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玉,想什麽呢,四年的合作夥伴鄭國公走了,你很不開心嗎?”莫南風推著輪椅走到出神的林小玉麵前,醋意衝天地問道。

林小玉抬眼,看著滿是酸意的莫南風,無奈一笑。她並不是在想鄭淼的事,隻是他的到來讓她又回想起這四年她在幽州發生的事。

四年前,她來幽州時不過才十二歲,帶著對未來的不確定,壓抑著對未知的恐懼。後來她入了幽州軍,時間久了,她好像就是一個平平常常的軍中小卒,與同袍戰友一起摸爬滾打,曆經生死。從最開始即使知道是敵人也不忍動手傷人,到最後明白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戰友的殘忍。這些年過去,她已經記不清自己手中染了多少條人命,可她再不會因此噩夢連連。

她也開始明白,為何祖父要她來幽州,這裏是他的放不下的地方,也許她並不能帶來什麽改變,可她來了,就多了一分希望,也能讓祖父再無遺憾。總算知道十年前她祖父為何寧願被人指責懦弱,也要放棄了手中的兵權,給幽州一個安寧。若是先皇還在,即使他手段狠厲,幽州遲早會迎來安穩。可天不隨人意,皇權爭鋒一代又一代,苦的隻有拚命生活的老百姓。

與費衡反戈相對,她早已釋然。幽州在費衡手中十年,也是最好的十年,可他又親手毀了幽州。幽州這四年戰爭,將這十年的努力打廢,也將幽州打得千瘡百孔。

“莫三哥,殺了九皇子,被皇上訓斥,將狀元郎被貶青城縣令的大戲唱成了現實,你後悔嗎?”林小玉走上前蹲在莫南風麵前。她一直不解為何莫南風會毫不猶豫殺了九皇子,他好像忘了自己來青城是答應皇上要救回九皇子,可他竟然親手殺了他。不過此時她倒是有了些猜測,可她還是想聽聽莫南風的答案。

莫南風伸手輕撫林小玉耳垂,摩挲著手中細嫩的皮膚讓他的話也顯得有些漫不經心,“那你後悔來幽州嗎?”

林小玉被鬧得耳尖一紅,她歪了歪頭,躲過了莫南風的魔爪,搖了搖頭道:“不,從沒有後悔過。”

莫南風將手收回,正色道:“小玉,我來幽州,原本隻因為你在這裏。可當我看到青城軍雖無一絲勝算可還是沒有絲毫猶豫在戰場上衝鋒陷陣時,我便後悔了。在看到青城被戰火燒得滿目瘡痍時,我更後悔了。”

林小玉心中一緊,直起身子抓住莫南風放在膝上的手。

莫南風對她微微一笑,又開口道:“我悔自己不如你勇敢,雖是男兒卻屈於皇權棄武從文,走了文臣的路子。我悔自己不如你心胸寬闊,與皇上交易,不過是想走得更順一些,爬得更高一些。我以為這樣就能離你更近一些,能護你一分。可我現在明白,對你來說,結束這些戰爭才是你最想要的,也是對幽州最好的結局。死去的九皇子比他活著更有價值。”

久經沙場的林小玉怎會不知莫南風話中深意,畢竟在皇上眼裏,沒有北蠻牽製的幽州軍才是最可怕的。這就像一個輪回,又回到了十年前先皇麵臨的難題。而九皇子死了,有了這一層國恨家仇,才能徹底打掉皇上再一次與北蠻談和,以此牽製幽州軍的念頭。

接下來,那隻會有一個結局,就是大周朝傾全力滅掉北蠻。至於之後幽州軍的軍權會落在誰手上,皇上又如何平衡幽州的軍權,那就不是他們想參和的事情了。

不久後發生的事也驗證了莫南風的猜測,九皇子被殺後,皇上調派了新的將軍來統領群龍無首的幽州軍,下了滅北蠻的命令。此時的幽州軍也再不像費衡時候的拉鋸戰,數十萬大軍壓境,很快北蠻朝廷被打得灰飛煙滅。

