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還沒走兩步,就有幾個乞丐圍了上來,追著跟她們討要銀子。
原本那群人互相推搡,動作粗蠻,將她們主仆二人給嚇得不輕。
可當中有一個乞討的小孩,不過才五六歲,被邊上的大人不客氣地推到一邊,重重摔了跟頭。
見狀,那女子卻快步上前,親自將孩子給扶了起來,不僅用手帕替他擦去掌心的血跡,還取了銀子給他,甚至連手裏的傘都給了那個孩子,這才帶著丫鬟離開。
這些年,蔚疏澈在京城見多了世家貴女們行善的舉動,她們當中大多數人恨不得敲鑼打鼓,將自己的善舉昭告天下。
隻是有些人,人前是一副菩薩心腸,到了人後,卻對自己的婢女動輒打罵,更不提碰見乞丐流民會有多嫌棄和厭惡。
可剛才的女子,卻琴心合一,難能可貴。
與他同行的人踮腳望了望,沉吟著開口:“哦,原來剛才彈琴的人是林小姐啊!怪不得曲子彈得那樣好呢!”
蔚疏澈麵露疑惑:“林小姐,是哪個林小姐?”
“就是戶部尚書林曄家的嫡長女,林漪啊!她可是名動京城的才女!”
“林漪。”蔚疏澈折身走進船內,記住了這個名字。
“明日,我不跟你們一起回去。”蔚疏澈突然開口。
林漪好奇:“為什麽?”
“皇上急著回去,是要料理靜嬪的後事,這跟我又沒什麽關係。”
林漪撇了撇嘴:“說實話,我也不想那麽早回去,羅星瑤的傷還沒徹底好呢,我還打算多陪她一陣子。一旦回宮了,以後想見她就沒那麽容易了。”
他直接說:“那你就遲幾天再走。”
“這不好吧?雖然皇上知道我在幫羅星瑤療傷,但羅星瑤畢竟隻是羅大人的妹妹,而宮中又出了這樣的大事,如果我因為她的原因留下,皇上說不定覺得我是一個冷漠的人。”
“不用擔心,我剛剛去見了太後,她說了,她不想白發人送黑發人,所以宮中操辦白事的時候,她暫時先不回去。你可以自請留下陪在太後身邊照顧她,這樣還顯得你很孝順。”
聽到蔚疏澈的話,林漪忍不住眨了眨眼睛,滿目狐疑:“我怎麽覺得你好像處心積慮地想讓我留下,你該不會……”
說到這裏,她的聲音頓住了。
蔚疏澈靠在椅背上,有些好笑地看著她:“我該不會什麽?”
“晉王殿下,論起輩分來,我可是你的嬸嬸,你該不會……對我有什麽奇奇怪怪的心思吧?”
聞言,蔚疏澈實在沒忍住,笑出了聲。
“洛美人,你是不是太自作多情了?”
“那你幹嘛一個勁地想讓我留下來啊,而且你自己又不走。誰知道是不是想趁著皇上不在,有什麽奇奇怪怪的舉動?”
他恍然道:“哦,你是覺得我喜歡你啊?”
林漪矢口否認:“我可沒這麽說。”
“很遺憾地告訴你,你想太多了。我讓你留下,是希望你跟羅星瑤打好關係,說不定關鍵的時候能派上用場。”
她不以為意:“我跟羅星瑤的關係還用你操心?”
“這可不好說,過去你們二人確實是閨中密友,感情甚篤。但現在她又不知道你是誰,如今你替她療傷,將她給徹底治好了,羅家自然會承你的情。而且你還能順便通過羅星瑤,告訴羅尋禮部一些官員的癖好。”
“這是什麽意思?”
“季遠彰想要羅尋的命,事情卻辦砸了,他隻好讓張明英來頂了這個罪,所以禮部中人都以為是張明英看不慣羅尋,才會痛下殺手。張明英當了那麽多年的禮部尚書,手底下的不少人還是向著他的,暗地裏沒少給羅尋使絆子。所以這幾日,他交接事務估計很頭疼。”
林漪了然:“你是想通過我來幫他們?可若是羅家兄妹追問起來,我該怎麽說出那些消息的渠道?”
“你可以說,你跟這些官員的夫人們之前有過來往,所以從他們家中女眷的口中得知的。這樣做,也算是雪中送炭了,羅家兄妹免不了會感謝你。”
聽到這裏,林漪忍不住咂舌:“蔚疏澈,你這個人真的是什麽機會都不放過啊!你讓羅家人承我的情,日後還不是想要他們的回報,這不是讓我利用朋友嗎?”
他理所當然道:“朋友不就是拿來利用的嗎?”
“你這是說的什麽話?”
“有朋友才會有人脈,有資源。世人廣結好友,向來如此。何況羅尋這禮部尚書之位是怎麽來的,你心知肚明。倘若這個人對我無用,我又何必扶持他上位?”
“行,我說不過你。我照做還不行嗎?”
蔚疏澈滿意一笑:“這就對了,那現在洛美人還覺得,我是對你心機叵測,才讓你留下的嗎?”
“如此看來,確實是我想錯了。像晉王殿下這樣隻看重利益的人,又怎麽會動感情呢?心中無女人,拔劍自然神。殿下這輩子,想對誰付出真心怕是不可能了!”
說完,林漪拍了拍衣裙,起身瀟灑離去。
天亮之後,太後果然說她要留在這裏多待上幾日,而且昨夜安樂公主睡夢中又哭醒了幾回,都是太後親自哄的,她的頭疾又發作了,還需好好休息。
林漪趁機對蔚呈肅說:“皇上,太後娘娘既然身體不適,讓她一個人留在這裏的話,妾身也有些不放心。妾身畢竟會一些醫術,不然讓妾身留下陪著她老人家,到時候再一同回去吧?”
聽她這麽說,蔚呈肅果然沒有起疑心,還覺得林漪十分懂事。
“這樣也好,你就留在山莊裏,替朕盡盡孝道吧!”
而他們動身回京的消息,也很快傳入宮中。
季遠彰又催促了季思嫻關於許繼簷的事,提醒她許繼簷若是再不除去,等到皇上回宮,說不定會惹出紕漏。
當晚,季思嫻最後一次將許繼簷叫到宮內,一見到他就冷著臉開口:“皇上馬上就要回來了,本宮也該跟你做個道別了。”
當著他的麵,許繼簷掏出一個瓶子晃了晃:“這個藥隻要服下之後,過一個時辰,人就會不知不覺都睡過去,徹底咽了氣。隻是臣有一個心願,希望娘娘能夠答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