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園小葵之所以做出這樣的判斷,是因為那兩個拍攝者不僅僅是公路旅行愛好者,更重要的,他們是歐美一流大學的環境研究專家,具有紮實的專業基本功,做出的判斷相當科學。

我終於相信魔鬼城才是敦煌最神秘的地方,不知通向何處?也不知為何出現在那裏?

到了第二十天,我所有的工作已經做完,準備打開書房,重新接受外麵的世界。就在此時,栗園小葵傳來消息:“葉先生,忍者隊伍那邊出現了大問題,一夜之間屍橫遍地,遭到相當猛烈的屠殺,所有人都死光了,隻剩下一麵旗幟,那是整個忍者門派最寶貴的東西,但是已經被人撕成了布條,仿佛是在向島國所有的忍者示威……我相信這就是女妖王做的,她一直都在那裏,有時候隱忍,有時候出現。”

她把現場照片傳給我,看到那些忍者死亡時的樣子,我就覺得胃裏一陣翻滾,很不舒服。畢竟這些都是活生生的人,屠殺者仿佛是在殺一隻雞或一隻狗那樣,對這些人分別刺殺,死狀淒慘無比,如果這一次進入天坑的不是忍者,而是栗園小葵,恐怕死的就是她。

這些照片引起了讓人身心不適的感覺,我有種預感,殺人的根本不是普通人,而是特殊的一個群體。

我告訴栗園小葵:“明天就可以出關,我們隨時可以到富士山天坑,去了解那裏的第一手資料。”

最後一天,我覺得渾身輕鬆,畢竟已經完成了來島國第一個任務,無比順利的完美總結了烏鴉大師的思想,領先於其他任何人。

我知道,世界上聰明的修行者很多,但他們往往不肯下笨功夫,把很多時間放在同一件事上,總是希望一心二用,甚至多用,能夠提高自己的工作效率,但其實很多事情上是無法分心的,就像現在我把寶貴的時間用在閱讀烏鴉大師的著作上,其他人根本沒有這樣做,包括栗園小葵在內,他們隻是覺得這些繁瑣的事情應該交給別人來幹。

真正的修行來不得半點虛假,更不能投機取巧。

閱讀了烏鴉大師留下的一千本工作日記之後,我才真正了解,在過去的一百四十年時間裏,他在做什麽,他想要什麽,這些問題非常關鍵,不然的話研究他的一生毫無意義。

到了午夜時分,我一想到明天就可以出關到富士山天坑,去調查那些忍者死亡的原因,就覺得征服富士山指日可待。

這座山是島國的最高峰,過去不知有多少歐美的江湖人物來到這裏,以征服富士山為最高目標,但他們都失敗了,真正的原因就在於他們根本不了解這個島國,也不了解富士山的獨特性。

世界知名的地質學家曾經說過,隻要富士山開始三百年一次的大爆發,整個島國將會變成人間地獄,所以很多聰明人就想在富士山底下鑽一個洞,把海水引入,提前綜合研究,那就可以化解所有的岩漿噴發,這才是徹底解決富士山隱患的唯一真理。

那些無知的人從表麵現象觀察,似乎覺得水火交融,天下太平,但實質上岩漿和水融合的時候肯定不是默默進行,而是產生劇烈爆炸,就好像在滾燙的油鍋裏扔入一滴水一樣。

科學不是玩笑,所以說要閱讀從前那些經典案例,才知道什麽是真理,什麽是胡說八道。

這個房間裏沒有鏡子,窗戶上不是玻璃,而是古老的窗戶紙,所以在這裏修行讀書根本不可能接觸鏡麵,徹底的杜絕了被鏡子蠱惑的事情。可是,因為夜晚的露水打濕了窗台,今晚的月光又分外皎潔,以至於窗台上能夠倒映出人影。

我站在窗前,無意之中低頭觀察,從水光中看到了自己的臉。

如果放在其他地方,這是一件非常普通的事,隻看一眼隨即就會視線轉移,不可能長時間觀察,但現在窩在一個沒有鏡子的環境裏,獨自居住了一個月,從來沒有看過自己的臉,現在一下子瞥見自己胡須很長、頭發蓬亂、臉色微黃的樣子就忍不住想多看兩眼,甚至對自己的外表有些遺憾,畢竟過去從來沒有這樣過,總是精神抖擻,狀態極佳。

我凝視自己的影子,大概有半分鍾,突然覺得看的不是自己,而是另外一個陌生人。

這種奇怪的感覺讓我渾身一震,聚精會神注視著水光裏的影子,那的確是另外一個陌生人,也是亞洲人的膚色,可是麵模陌生,是我從未見過的,很少有人從鏡子裏看到陌生的自己,除非是精神出現了問題。

我忍不住喃喃的問:“你到底是誰?難道是烏鴉大師說過的,鏡子裏的妖魔鬼怪?”