後來,北蠻的地域被納入大周朝版圖,又過了幾代人,北蠻人也徹底融入大周朝,不過這都是很久以後的事情了。

至於幽州軍新的統帥是誰,那不是林小玉關心的事情了。因為蕭玉已經死在了青城軍反攻北蠻朝廷的戰役中。

對於現在的莫南風和林小玉來說,幽州的一戰已經落幕了。

從此,蕭玉以身許國,而林小玉隻是莫家三少夫人。

畢竟,現在的莫家三少爺病體難支,又醋意熏天,林小玉應付一個莫三哥都已經是很頭大的事情了。

“林小玉,想什麽呢,四年的合作夥伴鄭國公走了,你很不開心嗎?”莫南風見林小玉神情嚴肅,不想再討論這些事情,略帶酸氣地揶揄林小玉。又伸手在出神的林小玉麵前揮了揮手,將他們說的話題扯歪了。

林小玉抬眼,看著滿是酸意的莫南風,展顏一笑,嬌聲喊了一聲:“夫君……”

莫南風被這林小玉這一聲夫君喊得心裏又酥又麻,還帶了點羞意,一雙豔瀲的桃花眼**漾著笑意,抬手將林小玉攬在懷裏。

窗外陽光正好,漫天金光將二人包裹在一起,仿佛世界也都安靜了下來。

幽州的事落幕了,可莫南風與林小玉的生活才剛開始。

青城的冬天來得格外早,林小玉晨起練完武回房,走到火盆前烤了一會,等身上的寒氣消了,這才踏進臥室。

此時的莫南風已經起身,靠在床頭上在看青州的卷宗,聽到動靜抬頭看著林小玉。

林小玉走到床前坐了下來,低聲問道:“莫三哥,怎麽不多睡會。”

這陣子莫南風閉門謝客又在府中療傷了月餘,這才能勉強能站起行走幾步,不過身體還是弱得很,除了每日練習走幾步,其他時間都被林小玉強壓著躺在**休息。

莫南風伸手握住林小玉的手,她剛烤完火手心暖暖的。

林小玉反手捂住莫南風的手,哈了口氣,道:“怎麽這麽涼。莫三哥,休息一會別看了,我讓阿桃再生兩個火盆進來。”說著林小玉招呼阿桃進來,將事情交代了下去。

“莫三哥,又咳血了嗎?!”林小玉低頭嗅了嗅莫南風,他身上隱約帶著一絲血氣。

莫南風神色一僵,以手掩口,低低咳了一聲,胡亂點了點頭。

林小玉臉色微變,近日一直是素有神醫的趙軍醫在為莫南風療傷。她也從他那裏知道莫南風為何會受了如此重的傷。可她也無法說出一個字來埋怨他,若那時候是她,她的選擇一定與他是一樣的。可知道他可能一年半載都不能動武,身體也會備受折磨的時候她還是心疼不已。這段時間,有趙軍醫在,莫南風已經比剛開始好多了,但至少可以行走,也不會像以前那樣動不動就咳血了。

莫南風見林小玉緊張起來了,張了張嘴想解釋什麽,後來還是放棄了,隻說自己沒事。可林小玉看他吞吞吐吐的樣子並不相信他的話,還是匆匆派人去請趙軍醫過府一趟。

“趙爺爺,莫三哥情況如何。”林小玉有些緊張地看著趙軍醫。

趙軍醫還在為莫南風探脈,但許久沒有說話。林小玉心提得高高的。

趙軍醫瞥了一眼垂眸不語的莫南風收回手,撫了撫花白的胡須揶揄道:“莫大人肺腑的傷已經無礙,隻是年輕人陽氣太旺,憋得久了,就逆行到了鼻子。我稍後開一副清心的湯藥,每日兩次,不過是藥三分毒,莫大人應該比老夫更清楚。莫大人還是與夫人分房睡更有利身體恢複。”趙軍醫知道他倆作為夫妻,日日同榻而眠,莫南風雖然身體不好,可到底年輕氣盛,衝動還是有的。

林小玉在軍營待了這麽些年,聽了這話哪還有不懂的,眼神控製不住地往莫南風那處瞄去。

莫南風臉一下綠了,這個老不羞,在小娘子麵前說的什麽話,這絕對是**裸的報複。誰能想他跑來這麽遠的地方都能遇到他師傅的師兄。說起來那又是另一段孽緣了,不提也罷。不過被趙軍醫能記仇這麽多年,可見他師傅當年是做了多惹人嫌的事。

看到莫南風黑了的臉色,這陣子被莫南風這麽不配合的病人氣得肝疼的趙軍醫朗聲笑了起來。

“趙爺爺,我送您。”林小玉憋著笑,將趙軍醫開的方子拿好,說著就提起藥箱送趙軍醫出門。

剛出門,林小玉再也控製不住撲哧笑了出來,屋裏一副生無可戀的莫南風懊惱地往後一躺,將被子蓋住了臉。真是丟臉丟到家了。

“莫三哥,莫三哥,起來了。”林小玉進門就見莫南風這幅模樣,好笑地坐在床沿抬手去拉被子。可莫南風不鬆手,林小玉也不敢用力,隻輕聲哄著他。

半天莫南風才掀了被子,懊惱的看著笑靨如花的林小玉,沒好氣道:“你還笑。”

