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不等她答複,掀開了手底衣襟。
薑念別過腦袋,壓根不想自己再看一回。
“都說了,沒什麽好看的。”
溫熱的觸忽然劃過,她身上一激靈,才又抬眼去看人。
他正專注地盯著那處,指尖繞著傷口邊緣打轉。
直到薑念握住他手腕,“癢。”
他才緩緩收手,隻剩眼光攫著不放。
“誰紮的?”他問,“你自己?”
出事的時候,他還跟兄長在甬寧府,回來聽說了,她又被人圈在聽水軒,隻能聽自家嫂嫂轉述。
薑念來了幾分興致,“怎麽就是我自己紮的?”
韓欽赫再度抬手,替她整好衣襟,又扯過錦被蓋上。
“聽說那個時候,蕭珩跟你在一起。”他頓一頓,嗓音更低些,“你這樣的人,隻要他還活著,這一刀就紮不到你身上。”
倒是不猜錯她。
薑念沒什麽好辯解,隻說:“是我逼他動手的。”
所以,這個傷口歸根結底,是她為了擺脫謝謹聞,讓蕭珩留下的。
也不知該怎麽說,韓欽赫看見時沒想不到美醜,反而覺得很嫉妒。
“我手底下鋪裏有舒痕的藥膏,等徹底脫痂了,你每日都用上。”
薑念蓋好被子躺得更舒服些,“方才誰說不會嫌的?”
“不是嫌你,”他聲音發緊,“是我心裏不舒坦。”
他從前就喜歡在人心口留吻痕,不輕不重的一個,三四天就消了。
可這回旁人再她身上留下的,怕是一輩子都消不去。
薑念隻說:“我可不付錢。”
“誰要你付錢了。”
見人眼皮又重起來,他湊近些問:“今天我想睡這兒,行不行?”
得到的答複是薑念把臉埋進枕間,“你別吵了。”
她實在困得慌,方才也是硬打起精神跟他說話的。
韓欽赫就當她肯了,揉一把她的腦袋,正要去熄床頭燭火,卻瞥見門板上映著個人影。
進來時她也這樣,一臉警惕地盯著。
韓欽赫覺得這樣不行,輕手輕腳爬下床,一氣兒掀開門。
香痕被他嚇一跳,又立刻正色說:“韓公子,很晚了,你可以回廂房了。”
男人倚著門,流裏流氣的做派,“你家姑娘方才準了,準我今晚留下。”
香痕提著燈往門內照,但見薑念好好躺在榻上,似乎已睡熟了。
“真的嗎?”她還是警惕。
韓欽赫與人的進展都在江南,香痕隻知這兩人先前有所來往,但在宣平侯府中,並不見過分親密。
麵前男人笑一聲,側身讓道,“你不信的話,把她叫起來再問過?”
香痕低著頭思忖再三,過很久才說:“那就不必了。”
剛邁動腳步,她又轉頭叮囑:“姑娘前陣子累得很,你夜裏收著點動靜,別吵她休息。”
韓欽赫盯著她走進隔壁耳房,卻又覺得哪裏不對,扶著門框蹙眉想了半晌。
回到床前見少女睡得正香,眼前又浮現香痕瞧自己的眼神,和瞧薑念的眼神。
他好像明白了點什麽。
第二日薑念一醒來,就被人抓著問:“你怎麽不帶碧桃?”
“碧桃……她想嫁人,就沒跟我來。”她答得渾渾噩噩。
身邊人又追問:“那怎麽會帶這個香痕?”
薑念揉了揉眼睛,終於睜開幾分。
“她願意跟我,我就帶著唄。”
又問:“怎麽了?”
韓欽赫鬆開她手臂,幾番欲言又止。
“沒事,”最終隻說,“我就好奇,問問。”
薑念不管他,顧自坐起身,房門就被扣響。
“姑娘。”
如今店鋪還沒開起來,香痕仍舊算她的女使,應當是來給她送水洗臉。
薑念下床應聲:“進來吧。”
她坐到了妝台前,韓欽赫卻依舊靠著床頭,香痕一進來,便是與男人眼風相撞。
隨後,她不甚在意端著水過去,“姑娘漱口。”
薑念壓根沒察覺,或是說,沒料到這兩人的暗潮洶湧,接過來盥手、漱口,隨口對人說著:“我才想起來,平日裏做飯燒水還得用灶台,你這灶台什麽價錢?”
沒得到答複,她轉身去看人,剛巧看見他調轉目光,從香痕身上移向自己。
一早起來,又打聽香痕的事,薑念這才有幾分生疑。
“你做飯給我添雙筷子,灶台就不另收錢了。”
這回換薑念不出聲,光盯著他看。
良久,她才“哦”一聲,默默將他今日的異常記在心裏。
薑念離開得匆忙,從前的衣裳都是香痕給帶著的,又托她去各大布莊走動觀察。
今日剛回來,薑念不急著往外跑,就在屋裏跟人說著情況。
可還沒說幾句,香痕就頻頻分神,去看對麵桌上坐著的男人。
薑念隻得拍拍她手背,親自“請”人出去。
“我們倆說話呢,你去你自己屋裏吧。”
男人隻管賴在桌邊,眉骨微抬,“你們倆說話就說話,我又不礙著誰。”
薑念隻得上手,她力氣不如從前大,還得韓欽赫配合,才被她拎起來往外推。
“回頭再跟你說,你在這兒她心裏不舒坦。”
“我……”
韓欽赫沒能說完,他心裏還難受呢,怎麽不問他。
香痕與蕭銘的事隻在宣平侯府鬧了鬧,韓欽赫自然也沒聽說。
量他人品不錯,薑念在夜裏隱晦地提了一嘴:“你也別去她跟前晃,旁的姑娘喜歡你,她卻不一樣。從前被人欺負過,如今怕是見著男人就煩。”
韓欽赫約莫隻聽進去一句,見著男人就煩。
“那她見著你,倒是高興啊。”他意有所指。
薑念蹙眉,“什麽意思?”
“沒,”他不知從哪裏變出那枚平安扣,又扯開話頭,“歇了一整日,今日不累吧?”
薑念也沒再去抓剛剛的事,鬆了神,並不接話。
男人的視線掠過她寢衣,躺下身支著腦袋說:“既然是你自己答應的,你自己脫,好不好?”
薑念被他說得臉熱。
韓欽赫也不催,灼灼盯著她麵頰,就等她自己想明白。
從前誤會她受過傷,每回都小心翼翼捧著她、照顧著她,可逮著個機會欺負她了。
薑念的手抬起來,他的眼光便立刻跟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