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

沈若冰不想和小盆友解釋什麽叫泰國文化,她飛身上前,淩空一腳把小和尚的金玻踢了回去。

“在我家門前打我的客人,老虎不發威,你當我是hellokitty啊!”沈若冰居高臨下地看著義憤填膺的小和尚。

“‘海樓楷體’是什麽?病貓的別稱嗎?”小和尚仰著頭好奇地問道。自從千年前,白素貞和小青水漫金山後,法海懇求如來佛祖將整個金山寺都移到了一個獨立的小空間裏,他們自給自足過了近千年,若不是蛇妖出世,小和尚根本不會離開金山寺來到陽世,因此他的詞匯知識還停留在千年前的宋朝水平。

從遠處傳來警笛的聲音,沈若冰神情一變“不想進去吃牢飯就乖乖跟我走。”沈若冰對著金山寺的和尚們說道,隨後帶著沈浩他們徑直往沈宅裏麵走,她可不想賠錢,一座古城牆要多貴啊!把那群和尚賣了也不夠還錢的,至於讓她自己賠……對不起,沈若冰從來沒想過這個可能。

小和尚見蛇妖跟著沈若冰走了,也顧不上要做一個敢作敢當的好孩子,撒腿就跟了上去。金山寺窮,吃飯還要化緣呢,他這是為金山寺省錢,主持師侄應該會理解他的。事實上,沈若冰的猜測是正確的,小和尚的確還不是金山寺的主持,他是下任主持,隻不過在自我介紹的時候,他每次喜歡把下任這兩個字去掉而已。由於他輩分高,身份特殊,因此沒人糾正他。

於是,在沈家大廳裏出現了這個一個場麵,沈若冰坐在主位上事不關已地玩著手機,沈浩薑瞳則各占據了沈若冰一左一右的位置,一個皺著眉頭不知道在想什麽(大概在算鼓樓到底值多少錢吧),一個不停地喊著餓。

至於許婷夫婦,雖麵色平靜,但僵直的背部出賣了他們緊張的內心,許婷不停地喝著茶水,從丹田升騰起的暖氣,讓她緊繃的神經稍稍舒緩了些。金山寺八個武僧則目不斜視,靜靜站在小和尚的身後,好似一座座雕塑。而小和尚……

他像一個猴子一樣蹲在椅子上,用他的話來說是他自己現在太矮了,坐下和別人說起話來顯得沒有氣勢。這話順利引起了薑瞳一個危險的眼神。同時小和尚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許婷,好似生怕她跑了一般。

至於林伯,他當然出去和警察交涉了,發生這麽大的事,警察肯定要問問周圍的居民。幸好沈浩機智,沒有在沈家門前留下明顯的痕跡,想來林伯敷衍幾句也就過去了。這時的沈若冰沒有想到,這世界上還有一個東西叫衛星,它一點也不比他們靈異界千奇百怪的法術差。

“沈家家主,佛道本一家,我看你也是修道之人,為何要包庇這個蛇妖!”小和尚最先按耐不住,開口說道。

沈若冰注意到許婷拿杯子的手緊了緊,她輕笑道:“別隨便亂安罪名,我可沒包庇蛇妖。許婷她身上有一半人的血脈,隻要把她的妖血壓下去。她至少可以像人一樣活上幾十年,幾十年後她人血衰退,我自然會親自送她入忘川河底。”許婷這個擁有人性的靈魂是由無數殘魂並湊孕育而生,如果它進的是一個普通人的身體,或許可以重獲新生,但偏偏是許婷這個半人半妖的軀體,半人半妖不容於世,受其汙染的魂魄也不能再入輪回,隻能在忘川河底沉淪。

“這個許婷或許甘心,但她身後那個不會甘心吧!”小和尚小小的臉上出現了一股深沉的恨意,當年水漫金山之恨,是每個金山寺弟子心中難以解開的結。

上次沈若冰想問林伯許婷身後巨蟒虛影的事,後來被薑瞳打斷。因此她直到現在還沒弄清楚許婷背後的巨蟒虛影到底是什麽,隻憑自己的猜想認為她是許婷身體中另一半蛇血孕育出來的妖魂。

