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猶豫,直接登門,按下了別墅大門外的電鈴。
立刻,大人物出現在對講器的液晶屏上。
“葉開,怎麽是你?”大人物十分詫異。
“我來見八目姬,事情緊急,不得不冒昧登門求見。”我坦然說出來意,已經下定了破釜沉舟的決心。
大門打開,我大步走進去。
別墅主樓的木門同步打開,大人物出現在門口。
他已經換掉了西裝革履,現在穿的是一套淺灰色的家居服和平底布鞋。
“先生,我要見八目姬。富士山天坑那邊,群妖聚集,情況危急。作為天坑的主人,她必須做出解釋。我知道她是你的人,但現在,她得表明自己的態度,與這些人劃清界限。”
我不卑不亢,更沒有給大人物留麵子。
“她病了,病入膏肓,奄奄一息。你進來吧,有些事我自己無法處理,非常棘手。我懷疑,在她身上發生了非常詭異的事。唉……我本想做件好事,現在越來越麻煩,隻怕已經無法善始善終了。葉開,你是外人,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希望能給我們一些建議……”
再次見到八目姬,我立刻驚呆了,正如大人物所說,她已經病入膏肓,斜靠在**,四肢都在輸液。
她的臉色極度蒼白,就連嘴唇也毫無血色,跟我之前見到的完全兩樣,房間裏彌漫著一股藥味兒,更可怕的是,我嗅到了死亡的氣息,第六感不會騙我,八目姬已經活不了太長時間了。
我感到很奇怪,上一次見她一切正常,隻隔了幾天,為何變成這個樣子?
八目姬勉強睜開眼睛,嘴角牽動了一下,露出一個淒慘的微笑。
大人物阻止我繼續看下去,帶著我到了隔壁的小客廳。
“葉開,這件事非常詭異,八目姬現在已經失去靈魂,她的魂魄應該是被反彈琵琶舞那幅壁畫吸走了,不瞞你說,她是一個對舞蹈癡迷已久的人,很早就知道國庫裏麵藏著一幅反彈琵琶舞的壁畫,但卻沒有機會觀看,巧的是栗園小葵親自開車帶她去看了,當天回來的很晚,她就開始嚴重發燒,隨後陷入昏迷,三天之內就變成了這個樣子……所有的醫生都看過,也為她檢查,身體機能一切正常,但卻無法阻止她一步步走向死亡,現在隻能向她體內注射消炎針和營養針,唉,期待她能恢複免疫力,熬過這場災難吧!”
我沒有提起自己的第六感,如果告訴大人物,八目姬真的要死了,恐怕對方難過到極點,情況就無法收拾了。
我是來追殺八目姬的,而這一切全都出自於栗園小葵的計劃。
如果她遵守自己的諾言,全部幹掉那些邪派高手,就是一個拯救了世界的正義女俠,我很想把她劃定為好人,至少當她說出自己的驚天計劃,我和徐薇同時欽佩她的膽量,還以為我們從前看錯了她,希望通過這件事為她翻案,但如今見到大人物和八目姬,我才感覺沒有那麽簡單。
“葉開,我當然知道天坑那邊發生的事都是栗園小葵搞出來的,她之前說過要給我一個驚喜,幹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隻要順利完成,全球都要為她鼓掌。”
此刻的大人物不再掩飾對於栗園小葵的寵愛,這是他的私生女,過去虧欠過對方的如今全都補回來,隻要栗園小葵想做的,他會全力以赴支持。
我忽然覺得無話可說,麵對一個悲涼的父親,我怎麽狠心貶低他的孩子,說出對栗園小葵的懷疑。
此時此刻我隻剩下苦笑,感覺自己墜入了栗園小葵布下的陷阱,她提醒我追殺八目姬,讓我去努力解決這個難題,就再也沒有時間找她的麻煩。
“先生,我也相信栗園小葵能夠做到,她已經查明了那些邪派人物的住址,關鍵時候發動戰鬥就能一舉得手,我們都希望她用這件事改變自己的未來。”
大人物取出手機,給我播放八目姬的錄音。
那天從國庫回來,八目姬感覺到自己身體不適,就開始每隔三小時進行一段錄音。
我想不到,在這些錄音資料中,她很清晰地敘述了栗園小葵對她做過的事。
在島國皇室,很多女性癡迷舞蹈,並且取得了很高的造詣,在國際上赫赫有名,八目姬是一個舞蹈天才,她雖然沒能名正言順地進入皇室,但跟大人物在一起之後,受到大人物的鼎力支持,全力以赴研究島國舞蹈,已經成為國寶級的舞蹈大師。
外人傳說她是富士山天坑的妖人,但大人物絕對不相信,所以兩個人的結合相當順利,並且心心相印。
八目姬曾經兩次去過華夏莫高窟,瞻仰反彈琵琶圖,學習西北舞蹈中的絕技。
她有超高的悟性,已經明白反彈琵琶圖代表的是什麽意思,並且跟栗園小葵提到過。
這一次栗園小葵沒有向大人物稟告,就帶著八目姬進入國庫,於是八目姬感覺到自己的魂魄已經被壁畫吸走了。
