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想到，牛魔王已經到了回光返照的一刻，本來我以為，可以依靠著他，在倫敦唐人街再做一番大事。

如今，一切都成了鏡花水月一場空。

“葉開，很可惜，你到這裏來我已經幫不上什麽，跟張鐵嘴一戰，已經耗盡了我全部功力，他想知道敦煌藏經洞的秘密，為此向我下了挑戰書，我隻能成全他。我們這一代人已經到了離開的時候，我回光返照，他也差不多，所有的重擔隻能托付給你了，如果你回到莫高窟藏經洞，就能發現那裏什麽都沒有，因為所有的壁畫不是筆墨塗上去的，而是一些來自三界的蟲子……”

我能理解牛魔王說的話，很多遠古的預兆都是有蟲子和雲彩告訴世人，一旦有人領悟這些危險，信號就會消失，根本不會長期存在。

就好像那些古代的岩畫，當有人發現之後，痕跡慢慢淡化，最終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就是大自然的力量，看似若有若無，實際卻主宰著人類的命運。

“前輩，我也覺得非常可惜，大英博物館失去了你，就失去了最後一道屏障，所有的文物終將分崩離析，流離失所，這真是一件最可惜的事。”

牛魔王笑起來：“我們是華夏人，隻要關注敦煌文物，把它們一件不少的帶回華夏，那就完成了修行者的責任，至於來自其他國家的寶貝都跟我們無關，我們華夏人從來不會貪心，不是我們的，絕對不會要。”

此時此刻，牛魔王的臉色變得越來越白，印堂正中出現了一大塊黑色的痕跡。

黑色正在擴散，仿佛墨水進入了清水慢慢散開。

可以想象，如果這團黑色籠罩了他的全身，就是他撒手人寰之時。

“前輩，也許還有什麽辦法能夠挽救，這裏是醫院，有先進的醫療設備，我去告訴醫生，或許我們可以再想想辦法，最終也要試一試……”

牛魔王笑著搖頭：“我們都是修行者，相信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就算是強行違背上天的意思，最終也會暴斃，不得好死，我不如就此離開，把這個美好世界留給未來像你一樣的年輕人，等我死後你可以去看張鐵嘴，告訴他我說的這些話，既然我們對這個世界已經沒有任何貢獻，那就趁早離開吧！”

我惆悵得說不出話來，如果牛魔王和張鐵嘴都死了，唐人街這邊的奇術大師就不存在了，這是華夏玄學領域最大的損失。

“前輩，到底如何才能把敦煌文物帶回華夏？我已經告知了女王，但她還沒有最後下令，大英博物館這邊是不是還有其他障礙？”

牛魔王深深地點了點頭，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

我感覺他的五指冰冷，就仿佛是死人的手指。

“葉開，我們華夏人在英倫三島永遠都是傀儡，真正起到關鍵作用的永遠都是白人。告訴你吧，江湖上都知道我鎮守大英博物館，但其實另外一個人藏在暗處，發揮了更重要的作用，我始終沒有見過他，女王曾經說過，她的代號叫影子，是一個生活在陽光下的幽靈，大英博物館可以沒有牛魔王，但不可能沒有這個影子，如果你進入博物館，小心提防她暗中偷襲。”

我鬆了口氣，至少現在牛魔王告訴我一個秘密，讓我對於大英博物館有所提防，不至於墜入陷阱，普通江湖人大概認為牛魔王死了，大英博物館就可以來去自如，恰好上了白人的當。

牛魔王的聲音慢慢失去了底氣，音調也越來越弱，我相信他隨時都會結束生命，死在我麵前，這就是江湖人最後的歸宿。

他的確為大英博物館付出了很多，可是又始終被拒之門外，沒有得到女王的真正器重。

“葉開，我曾經去過藏經洞，從所有的資料當中複原了當時的情形，王道士發現藏經洞之後隻是關注那些經書，根本想不到那些壁畫才是真正神奇的寶貝。很可惜，當時沒有拍照和攝像，他隻能憑借自己的畫筆畫下了當時的樣子，掠奪者趕來之後進入洞中拍照，卻被當時那種神奇的景象給驚呆了，他們根本不理解中國玄學的深奧之處，以為那些蟲子殺氣驚人，趕緊逃出來。藏寶洞的存在是玄學上的偉大遺產，當洞口被打開，所有的玄學真氣外泄不複存在，那些蟲子迅速消失，再也不會回來，所以我們說的三界大戰隻存在於想象當中……”

我覺得牛魔王的話十分恰當，當時那些掠奪者並非都是沒有文化的傻瓜，恰恰相反，他們都有著各自的博士頭銜，來到華夏，就是為了撩到文物，為此做了充分的準備。

他們到了莫高窟之後，一眼就看清了那些文物的寶貴之處，所以沒有半點耽擱，也沒有浪費時間，留下了很多尋寶日記，這些才是真正有價值的文獻。

我憐憫牛魔王，但卻毫無辦法，玄學大師離開世界的時間都是上天注定的，任何人不可能隨意改變。

我什麽都沒有說，不願意牛魔王帶著遺憾離開這個世界。

“葉開，如果有一天你回到敦煌莫高窟，一定幫我在藏經洞前麵燒一炷香，告慰我的在天之靈，我的一生為了敦煌文物艱難跋涉，到了如今，這個重擔馬上就要放在你手上、你肩上，我終於可以放心的睡了，這一刻我已經等了很久……”

牛魔王閉上了眼睛，靠在床頭，就這樣離開了，一代玄學宗師死在倫敦，就這樣無聲無息的離開了。

我的心中五味雜陳，不知道該說什麽。

牛魔王在大英博物館鎮守，為了敦煌文物鞠躬盡瘁，跟來自全球各地的盜寶者鬥智鬥勇，取得了一次又一次勝利，如今我真的應該接過他手中的大旗，繼續戰鬥下去。

護士走進來低聲告訴我：“張鐵嘴也已經離世了，就在此前得幾分鍾，沒有留下一句話，隻是在咽氣之前哈哈大笑了幾聲。”

這才是玄學宗師的風範，他們根本不在乎自己的生命長短，隻在乎有沒有達到命運的最高點。

牛魔王和張鐵嘴是華夏的驕傲，也是玄學曆史上兩個巨大的閃光點。

那個護士又說，張鐵嘴留下了一些奇怪的圖形，讓我過去看一看，圖形全都用他的鮮血寫在床單上，已經弄得鮮血淋漓，現場十分恐怖。

“先生，我們馬上就要報告女王，那邊幾次打電話過來，嚴厲命令，牛魔王和張鐵嘴有什麽異常即可報告。”

我預感到，真正操控一切的還是女王，她高高在上，俯瞰眾生，就連牛魔王和張鐵嘴這種超級華夏玄學宗師，也逃不出她的五指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