“一個小小妖魂而已,難道還能掀起什麽風浪來。”沈若冰漫不經心地說道。她又不是沒見過妖怪,一個連肉身也沒有的妖魂,沈若冰絲毫沒有放在眼裏。

小和尚不屑地嗤笑一聲“看來沈家家主,還不知道這妖魂的來曆。半人半妖一出生就遭天譴,當年白素貞生產時遭萬千殘魂噬魂,但她好歹曾經是黎山老母門下,學的是上清道法,所以還偷得了一絲殘魂苟活於世庇佑女兒,否則憑一個剛出生的嬰兒哪逃得過九九天雷大劫。”

沈若冰一驚,看向許婷背後的巨蟒虛影也不由帶上了一絲慎重“你的意思是……”

小和尚嚴肅地點點頭“那巨蟒虛影就是白素貞的殘魂構成,隻是她在天雷下被打散了靈智,隻剩下妖類的本能和保護女兒的執念。”小和尚看了滿臉激動的許婷一眼,冷笑著道:“你沒發覺你背後的妖魂一日比一日不安分了嗎,受你肚子裏那兩隻妖物的影響,白素貞妖類的本能已經慢慢壓倒了她保護女兒的執念,不等你孩子出世,你的靈魂可能就會被它吞噬了!”

顧鑫聞言,麵色大變“沈天師,我們不要孩子了,我隻要許婷好好的!”

看到許婷雖然神情悲痛,但始終沒有反駁,終於鬆了一口氣。她點點頭,轉頭向小和尚說道:“如果我壓下了妖血,你可不可以放許婷一馬?”

小和尚難得嚴肅起來,他雙手合十做了個佛禮“阿彌陀佛,出家人慈悲為懷,我等也不想做下殺孽。隻要許施主肯對著佛祖立下心魔誓,等到你紅塵事了後,願自毀肉身魂歸忘川,我等自不會苦苦相逼。不過……”小和尚話鋒一轉“那白素貞的殘魂請讓我們帶回金山寺,以慰當年水漫金山時逝世的先人。”

“不行!”許婷想也不想就拒絕道。

眼看兩方之間又要起衝突,沈若冰急忙開口道:“這事我們等下再商量,先把許婷肚子裏的孩子搞定。”

小和尚和許婷雖然不甘心,但也知道形勢比人強,現在在沈家大宅,沈若冰身邊的幾個人又個個不知深淺,於是他們對視一眼,皆閉口不言。

沈若冰沒想到她還有一天要扮演婦產科醫生這個角色。她在高考填誌願的時候,也想過報寧城醫科大學的臨床醫學專業,但是想到醫科是一門嚴謹的學科,而自己又麻煩事纏身,可能一學期也不能好好上幾次課,想著還是不要危害社會了。因此才選了寧城大學的金融學,輕鬆,也方便逃課。

她用黃色符布在大廳中隔出了一個臨時手術房,隨後讓許婷躺在了**,由於這裏個個是大男人,隻有薑瞳和小和尚年紀小點,沒有男女之防。但是不管是許婷還是小和尚自己都不肯進產房一步。一個頂著一張小臉說男女授受不親,一個又害怕小和尚進來將母親的殘魂取走。於是,這助手的人選就隻剩下薑瞳了。

沈若冰實在不忍心告訴顧鑫和許婷,這個娃娃皮身後實際是一個千年老怪物。

“許婷,你準備好了嗎?”沈若冰身著沈家戰服,站在許婷床旁問道。

許婷點點頭,閉上眼的瞬間,眼角一道水痕滑下,她這種怪物怎麽能奢望生兒育女,就像他們說的那樣,自己活在這世家就是一個錯誤。

“我先用化妖符試著化去你肚子裏孩子的靈肉,如果化妖符成功,你無需受多少痛苦,若是化妖符無法化去你腹中孩兒的靈肉,要我就不得不剖腹將它們取出,然後用煉妖火煉化。”沈若冰說道,她知道和一個母親說如何殺死她的孩子是多麽殘忍,但是若是許婷現在沒有心理準備,等下在手術中突然後悔了,那後果更加嚴重。

許婷沒有回答,沈若冰看到她緊閉的雙眼下,眼珠動了動,不由輕歎一聲,取出了化妖符。

“天師敕令,陰司借法,地煞化妖,去!”沈若冰輕喝一聲,將一道化妖符打入許婷的口中,同時,她喊道:“薑瞳,動手!”

