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薇端著我們兩個人的杯子,走到咖啡機前,親自動手接了兩杯咖啡。

四個黑衣殺手愣在那裏,不知如何是好。

我輕輕擺了擺手:“趕緊走吧,現在全城懸賞百萬,要你們的人頭,留在這裏,不知有多少人等著甕中捉鱉。”

如果沒有特殊情況,我絕對不會大肆殺戮,因為那不是江湖人的本質,很多時候大部分人都是跟從者,不是主導者,那麽他們就沒有必死的理由,放了他們才是正確的。

佛家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我放掉這四個人,讓他們留著命回去,也許就能拯救四個家庭。

四個人麵麵相覷,猛然轉身,飛一般地跑出了咖啡廳。

徐薇端著咖啡回來,似笑非笑地望著我:“葉先生,你跟本地的包打聽見麵,方法對了,但還是要記住,我們是一個戰鬥團體,既然已經結盟,就必須共同分擔一切。就像剛才,如果沒有我提前趕到,將會出現什麽事情,誰都無法預料,希望這一次隻是一個小小的演練,目的是為了讓我們更好的磨合。”

那個奇怪的夢境仍然縈繞在我的腦海中,既然能進入青狼古堡,就一定找到壁畫,把那些文物都拿回來,讓所有的掠奪者付出代價。

我們喝完咖啡,並肩走出來。

所有的看客知道危險遠去,也逐漸返回,這一幕已經無數次發生在街頭,民眾已經見怪不怪。

我告訴徐薇:“我已經想到辦法進入青狼古堡,我們可以采取低空跳傘,從上方進入,在那之前,我會聯係一些有用的朋友,讓他們通過各種渠道,接觸古堡裏的新一代掌門人。現在是融合和溝通的時代,相信他們也會與時俱進,不再像老一輩那樣固步自封。”

徐薇笑起來,接著緩緩地搖頭:“葉先生,你總是把北方人想象得太幼稚,也太友好了,他們生長在極寒之地,從小的思維邏輯就跟我們不同。在他們的詞典中,絕對沒有‘與人為善’這四個字。所以你跟他們商量這筆交易,肯定就是肉包子打狗。我絕對不建議你這樣做,要想達成使命,就得采取偷偷潛入、引發爆炸的方式,讓他們自顧不暇,然後我們得手而歸。反正在這個年代,各種炸彈唾手可得,你需要多大威力都可以。我甚至覺得,一旦拿到敦煌文物,就可以引發最重磅的炸彈,把整座青狼古堡化為廢墟。”

她是以報仇為根本目的,當然會這樣說,但我想到,毀滅古堡並非上策,這些幾百年的建築是人類文明的見證者,假如輕易就毀掉它,這種做法實在是太簡單粗暴了。

我們步行回櫻花酒店,路上秋風蕭瑟,落葉滿地,兩邊的行人豎起了衣領,匆匆而過。

我用眼角餘光觀察徐薇,麵對秋風,她毫無瑟縮之態,反而是大大方方地迎著勁風前行。

這樣的人心理強大,義無反顧,才是現在的江湖最需要的中堅力量。

我不由自主把她跟栗園小葵做比較,越來越覺得栗園小葵的做人閃閃爍爍,似乎一直藏著無限陰謀,沒有向我說出來。

徐薇就像陽光,而栗園小葵隻能說是月光。

我想到烏鴉大師傳承的那些卷宗,假如栗園小葵誌不在此,其他的弟子也都紛紛逃散,那麽這些卷宗將會失去意義,最後變成一堆廢紙,烏鴉大師畢生的心血也就浪費了。

“葉先生,我們還是好好討論討論,到底如何才能達成使命?當下我至少有三個人可以用,他們就在青狼古堡裏麵,並且擔任一定的職務,這種情況下隻要讓他們反叛,我們有了內應,內外結合,兩麵夾攻,就能拿下古堡。”

我發現,徐薇一直以報仇為目的,必須要挑起戰鬥,才能滿足她的需求,在她晴朗陽光的外表之下,隱藏著一些非常冷酷的東西,但卻輕易不表現出來。

我考慮再三,最後終於點頭:“聯係他們吧,邊走邊看,並不一定製定什麽樣的潛入計劃,但我相信,到了那裏,一定是車到山前必有路。”

回到酒店,栗園小葵站在台階上來回踱步,似乎在等什麽人。

我們兩個過去,栗園小葵立刻下了台階,快步跑過來:“你們終於回來了,我知道市中心又出現了槍手,毫無江湖規矩,直接開槍殺人,而且殺死的是無辜平民,隻要你們回來,我就放心了。”

我明明知道這場戰鬥發生在他們和大人物之間,與我無關,假如這些黑衣人稍微聰明一點,也不會把矛頭對準我,但是看到栗園小葵如此關心,我還是覺得有些歉意。

“我們沒事,一切正常,那些黑衣人雖然勇猛,但槍法卻很差,也沒有戰鬥力,不足為懼。”

