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端起杯子,大口大口地喝咖啡,壓抑自己混亂的心情,現在不僅僅是栗園小葵給我出了難題,就連大人物和八目姬也是如此,他們三個人的思想和生命已經打成了死結,誰也無法提供幫助。
房間裏靜下來,隔壁的八目姬發出一陣痛苦的呻吟。
大人物緊攥著雙拳,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可見內心比病人更加痛苦,但他毫無辦法,又無法代替八目姬承受這種劇痛,隻能夠咬牙忍著,繼續煎熬。
“先生,我可以去找栗園小葵,告訴她不要報複八目姬,從前的一切都是上天的捉弄,假如她能懸崖勒馬,回頭是岸,你們還能言歸於好,仍舊是原先幸福的家庭。”
我雖然這樣說,但內心對自己的話已經不相信了,畢竟八目姬變成這樣,全都是栗園小葵背後插刀,她已經失去人性,對自己的父母毫不手軟,就證明她的血管裏流淌著富士山惡狼的鮮血。
“先生,解鈴還須係鈴人,你是唯一一個能夠在她們兩人之間架橋的男人,所以這件事還得你說,告訴栗園小葵中間的利害關係,你們共同作出決定。”
我準備告辭,卻被大人物拉住了:“葉開,莫高窟反彈琵琶圖到底藏著什麽樣的玄機?怎麽會奪人魂魄?難道它就像傳說中的鏡子一樣,把人吸引進去,無聲無息地毀滅?如果它真的是鏡子也就罷了,帶走八目姬,不會讓她這麽痛苦。現在我每聽到她的聲音,都有一種拔槍殺人的衝動,早早結束她的生命,讓她轉入輪回,重新開始……最可怕的是,她是我唯一愛過的女人,這麽年輕就要離開這個世界,我真是難以割舍……”
不知不覺中,大人物眼中泛起了淚花,這個高高在上的中年男人完全卸下了偽裝,向我坦誠了自己的內心,隻不過他遇到的是天大的難題,誰都無法解開。
大自然都是公平的,當他遇到八目姬,享受了人間最完美的愛情,那麽欠下的這個債以後就要慢慢償還。
上天給他蜂蜜的同時,也給了他甜蜜的刺,這根刺到現在才緩緩的展現,讓他無法逃避。
我甚至覺得,該死的不是八目姬,而是栗園小葵。
假如大人物此刻調集人馬,進攻栗園小葵,成功殺死對方,也許就能把八目姬救回來。
清官難斷家務事,我不是大人物,無法理解他的痛苦,也無法幫他決定如何取舍,隻能夠遠遠地看著,等他恢複理智,展開行動。
現在的大人物處於極度的痛苦當中,他無法做出選擇,保留誰或者幹掉誰。
按照外人的眼光,此時除掉栗園小葵就能解決一切貨端,但她是大人物的女兒,父女情深,肯定下不了手,這就導致如今這種困境,誰也無法解決。
我走出了別墅,內心一片淒涼。
徐薇從車裏出來迎接我,滿臉都是擔心,我的情緒極度低沉,因為我也陷入了死結,現在的事情無法向前推進,不管是八目姬還是栗園小葵,誰都死不了,誰也不會置身事外。
上車之後,我向徐薇講述了進入別墅後的所有情況。
徐薇大吃一驚:“這怎麽可能?栗園小葵完全失去了人性,變成了狼性。這是一個巨大的悲劇。過去隻有小說裏才能出現的情節,真實的發生在皇室,的確無法應付。葉開,我們隻能選擇撤出這盤棋,讓大人物自己去下,跟我們無關,不然的話一旦卷入他們的糾紛,咱們兩個萬劫不複,現在我甚至希望已經登上了飛往青狼古堡的飛機,去解決我們自己的事情……”
徐薇很聰明,知道趨利避害,青狼古堡才是她的目標,此刻留在島國,隻不過是在為我們一起北上做鋪墊,互相了解,互相磨合,如果真的要她付出,她肯定退避三舍。
我覺得內心無比痛苦,腦袋裏麵好像兩個小人在打架,隻要幫助大人物渡過難關,島國這邊的所有情況都會迎刃而解,他們把敦煌文物還給華夏是順理成章的事。
在我的潛意識中,已經決定消滅栗園小葵,不管她從烏鴉大師那裏得到了多少資料,這個人的本質已經無可救藥,那就必須快刀斬亂麻,以免被她造成更多霍亂。
“我們回去吧!”我無力的吩咐徐薇。
我們返回櫻花酒店,兩個人默默無語。
徐薇從我的表情大概就能猜到我受到了多大的創傷,因為所有的事情都陷入了死結,動彈不得,我既不能誅殺八目姬,又不能反殺栗園小葵,也不能對富士山天坑那邊的大會做出任何反應,更不能提前行動,按照栗園小葵說的,消滅那些邪派高手。
總之,富士山的江湖形勢變成了一局險棋,任何一個棋子不能輕舉妄動,一招走錯,滿盤皆輸。
