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有過去,蔣荊南跟容小姐的姐姐有過一段感情,我不否認聽到這個消息很驚訝,但這已經不能代表什麽了。我自己經曆過很清楚,有些過去,永遠不能成為現在跟將來,這是我跟他之間的事情,不勞容小姐這個外人來操心。”

蘇聽晚的眼底藏著太多太多情緒,容妍希尚未看清楚,她便已經站起身來,從包包裏掏出一百塊放在咖啡杯旁邊。

“算是我請容小姐喝一杯咖啡聊聊天,希望不會有下一次,大家都是大忙人。”

說完,蘇聽晚轉身離開。

“蘇聽晚。”

容妍希喊出她的名字,站起身來大步走上前:“不要為難自己去做一個失敗者,我姐夫前段時間去了美國是吧?你知道為什麽嗎?”

對上那似笑非笑的眼眸,空氣中,聽見她輕而緩的嗓音落在耳邊,很快就被蒸發開來——

“因為他知道我姐姐還活著,去見她了。”

目光在容妍希臉上停留了片刻,很多話堵在喉嚨裏卻抿了抿唇說不出來,纖細的手指緊握成拳。

“哦,這樣。”

冰冷無波的三個字,擦著容妍希的肩離開,空氣中有什麽香氣鑽進鼻尖裏,這一次,她願意去留心注意了。

容妍希用的就是跟蔣荊南同款的香水,隻不過她是女式的罷了。

從咖啡廳出來,蘇聽晚覺得頭疼不已,不知道要去哪裏,望著前方似乎沒有盡頭的馬路,雙腳就像灌了鉛似的難以移動。

隔著巨大的落地窗玻璃,容妍希從包包裏拿出手機來打了一個電話,單手支撐著桌子,另一隻手的手指時不時敲著桌麵,有節奏地一下一下,直到對方接通了電話。

“喂,我是秦漠然。”

“秦少。”

容妍希看著蘇聽晚越走越遠的背影,微勾唇角,“我想蘇小姐現在很需要你,大幕已經拉開,你這個男主角也該出場了。”

“……”

有些情緒一旦在心裏紮根,就會以難以想象的趨勢迅速蔓延開來,膨脹,發酵,勢如破竹。

蘇聽晚承認,容妍希的話對她造成了傷害,不是因為蔣荊南跟容家大小姐的感情,而是替身那兩個刺耳的字眼。

就像她說的那樣,每個人都有一段過去。

她在跟蔣荊南在一起之後尚且為秦漠然流過眼淚,連她自己都無法控製住那種對於過去掙紮著的情緒,又怎能去強迫蔣荊南。

作為蔣家繼承人,商業界的一個傳說,蔣荊南從前有過女人,蘇聽晚不懷疑。

他能對著她說,不追究過去,隻要現在跟未來,那麽她也可以做到。

可是那時候想來能接受的事情,當真有一天發生的時候,才明白老人經常說的一句話——感同身受這個詞語不要經常用,不為什麽,針沒有紮在你身上,你所體會到的痛苦跟當事人總歸是不一樣的。

那時候她沒體會過,如今深切體會到了。

從包包裏拿出手機,屏幕上顯示著美國時間,顧不上時差,蘇聽晚給蔣荊南打了個電話。

聽著那係統提示音,心慢慢往下沉,冰冷刺骨的感覺向周遭蔓延,侵占著四肢百骸,手無力垂下,嘴角揚起一絲苦笑。

她不該有期待的。

在聽完容妍希說的話之後,在腦海裏想象了一遍又一遍他是怎樣陪著另一個女人的時候,就不該對他還有期待。

說什麽天長地久,說什麽一輩子,蔣荊南,我要一個解釋,你什麽時候給我?

大雨來得毫無征兆,天色驟然變陰的時候,蘇聽晚正沿著街道漫無目的地往前走,遇見十字路口就往右轉,這種前方沒有盡頭的感覺讓她覺得能有一刻是沒有束縛的。

雨滴落下來,她停下了腳步,伸出手攤開掌心,這個動作在馬路上,在路人一個個匆忙跑著避雨的背景下顯得很是突兀。

但她很自然。

大雨傾盆,這種雨勢來得快去得也快,蘇聽晚沒有找一個避雨的地方,任由雨水打濕頭發、臉龐、衣服,直到全身像落湯雞,視線模糊的時候,她終於忍不住了。

心裏的難受爆發出來,眼淚肆無忌憚,分不清是雨水跟淚水的時候,仿佛連自己都可以欺騙。

路人紛紛看向這個女孩子,直到有一個男人撐著傘奔跑過來,將她納入傘下,再納入懷裏。

動作連貫得像是看了一場電影。

“蘇聽晚,你是不是傻!這麽大的雨,你不找一個避雨的地方,把自己淋成這樣是不是不要命了。”

秦漠然的怒吼讓蘇聽晚一時間頓住,被他緊緊摟在懷裏。

這個曾經無比熟悉的懷抱,這個曾經被她認為是屬於自己的城池,在隔了那麽多年之後,以這樣的方式重新回到她的感知裏。

衣料柔軟,帶著熟悉的香水味道,即便耳邊有大雨打在雨傘上的聲音,落在地麵上的聲音;馬路上車飛速駛過的聲音,路人奔跑的聲音,然而,她依舊能很清晰地聽見秦漠然的心跳聲。

噗通噗通。

很快。

他在擔心嗎?

接到容妍希的電話後一路循著走來,當看到蘇聽晚淋著雨在街上漫無目的走著的時候,秦漠然覺得呼吸都快停止了。

那個畫麵太過熟悉,讓他不自覺想起了三年前的那個冬天,蘇聽晚也曾這麽失魂落魄跟無助。

“小晚,有我在,沒事。”

啞著聲說出這句話,眸色沉沉,任大雨傾盆,他將她用力摟在懷裏隔開了這個殘酷而又現實的世界。

聽過那麽多甜言蜜語,卻沒有此時此刻“有我在”這三個字深刻,蘇聽晚咬著唇不敢說,她此時有多想蔣荊南。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關於他的一切在她心中落下一個很深的烙印,風雨吹不掉,大火燒不盡,若是生根發芽,假以時日也能連根拔起,偏偏是烙印,如果沒有一把刀狠下心去挖,恐怕這一輩子,她都會痛並深愛著。

可她深愛的時候,他卻在哪裏?在美國,在另一個女人身邊陪著她?

不想要去細想,冰冷的感覺侵占著她的思緒,秦漠然的懷抱很溫暖,令她舍不得鬆開手來。在瀕臨崩潰的時候僅能握住的救命稻草,她不想丟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