“知道了,知道了。”薑瞳嘴裏漫不經心得嘟囔著,但是他的速度一點也不慢,他手掌上出現一圈黑色的光暈,肉呼呼的手掌附在了許婷的肚子上,好讓其肚子裏的孩子不能動彈。

化妖符通過許婷的嘴慢慢進入到她的腹部,許婷隻感受到腹部一陣熱辣辣的痛。她的肚子因為肚子裏孩子的掙紮變得扭曲起來,一時變換出各種各樣的形狀,若不是薑瞳鎮壓著,恐怕早已被穿了一個孔。

許是感受到周圍的危險,許婷肚子裏的孩子開始不安分起來。一陣孩子的嗚咽聲在眾人耳邊響起“媽媽,我好痛,媽媽你不要我了嗎?”

兩個稚嫩的聲音不斷地重複著這句話,周圍的符布上的符文也迅速倆了起來“該死,化妖符根本對付不了他們!”沈若冰額頭出現了細密的冷汗,她的法力源源不斷地通過化妖符傳到許婷的肚子裏,可是那兩個胎兒的力量著實超出了沈若冰的預料,她要顧忌許婷身體的承受力,又不敢用全力,一時竟讓兩個胎兒占據了上風。

化妖符符力有限,半刻鍾後,它終於化為飛灰。

沈若冰低咒一聲“薑瞳,準備剖腹!”她就不信了,她還對付不了兩個小妖物。

“媽媽,你不要我們了嗎?媽媽,媽媽,媽媽……”小孩子稚嫩的話語一次又一次在沈家大廳裏回響,許婷的身體突然顫抖起來。

孩子,那是她的孩子,她真的要為了所謂的天地秩序,為了自己的安危而放棄他們嗎?天地秩序是什麽,它從來沒有承認過她的存在不是嗎?她又憑什麽為了它放棄自己的孩子。她母親白素貞為了孩子能放棄一切,她為什麽不行!許婷突然睜開了眼。

她的眼裏閃過一絲黃光,屬於蛇類的豎瞳突兀地出現在了她的眼裏。不知道什麽時候,其身後的巨蟒已經不見了身影。

“媽媽,媽媽,太好了,我們一起打壞人!咯咯咯咯咯……”孩子的笑聲回響在寬敞的客廳裏。

衝天的妖氣從許婷和腹中的兩個孩子身上而出,彌漫在整個沈家大宅裏。符布外的金山寺僧人們的臉色一下子嚴肅起來,小和尚更是一下子從椅子上跳了下來,他神色晦暗不明,眼睛緊緊盯著符布。

許婷身上的妖化程度越來越嚴重,她的下半身已經變成了長長的蛇尾,額頭和臉頰處也慢慢出現了若隱若現的鱗片。

沈若冰阻止了沈家的自動防禦機製對許婷的攻擊,但是妖化的許婷可不會領會到沈若冰的好意,她吐出長長的蛇信,猛地向沈若冰撲來,沈若冰飛身而起,在空中一個轉身。指揮著四麵巨大的符布從四方包圍許婷。

符布迅速包裹住了許婷的身子,同時符文閃動,化作一道道符印將其困在裏麵。許婷不住地擺動蛇尾,她的雙手長出了長長青綠色的指甲,手抓揮動間,在沈家的家具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的痕跡。

沈若冰顧不上心疼,她看了一眼薑瞳和沈浩“還不快幫忙製住她!”