如果這是一麵正常的鏡子,當我開口說話,鏡子裏的影子也一定會重複我的動作和表情,可現在鏡子裏的人影一動不動,仿佛是一張照片。

既然是照片,就連那個人的背景也完全不同,根本不是現在的書房或者是屋簷,而是一個古老的宮殿。

我閱讀過很多民國時期的曆史資料,順帶著看了很多民國建築的圖片,一眼就能看出,他站在一座民國風格的現代宮殿裏,當時隻在華夏的東北方向有這樣的四不像建築,但隻維持了很短的時間就被迅速拆除,大部分毀滅於烽煙戰火之中。

對方站在那座建築物裏,身上的衣服十分華麗,就連紐扣都是彩色寶石做成,普通人根本不可能達到這種奢華的程度,就算是那些中產階級和貴族也舍不得如此鋪張浪費。

我注視他的眼睛,很快就發現,他的眼神傲慢而空洞,仿佛一眼就能望見千裏之外的事物,把天下全都俯瞰在內,能夠擁有這種廣闊胸懷、遠大目光的,除了一代君王,再無他人。

我讀過那麽多曆史,對於秦皇漢武之後的所有帝王都有清醒的認識,所以立刻對號入座,把他當做了曆史上的某一位君王,他的下場十分淒慘,不但失去所有,而且被人控製,成為不折不扣的傀儡。

這是曆史的悲劇,任何人都無法改變,但是他竟然出現在今晚的水光裏麵,那就太可怕了。

曆史記載,他從青年時期就有在島國長期居住的經曆,並且有很多島國女友。

我不明白為什麽今晚會出現他的影子?也許是自己太累了,思想仍然沉浸在烏鴉大師的日誌裏麵,以至於把曆史和現實完全混淆,無法掙脫。

我後退一步,揉了揉眼睛,讓自己的情緒平靜下來,再次走到窗前觀察水光中的影子,這一次就什麽都沒有了,事實證明我在快速閱讀資料的過程中給自己太大壓力,以至於思想走神,看花了眼。

我在窗前一直站到淩晨,栗園小葵傳來的消息非常混亂,富士山天坑發生了殺人案件,殺人者或許就是八目姬。

這真的太可怕了,畢竟八目姬隻是傳說中的恐怖人物,原先不可能出現在現實當中,如今,當越來越多的修行者聚集到富士山,人們就無法分清神話和現實,就連那些警員們也戰戰兢兢,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也會惹上大禍,一去不回。

第二天上午,栗原小葵親自開門請我出去,這次的閉關已經驚動了島國所有的媒體,他們在春天酒店組織了一個盛大的新聞發布會,邀請我講述自己觀看烏鴉大師著作的心得體會。

這一切都在我的計劃之外,所以我直接告訴栗園小葵,拒絕參加,因為現在隻是開始,沒有取得任何成就,麵對記者什麽都說不出來,假如他們以訛傳訛、胡說八道,就會損傷我的形象,讓華夏蒙羞。

我很清楚自己此刻代表的不是葉開一個人,而是華夏來的修行者、尋寶者,這樣一個角色,說話做事都要掌握分寸,不然也許會變成別人的傀儡。

我回到自己的房間休息,洗漱過後好好的睡了一覺,讓自己徹底放鬆下來。

這個房間裏同樣沒有鏡子,但是浴缸裏的水其實就是一麵鏡子。

當我穿好了浴袍,回頭觀看水麵上竟然又出現了那個陌生的影子,他大約有三十歲左右,一身華服,金碧輝煌,但是他臉上的表情證明了自己內心的空虛和迷茫。

讀過那段曆史的都知道,他從小經過名師指點,對於陰陽五行、周易八卦,有著深刻的認識,所以靜下心來推演未來就知道自己的命運。

這是很悲哀的一件事,對於灰色的命運他又無法改變,隻能夠被動的接受,所以不管任何時候,哪怕是花天酒地,奢侈無度,他也沒有真正的快樂。

“閣下出現在這裏,難道有什麽話要對我說?或者你想要我做什麽?對什麽念念不忘?我們都可以交流,大家並不是鏡子裏的陌生人,也許能隔著時空成為知音?”

我根本沒有半點恐慌,畢竟作為一個成熟的尋寶者,我看過太多詭異事件,隻要能夠好好的活著,不被這些怪事拖下水去就沒有任何危險。

影子離開了洗手間走到外麵,這是一間套房,客廳裏擺著一張古老的書桌,背後是同樣富有年代感的書櫥。

影子坐在書桌前,雙手托著下巴望著門口,我感覺自己仿佛活在噩夢裏,他是如此真實,不像是影子,更像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我感覺他在等待著什麽,也許那扇門一開就是另外一個世界。

我無聲的走到他背後,順著他的目光,也盯著門口。

就在這時,“叮咚”一聲,有人按響了門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