置疑,但是祖龍絕對能擠掉這裏麵三到四個人。”

韻一這時候也從廚房出來,坐到大海旁邊聽著猴子的敘述。關於祖龍的來曆其實猴子確實知道一些,但是真是假猴子自己也不知道。祖龍是四年前到的隊裏,那時候羅文剛提隊長,再一次單獨行動後把祖龍領回了所裏,對於這一嚴重違反規定的行為所裏極為惱火,對羅文先是給予留職查辦,後來升級到隔離禁閉,同時開始對祖龍展開調查,猴子那時候剛從信息科調到調查科也沒多久,是從原來隊裏打聽到的祖龍信息。

祖龍從小生長在青海的一個雜技團,從會走路就開始學基本功,軟體、獨輪車、雜耍、小魔術,祖龍仿佛天生就是幹這個的料,隨著時間推移團裏的老藝人們的本事就被祖龍學的七七八八了,這也讓年幼的祖龍激發了更強烈的求知欲,想學會更多的本事,祖龍的父親就托關係找朋友把祖龍送到英國,在一家名不見經傳的馬戲團,幹點搬搬抬抬的活,演個小醜翻個跟頭什麽的,同時也跟著學習魔術和雜技,馬戲團常年在歐洲各國找演出機會,祖龍也就接觸到很多圈子裏的藝人,東一鱗西一抓的學習,有時候看見了新奇的魔術就自己研究,如果說祖龍天縱奇才也不為過,當祖龍回國的那年時,相信國內已經鮮有比肩的魔術師了。

不過跟魔術比起來祖龍最拿手的還是飛刀,馬戲團裏經常表演的飛刀技巧在祖龍的手裏才叫出神入化,沒人看得清他從哪裏出的刀,也沒人知道他的刀藏在哪裏,祖龍的刀快、巧、準、狠,殺傷力大並且手法多變,羅文就說祖龍的刀是長了眼睛的追魂貼,論實力在所裏敢說能贏祖龍的人有幾個,敢說不付出點慘痛代價的人卻沒有。在深入的了解猴子就不知道了,四隊曆來受科裏“照顧”,一年到頭接不了幾個像樣的案子,祖龍也沒有施展的機會。至於祖龍是怎麽遇見羅文,後來怎麽被帶回所裏,再後來所裏怎麽破例留下了他,這些就更不了解了。

猴子拍了拍大海的肩膀說:“所以你那天不丟人,咱們隊裏論肉搏戰估計沒誰是你的對手,但是若真正實戰,恐怕你也隻能贏我而已。”

大海沉默了半天,突然指著韻一問猴子:“那她呢?我連她都贏不了?”

猴子哈哈的笑道:“你倆半斤八兩。”

韻一聳聳肩不置可否,大海是徹底泄了氣。

猴子看了看手表,對大海倆人說:“時間差不多了,該集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