“莫三哥,剛才我問了趙軍醫,現在你還不能…同房…可,可……”林小玉一雙水汪汪的杏眼帶著羞意看著莫南風,她雖然見識不少,可真讓她與莫南風說起這事還是有些難以啟齒。她是真被莫南風嚇到了,她剛才悄悄問了趙軍醫,趙軍醫說以莫南風現在的身體,最好不要行房,他身子還承受不了那麽大的刺激。不過倒是可以用其他方式紓解。後邊的話趙軍醫就算是大夫也不好多與林小玉說。可林小玉倒是一點就透。

“林小玉,你一個小娘子,怎好問這些!”莫南風被林小玉的話氣的臉通紅,掙紮坐了起來。

“莫三哥,你別急,總吃藥肯定不行,我隻是想著要不我……。”林小玉急忙上前扶住他,將靠枕放在他身後繼續說道。

“我不同意與你分房!”莫南風打斷林小玉的話。

“!”林小玉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又被莫南風打斷了。

林小玉抿了抿唇,低頭湊到莫南風耳邊低低飛快將她的想法說了出來。

莫南風一張臉紅得滴血,耳朵被林小玉的唇碰了一下又一下,一股子麻意順著尾巴骨往下流竄。

倚在莫南風身上的林小玉立馬察覺到了莫南風的異常,抬頭眼簾就映出莫南風格外惹人瞎想的樣子。林小玉眼神一暗,踢鞋上來,擠進了莫南風的被子裏,摟著莫南風的脖子變纏了上去。

莫南風被林小玉弄得方寸大亂,可他這會已經腦袋裏空白,一雙桃花眼滿滿都是林小玉的影子。兩人很快在**滾做一團。

莫南風吻著林小玉的額頭,鼻尖,唇角,一路下滑,又含住她的耳珠,輕輕咬了一口。林小玉被莫南風咬的渾身一顫,她身子已經軟的一塌糊塗。可她心裏還惦記著事,掙紮著要起身,她力度本就大,不想這會更沒了輕重,將莫南風摔了出去。

莫南風輕嗤了一聲,後背撞到了牆上。

林小玉迷朦的眼神瞬間清醒了過來,急忙探身拉住莫南風。莫南風桃花眼蒙了一層霧氣,看起來是撞得不清。林小伸手扯開莫南風本已淩亂的衣衫,查看傷口並未裂開,這才鬆了口氣。

莫南風眸中赤色已經退去,恢複了往日的平靜。抬手將林小玉散開的頭發掖到耳後,又將她衣領往上拉了拉,遮住了她白膩的肩頭,指尖不經意地劃過她的皮膚。林小玉心頭一顫,連汗毛都立了起來。

,“小玉,不要委屈自己,我沒事,今日讓阿桃再搬進了一個榻就好。”莫南風說著拉林小玉入懷,輕輕拍了拍她的肩,好似在安撫她。他知她心思,可他不想讓她委屈自己做這些事,畢竟他們二人還未圓房。還是分床睡吧,他低估了林小玉對自己的吸引力。以他現在的身體,他並不能運功克製自己的欲望。

屋裏旖旎的氣氛早就被打散了,可林小玉聽到莫南風沙啞的嗓音,又感受著他跳動的心跳,心中一軟,抱著莫南風腰的手收得更緊,她發現自己是越來越喜歡眼前的人。喜歡的她想哭。林小玉蹭了蹭莫南風的下巴,吸了吸鼻子。

莫南風被林小玉毛茸茸的頭發蹭得鼻尖發癢,心中也是異常歡喜。

又過了月餘,莫南風總算可以正常走路了,不過身體還是虛弱,不能太勞累。這樣的莫南風常常被林小玉打趣是文弱書生,連他上衙都不放心,一定要陪他同去。他忙的時候,她就在一旁瞧著,盯著他喝藥用膳,等他下衙再與他一起回府。

時間久了,青城的人都在傳縣令是個懼內的,被媳婦管的慎嚴。莫南風在戰場上傳來的威名漸漸被人遺忘了,除了那些親眼見到的將士,再沒有人提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