沈浩這才反應過來,手掌中化初一到黑煞緊緊捆住許婷的雙手。而薑瞳還是笑嘻嘻地將手放在許婷已布滿蛇鱗的肚子上,幫忙製止兩個孩子的動作。

“沈天師,這,這,我老婆她……”顧鑫第一次見到妖化的許婷,不由呆愣了半晌,不過他比他公公靠譜多了,反應過來後,立馬詢問妻子的狀況。

沈若冰頭也不回地答道:“你放心,還有救。”隻要在許婷徹底妖化之前,取出那兩個妖胎,那一切還來得及。

小和尚見狀欲言又止,他看了看滿臉焦急的顧鑫,最終還是沒把話說出口,再讓那位沈家家主試一試吧,如果還是不行……他不由捏了捏僧袍深處的舍利子。如果還是不行的話,他就不得不出手了。

沈若冰迅速從保險箱裏取出一道黃符,右手輕輕一抖,黃符便化作一把刻滿符文的手術刀。

她深吸一口氣,找準位置,迅速割了下去。因為腹部已經布滿了鱗片,因此剖腹的難度比之前高了一倍不止。沈若冰緊咬下唇,將法力灌注於符刀之上。

“刺啦”一聲,許婷的腹部被剖開了,但是其中卻絲毫沒有血出來。沈若冰的心裏不由有了一個不好的預感。

她還未反應過來,一股濃濃的綠煙從許婷肚子裏冒出來,沈若冰隻感到眼睛一陣刺痛,隨後手臂上傳來尖銳的疼痛感,她的手不由一鬆,手術刀掉落在了地上。

綠煙散去後,眾人才發現,沈若冰的右手手腕上留下了兩個蛇咬過的小口,正不住地冒著黑色的血液。

“姐……”

“阿冰姐姐。”

沈浩“咻”得一聲出現在了沈若冰的身邊,將其帶出蛇妖的攻擊範圍內。

“姐,你沒事吧。”沈浩著急地問道。

她降魔除妖這麽多年,沒想到在自己家屋裏被蛇咬了。那綠煙和蛇牙印裏都有蛇毒,讓她一時全身無力,眼睛也睜不開來。

“去我保險箱裏,拿一道清心符化在水裏,再幫我把箱子夾層最裏麵的青花瓷瓶拿過來。”沈若冰冷靜地說道。

沈浩點點頭,馬上去做。

而薑瞳也一改嬉皮笑臉,漫不經心的樣子,臉色一下子嚴肅起來。

“你該死!”他一下子突兀地出現在許婷的身邊,小小的手掌帶著千鈞之力向許婷的腹部拍去。

金山寺僧和許婷這才認識到,原來這個看起來人蓄無害的六七歲孩子才是在場眾人中最可怕的一個。

許婷隻感覺到一陣巨大的威壓,幾乎讓她喘不過氣來,眼看著薑瞳的手掌要拍下來了。

許婷剖開的肚子裏,竄出了一條一米左右長的蛇,那蛇一體雙頭,兩頭長得很像,一頭上有一個白點,一頭上有一個黃點,兩頭皆吐著蛇信,如臨大敵地盯著薑瞳的手掌。

“竟返祖了,如此稀薄的血脈居然還孕育出一個真正的妖族出來,真是不容易啊!”薑瞳嗤笑著說道,手上的動作不停,直直向那雙頭蛇拍去。

雙頭蛇一甩蛇尾,高高從空中躍起,隨後長長的蛇信如紅線一般迅速向薑瞳攻擊的右手而去,想要阻止他。

許是看到孩子保護自己的場麵,許婷眼中的黃光大盛,她長嘯一聲,嘯聲中帶著蛇類特有的“嘶嘶”聲,臉上的鱗片越發明顯,眾人聽到“刺啦”布帛裂開的聲音,包裹她身體的符布被掙脫開了。

“阿彌陀佛,沈家家主,顧施主,我等已給過那蛇妖機會,但她妖性難訓,而且胎中妖孽未出世就有如此法力,實在可怕。我等不得不動手了。”小和尚宣了口佛號,手拿金玻,慢慢走向了剛從符布裏掙脫出來的許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