此刻我的頭好像要炸開一樣,各種疑問紛至遝來,無法解決。
“葉開,我們應該去喝一杯,你的情緒如此混亂,就算回房間休息也不可能睡著。”徐薇挽住了我的胳膊,我們兩個一起走向酒吧。
下午時間段,酒吧裏非常冷清,我們兩個人坐在角落裏要了兩瓶紅酒。
本來我們之間有很多話題,關於青狼古堡有很多情況還沒來得及梳理,但現在不管徐薇提到什麽話題,我都保持沉默,無力回應,仿佛我的魂魄也留在了八目姬的別墅裏,無法掙脫出來。
“葉開,如果我們此刻進入國庫藏寶庫,把那副壁畫拿出來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就知道栗園小葵的詭計了,大人物把國庫交給她,簡直就是引狼入室,這才導致了八目姬出現身體惡化的狀況。”
路上我早就想過這個問題,島國形勢混亂,我們不能再插一刀,否則就連大人物也應付不來了,當下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靜觀其變,等待栗園小葵實現自己的諾言,消滅那些邪派高手,先為世界除害再說。
“葉開,你有沒有想過,栗園小葵背後的人是誰?她如此年輕,怎麽可能變得野心比天還大,一定有人在背後支持著她,讓她持續前進,逼得大人物束手無策。”
徐薇的話似乎有些道理,但我分析,栗園小葵今日的處境,似乎沒有什麽人能指使她。
她不止一次說過,烏鴉大師歸西之後,門下所有的弟子無人可用,都是些酒囊飯袋之徒,所以她是孤軍奮戰,就算大人物也沒有給她幫很多的忙,這一次富士山天坑的聚會也是她自己操作。
我告訴徐薇:“栗園小葵的背後沒有高人,全都是個人所為,所以我更覺得這個人深不可測,具備了無限的狼性。”
我們兩個同時想到,如果一個幼童被狼群撫養長大,一定是這種結局,過去的很多新聞和電視電影都已經論證過。
人類社會容不下狼女,栗園小葵的未來也是一片灰暗,總之,在這件事當中沒有一個贏家,大家都是受害者。
“葉開,我懷疑,如果栗園小葵夠狠的話,下一個算計目標應該是你,自從你來到島國,給她帶來了很多變化,她愛你卻又得不到,隻能毀掉你,如果她用狼的思維來思考問題,你就擺脫不了了。”
這不是開玩笑,而是徐薇對我的嚴肅提醒,既然栗園小葵是狼女,我們就得最大限度揣測她的惡意,再也不可能把她當做好人。
紅酒喝到一半,有人從門口進來,徑直走向我們的桌子,竟然是栗園小葵。
她的表情十分憂傷,手中握著手帕,臉上還有淚痕……
她坐到我旁邊,聲音有些哽咽:“葉開,我知道你去過八目姬的別墅,也見過大人物,但有很多事並不是他們說的那樣,他們一定告訴你我是狼女,但那不是實情,我從來沒有像狼那樣考慮問題,始終都在為皇室著想,平白無故被人栽贓陷害,這份冤屈實在無處可以傾訴,所以我直接來找你,告訴你實情——”
我和徐薇同事苦笑起來,為了掩飾我們的尷尬,招手讓服務生過來又送上兩瓶紅酒,或許,此時此刻隻有喝酒才能讓各種複雜情緒慢慢消散。
栗園小葵的眼淚不是假的,她敘述的情況跟大人物說的大同小異,隻不過她從來沒有恨過大人物和八目姬,認為這都是上天對她的考驗。
“葉開,反彈琵琶圖就在國庫藏寶洞,隻要你想,我隨時可以帶你去參觀,在反彈琵琶圖那裏,任何人都不會失去靈魂,包括你我都是一樣……我不知道八目姬發生了什麽,假如她說我有心害她,那就太冤枉了,一切都是她杜撰出來的,作為天才的舞蹈家,她已經走火入魔,認為自己可以達到舞蹈的最高境界,那就是天魔之舞,她墜入魔道是自取滅亡,跟我無關,也跟敦煌的反彈琵琶圖無關,這一次是她自己的問題,而不是我引起的,假如你願意,現在我就帶你去看反彈琵琶圖,看它到底能不能吸走人的魂魄?”
我和徐薇已經有了醉意,淡淡的笑著聽栗園小葵講她的故事,一切都有道理,一切又似乎沒有道理,但這是發生在島國皇室,甚至是大人物自己生活環境內的事,跟其他人無關,要想查明真相,隻有大人物親自動手。
徐薇舉杯:“栗園小姐,這是……一個很淒慘的故事,我們已經聽懂了,但是愛莫能助,不管是你還是八目姬都是過客,我和葉開很快就會趕往青狼古堡,讓這件事到此為止吧,喝完這杯酒,我們就可以回去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