栗園小葵望著我,輕輕地笑起來:“我就知道你根本不在乎他們,黑衣人的力量對於你來說的確太弱,他們的膽量和武器也隻適合麵對平民,葉開,你還是趕緊回去吧,好好休息,才有精力做事。”

我想起那個包打聽,知道對方很快就能摸清芳子小姐去了哪裏,如果遭到軟禁,也能給出標準地點。

我覺得自己無法麵對栗園小葵,幸好徐薇在旁邊打圓場:“葉先生已經累了,在咖啡廳裏就睡著了,現在還是趕緊上去補補覺,免得睡出黑眼圈。”

栗園小葵也歎了口氣,主動走過來,扶著我的左臂:“那好吧,現在我就送你上去,回去好好休息。”

她如此主動,順勢就把徐薇撇在一邊,跟我並肩而行。

“葉開,我們對於黑衣人的圍剿越來越白熱化,截止到現在已經抓了四十五個,當場擊斃十一個,各個地區的線人全都發動起來,每找到一個黑衣人就獎勵一百萬。”

這些辦法當然行之有效,可是栗園小葵偏偏忘了,黑衣人是殺不完的,他們會源源不斷地從北方偷渡到這裏,給大人物增加麻煩,假如不能找到戰爭的源頭,殺再多的人也沒有意義。

我知道大人物下令,栗園小葵不得不執行,如果她能違抗大人物的命令,就可以自立門戶,憑借著烏鴉大師的人脈,讓自己過得更好。

一直到了我的房間門口,栗園小葵才滿含歉意地說:“我跟隨大人物做了很多,越來越覺得無法負擔,這些人藏在形形色色的角落裏,很難找到,就算找到,一場槍戰下來,除了驚擾百姓,真的沒有什麽收獲。葉開,如果我跟隨你去北方,歡不歡迎?”

徐薇站在十步之外,倒背著雙手看著我們。

我必須回答這個問題,因為徐薇才是我的合夥人,也已經準備好了一切。

至於栗園小葵,她屬於溫室裏的花朵,永遠都長不大,所以並不適合跟著我去冒險。

我把自己的胳膊從她的手中抽出來,微笑著告訴她:“北方之行風險極大,你還是留在富士山,安頓這裏的局勢,這裏比北方更需要你。再說,我的計劃並未展開,一切都在醞釀當中,大家還是從長計議。你的重要任務是領悟烏鴉大師留下的經卷,完成之前,不要想著到尋找捷徑,要善於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下苦功夫、笨功夫。”

這就是我對她的忠告,不管她現在會不會耐心聽我說話,但至少我已經仁至義盡,剩下的就要靠她頓悟了。

“栗園小姐,你有沒有見到芳子小姐?她一直跟隨大人物現在卻找不到了,我去過她的家,她的家裏一片淩亂,同樣沒有人。”徐薇在我身後叫起來。

栗園小葵搖搖頭:“沒有見過,但是我總覺得你們現在已經站在風口浪尖上,還是小心為妙,不要節外生枝,如果有什麽需要就告訴酒店的服務生,他們會提供最好的服務。”

我走進自己的房間,徐薇跟過來,也進了房間,我們兩個人一起轉身看著外麵。

栗園小葵吃了一驚,但卻沒有發作,而是轉身就走。

等她走遠了,徐薇哈哈大笑:“葉先生,還是這招好用,如果你囉裏囉嗦給她講道理,她也不會記住,更不會聽。”

我們關上房門,各自占據一張沙發,繼續討論情況。

在徐薇看來,現在離開似乎正是時候,畢竟大人物肅清了黑衣人,富士山一帶相對平穩,我們離開,正好給大人物和栗園小葵有一個放鬆的機會。

我隻告訴徐薇一句話:“我們還得去皇室的國庫藏寶洞,不然,就連哪些敦煌文物能夠回到華夏,也不清楚。”

徐薇又笑起來:“那是自然,既然你已經決定下一步怎麽展開工作,我就不再畫蛇添足了,你剛剛說怎樣進入古堡?難道真的使用低空跳傘?極寒地區風力變化極大,天氣預報很不準確,我們容易失去方向。”

“我不管這個難題有多麽棘手,我隻是說,要人有人,要錢有錢,全力以赴,奔向成功,不用再猶豫了,我們這一次就是低空跳傘,其他高手能夠成功,我們也能成功。”

皇室的國庫藏寶洞就在富士山北部的鬼梁山穀,入口以一家度假酒店作為掩飾,地圖上標注為“九尺町溫泉度假酒店”。

我隻要打電話給大人物,他就一定會開放藏寶洞,供我參觀。

此前栗園小葵說過,掠奪者烏鴉大師帶回來的莫高窟藏經洞文物,一半放在春天酒店藏經閣,一半放在國庫之內。

“好,就按你說的,先去藏寶洞——知己知彼,才能讓對方無所遁形,嗬嗬嗬嗬……”徐薇優雅地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