在錄音中,她清晰地說:“當我站在壁畫前麵,就覺得那是一麵巨大的鏡子,壁畫裏起舞的舞女就是我自己,當我全心全意投入舞蹈,就連生命也已經奉獻出去,頓時覺得自己變成了洞窟頂上的飛天,空空****,了無所依,我的身體已經消失,靈魂無所棲息,隻能交給壁畫中的敦煌舞女……就在國庫當中,我發現栗園小葵做了很多手腳,在我之前至少有十幾個人也有同樣的遭遇,越是癡迷於舞蹈,越容易上當,我看到自己的靈魂消失在黑暗中,而栗園小葵就是始作俑者……”
聽完這段錄音,我覺得自己手腳冰涼,過去一次次看錯了栗園小葵,這一次也不例外,她總是有辦法迷惑我,欺騙我,讓我陷入極度的被動當中。
“先生,既然聽了這段錄音,為什麽還不下令逮捕栗園小葵,讓她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她把八目姬害成這樣,以前也害過其他人,再不把她抓起來,島國就要被她攪得翻天覆地了。”
事情到了這種程度,我不敢相信栗園小葵會做善事,她向我表明要幹掉這些邪派高手,實際結果如何,誰都無法想象。
大人物深深的皺著眉,暫時停止了播放,親手為我煮咖啡。
“葉開,如果我失去了八目姬,島國皇室的一切也就失去了對我的吸引力,那麽多大臣和將軍,他們是我的同伴,不是朋友,而你卻不一樣,你是外人,旁觀這場發生在島國皇室裏的悲喜劇,就知道我有多麽痛苦——”
我突然明白,他和八目姬、栗園小葵之間一定有一個淒慘的故事。
果然,大人物煮好了咖啡,給我倒了一杯放在我麵前,此刻他的態度發生了轉變,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皇室君主,而是變成了一個無可奈何的居家男人。
我意識到大人物無法解決難題,被困在思想的迷宮當中,我是一個很好的傾聽者,他向我傾訴,就能減輕心上的壓力,很可惜,一旦陷入感情的死結,誰也無法掙脫,除非牽扯到的人都死了,這個節才能自動鬆開。
“葉開,八目姬是我的女人,栗園小葵是我的私生女,她們倆之間的關係你應該能猜到,八目姬就是栗園小葵的母親……”
我“啊”了一聲,雖然能夠猜到這個結果,但還是不敢相信。
大人物身份尊貴,卻沒有處理好女人和女兒的關係,導致她們一個居住在富士山天坑,一個流落在烏鴉大師的研究室,到了現在八目姬要死了,栗園小葵又要鋌而走險背叛這個國家。
大人物將會失去她們,沒有任何挽回的可能。
“葉開,當八目姬知道自己中了栗園小葵的陷阱,靈魂被反彈琵琶圖吸走,她就徹底釋然,過去對不起栗園小葵的種種件件,如今靠自己這一條命全都還給對方。當年她在天坑獨自一個人生下了栗園小葵,有一次栗園小葵生病,她到山裏采藥回來晚了,栗園小葵的繈褓就被野狼叼走,富士山的野狼都有靈性,於是小女孩被狼群照料,度過了三年,等到八目姬找到她,孩子已經變成了狼女……”
我不由自主的露出苦笑,這些情況過去大人物和栗園小葵都沒有說過,他們表麵上無限風光,卻是掩蓋著自己的極度痛苦,栗園小葵發展成這樣,跟小時候被狼群撫養很有關係。
“葉開,八目姬不想活了,這是最大的問題,那些醫生說她的身體機能沒有任何毛病,隻要有求生的欲望,就能自己拯救自己,相反,當她自己都放棄了必須活下去的理由,再好的醫生,再好的藥物,都無濟於事。”
我隻能報以苦笑,實在想不出任何語言來安慰大人物,過去的敦煌文物傳說中,的確有過擅長舞蹈的藝人模仿敦煌反彈琵琶圖的時候,陷入了重大的精神危機,隻能關進精神病院,最終鬱鬱而終。
近幾年出於這種禁忌,再也沒有人輕易地模仿反彈琵琶舞,這種絕技已經失傳。
我沒想到這個可怕的故事換了一個地方,竟然再次重演。
栗園小葵掌握了這個秘密,向皇室展開了瘋狂報複,連自己的母親都沒錯過,的確是狼子野心,不可原諒。
“葉開,我感覺這件事就要結束了,或許到了明年我也會離開這個寶座,把它交給更有能力的人,寶座帶給我的除了痛苦還是痛苦,根本不值得留戀,現在我有最後的難題,那就是痛痛快快送八目姬離去,還是看著她痛苦輾轉,一天天走向死亡,我卻束手無策。”
我下意識地搖頭,不肯接受他的詢問,這是一個複雜問題,任何人都不能代替大人物做出決定,更不可以給他暗示,以免釀成大禍。
“葉開,告訴我怎樣做才是對的?你是世間少見的智者,你的回答一定能讓我選擇一條正確的解決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