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的不說,就說這哄女人高興的本事,咱們都得甘拜下風。”
韓欽赫聽得不滿,拿手肘抵她手腕,又故意清咳兩聲。
薑念瞥他一眼,想的卻是昨日夜裏褪下寢衣,他左側腰間一個殷紅的“念”字,不住打虎口滑過。
於是她也不說了。
安排了幾個護院輪班和住處,薑念差香痕帶人出去打聽動向,隨後便是耐心等著他們來作邀。
結果他們的拜帖比香痕到得還快,要後一日去邱老板的作坊看看。
本是放手叫她自己處置的,可如今知曉了嚴陵的事,夜裏他非磨著薑念問:“那個嚴陵,樣貌如何?”
薑念如實評一句:“中規中矩吧。”
她是見過好的,若放在尋常男人當中,嚴陵也算樣貌尚可了。
“我明日陪著你去。”
薑念轉眼問:“怎麽陪?”
她現在的背景是剛和離,跟他搭上怕是不妙。
“我裝不認識你,行了吧?”
“行是行……”薑念又說,“但是,有必要嗎?”
“趁我這幾日還閑著,七月初我要查賬,到時候會有人過來。”
薑念倒第一回聽說,查賬不是自己過去,而是旁人過來。想著反正在同一個院裏,也就沒有多問。
第二日,邱老板接待三人得心應手,薑念隻管偶爾搭腔,千呼萬喚也終於請出了新花色的圖冊。
能瓜分的便瓜分,爭奪得厲害的,最終價高者得。這樣一均算,一匹錦緞要賣到二十七兩上下,三人卻也沒有怨言。
幾人爭執得厲害時,薑念便發覺韓欽赫在邊上看戲。
合上圖冊剛要走,薑念差點迎麵撞上那人,看清後才勉強扯出笑意。
“嚴老板,還滿意嗎?”
嚴陵收著分寸打量她,說道:“林老板這兒都是尖貨,咱們自然是滿意的。我就是想謝謝你,昨日夜裏還贈我一盞燈。”
“哦……”薑念緩緩點頭,注意到周遭幾人都在往這裏看。
嚴陵卻又不管不顧地說著:“這江南風光好,最是適宜休養生息,林老板若是休養好了,可想過再回京都?”
就他湊近說話的這會兒工夫,韓欽赫不知何時晃到附近來了。
若不說點叫他滿意的,恐怕有得鬧騰。
薑念便歎一口氣,遺憾道:“天子腳下自然繁華無兩,可我和離時對天發誓,與那人死生不複相見。他一輩子不離開京都,我也一輩子不回去。”
情真意切的一番話,聽得周遭人停下手中動作,皆是默了默。
薑念又費勁扯出一抹笑,“好了,仰仗諸位我在此立住腳,咱們把契據簽了吧。”
話都說到這份上,三人的船隻即將返航,嚴陵也知曉不可能將人拐回京都,卻仍舊要問:“林老板,那人究竟叫什麽名字,當下做什麽官?”
薑念被問得一怔,一雙上挑的狐狸眼黯淡下去,不說話,隻輕輕搖頭。
待三人馬車遠去,韓欽赫才忽然躥出來,一把攬過她道:“演這麽像,我都要信了。”
這還是在邱老板的作坊門前,四下雖無人,薑念還是下意識推他。
實在推不開方道:“那你往後可得小心了。”
“咳咳!”
不等人說什麽,身後就傳來女子的清咳聲。
薑念渾身都僵了一瞬,倒是韓欽赫大大方方,牽著她轉過身。
“阿姐辛苦,這回多虧你幫襯。”
女子細長的眼睛下移,落到兩人交握的手中,又去看薑念。
對此,薑念不作解釋,算作默認。
她這才扶著自己腦門,又輕輕翻個白眼,“唉呦……”
幾人都相熟得很,邱老板待自己不差,薑念也是有幾分心虛。
卻聽人刨根問底:“什麽時候的事兒啊?”
韓欽赫搶先道:“就這幾天。”
“她和離的事你知道嗎?”
“知道啊,我就盼著她和離呢。”
“那你還說是這幾天的事!”女子揚了聲調,後知後覺點著兩人道,“我說你第一回帶她來那副模樣,又跟言卿不了了之,感情早惦記上昭昭了是吧。”
韓欽赫上道得很,幹脆順著她繼續說:“我早看出她跟那當官的不行,這不提前把人兜住嘛。”
邱老板也不好說什麽,從前私底下總議論,這浪子到底會被誰給收服。
到頭來什麽都是虛的,他要真喜歡,嫁了人的都惦記。
她感慨完,又轉問薑念:“你和離,不會還有他一份吧?”
上回對人承認有蕭珩一份,薑念這回忖了忖,連忙搖頭。
邱老板倒不怪她瞞著,隻憐她剛剛重新擁有了全天下的江河湖泊,便又急急跳進一口井裏。
“明年這個時候,你可就陪不得我再去揚州了。”
薑念便上前拉著人道:“咱們偷偷地去……”
見兩人笑成一團,韓欽赫後來再怎麽追問,薑念也不肯告訴他對人說了什麽。
不過今日對著邱琦坦白,他已很高興了。
家裏也安置了護院,灶台上的火一直沒熄過,離他汲汲以求的“名分”,似乎邁出了一大步。
這一單足足談下兩千匹,比薑念預想的要更多。
這便又指向一件事,她從旁人那兒搶來的生意也更多,因此時時叫人盯著何記的動向,看他們究竟是什麽反應,也好提前準備著。
這天是陰天,前陣子又下過雨,屋子裏多少有些返潮,薑念便在院裏逗團子玩。
忽然見他一個半打挺站起身,直直望向門外。
隨意打發它自己去玩兒,薑念湊到人跟前,望著身後護院扛著的幾個麻袋問:“這是什麽?”
麻袋落地,還有一人手中持著長長的鋸子。
韓欽赫解開一個方道:“看看?”
薑念蹲下身去看,又掀開麻袋口往裏探尋,無一例外都是黑乎乎的石頭。
“要這麽多石頭做什麽?”
男子便笑一聲,也蹲在她身邊,將她跟前的石頭轉個向,露出邊上碧色的開口。
薑念眨眨眼,“這是……翡翠石?”
她又看看其他麻袋,幾乎不敢置信,“你……賭石啊?”
從前在京都約莫聽說過,有富家公子偏愛賭石,最終傾家**產,與賭錢無異。
韓欽赫聞言眉骨微抬,“要不要試試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