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家樂(中)
世界上還有比地府更加清楚陽世之人的行蹤的嗎?唐寧身為地府十三府主之一,自然有資格調出陽世錄,尋找來農家樂吃過七彩魚的男男女女,然後采取相應的措施。
所以唐寧讓陰陽衛在午夜那些遊客早已入睡之際,以七彩石為引,引出涼氣隨後加以消滅。
熟睡的遊客們並不知道,他們一睡一醒之間已經曆過一次生死大劫。
十五的月亮顯得格外明亮,沈若冰由於整個下午都在和唐寧研究如何神不知鬼不覺地幫吃過七彩魚的人士們消除體內的涼氣,所以用腦過度,早早就睡了。
許青躡手躡腳地從房間裏走了出來,她一出門,就看到門口站著的孟琳,嚇了一大跳“琳姐,你怎麽在這裏?怪嚇人的。”許青麵上閃過一絲隱晦的焦慮。
孟琳歎了一口氣,說道:“我和你說過了,有沈天師的遮陰符在,梁坤是不會被陰差所找到的,你就不要過去了,萬一被沈天師發現你行這等霍亂陰陽之事,你的下場是什麽你自己也知道。”
許青緊咬下唇,不說話,許久之後,她才悠悠開口“琳姐,你知道了吧。”
孟琳聞言,眼中閃過一絲暗色“果然,你打的是這個主意,你瘋了!”孟琳全然沒有了那副冷靜的模樣,她喘著粗氣看著許青,第一次感覺到,她好像並不了解許青。
她和許青合作搭檔已經近十年了,十年來她對許青的印象,都是膽小、害羞但卻很努力地麵對生活中遇到的一切。她知道許青麵對愛情的時候有些盲目,特別是遇到有關於梁坤的事情,但是她沒想到許青居然會瘋狂到這個地步。
“讓死人還陽的事,主人努力了二十年還沒有成功,你認為你一個小小的豔鬼做得到!”孟琳低聲問道。
“那是因為主母魂魄缺失,上次天煞劫中,主母的魂魄已經被毀滅大半。梁坤不一樣,他三魂七魄俱全。主人說過如果主母魂魄齊全,在這個陰靈交匯之處一定能逆轉陰陽!”許青的眼中漫上一絲瘋狂的紅光。
“琳姐,好琳姐。我知道我不是主人,一旦我試圖逆轉陰陽被發現,肯定是一個魂飛魄散的結果,所以這件事你就當不知道。但求你不要阻止我好不好!”許青抓著孟琳的衣擺低聲乞求道。
孟琳吃驚地看著許青眼中時不時閃現的紅光,終於無力地垂下了頭。她居然不知道,許青在什麽時候竟然已經有了入魔的征兆。罷了,罷了,如果不隨她的意,想必十二點一過,許青就會變成一個怨鬼。
“謝謝琳姐!”見到孟琳的動作,許青就知道孟琳這是默許了,於是化作一道青煙就消失在了酒店走廊之中。
孟琳苦笑著倚在牆上,她本以為許青最多想留下梁坤的魂魄,做一個活屍,所以明知道頭七一過,梁坤就會變成孤魂野鬼卻一直沒有阻止。在她看來,梁坤的死活關她什麽事,隻要許青開心就好。但是她沒想到,許青打的居然是這個主意,早知道,早知道她應該早早將梁坤送入地府,而不是一直幫其躲著鬼差。
許青一轉眼便到了白天那個洞穴之中。梁坤有沈若冰的養屍丹,容貌保持了生前的模樣,甚至車禍裏受的那些皮外傷也在許青陰氣的滋養下完全消失了。乍一看,完全看不出這是一個死人的模樣,除了身體那冰冷的溫度。
“阿坤,你放心,我答應過你,不會讓你死的。”她溫柔地執起梁坤的手,低聲說道。
約莫一刻鍾後,月光穿過重重阻礙終於照到了這個隱蔽的洞穴之中,許青麵上露出一絲緊張之色。她化作豔鬼本相,盤膝與半空之中,迅速朝著洞穴的底部打出幾個法印。
當年鄭渠第一次發現這個地方的時候,心裏一片狂喜。這燕華村的西邊是一片巨大的養屍地,陰氣匯聚,而東麵卻有一段不小的靈脈。這靈氣和陰氣本不兩立,卻在這小小的燕華村形成了一個如此詭異的平衡。
這村中央的那條河便是曾經的陰靈交匯之地,所以才會出現七彩魚這種奇怪的生物,七彩魚本是靈物,卻受了陰氣的汙染,性情變得乖張,喜歡鮮血。其體內靈氣充足,卻同時蘊藏著陰氣。
鄭渠當年要複活妻子,當然不能選在河中央這種大庭廣眾的地方。於是他憑借自己的大法力,硬生生移動了靈脈和陰氣的走勢,將其匯聚之處挪到了這個隱蔽的洞穴。
陰靈交匯,天地不容,不正是逆轉陰陽的好地方。當年的鄭渠幾乎快成功了,可惜最後卻功虧一簣,不是不能逆轉陰陽,而是他的妻子的大半魂魄在當年的天煞劫中化為飛灰,這剩下的一些已經不足夠她身為一個活人重回世間。
這一喜一悲之下,鄭渠幾乎癲狂,才會做出在晉城大擺逆陰大陣,希望從忘川中尋到妻子失落的魂魄。
隨著許青的動作,這洞穴的底部有一道黑光和一道綠光慢慢從遠處而來,好似兩條遊龍在慢慢靠攏。
許青的額間已經冒出了細密的汗珠,這借月華之力引得陰靈交匯比她想象中困難得多,她隻是個小小的豔鬼,隻是不到五分鍾她就感覺自己的鬼力消耗了大半。
再撐一下,再撐一下,快了,快了!許青不停地對自己說道。
這時,異變突生,黑光和綠光仿佛感應到了彼此的存在,開始排斥起來,甚至隱隱有了後退的現象。
許青眼中閃過一絲焦急的神色,不行,不能功虧一簣!
她咬咬牙,再次加大鬼力的輸出,月光在她的法力下變成了一根長長的黃色繩子,兩端迅速朝著黑光和綠光而去。
月光靈活地纏住黑色綠色兩條遊龍,隨後用力將其慢慢拉近。
許青的麵色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她實在撐不住了,她的靈體已經慢慢變得透明,三魂七魄在以極快的速度消融。
不可以,這樣下去的話,梁坤還沒有活過來,她就要煙消雲散了,她死沒關係,但是梁坤還陽絕對不可以有失。
“想要力量嗎?你應該知道如何才能獲得你想要的力量。”那個聲音再次在許青耳邊響起,她知道這是她的心魔在作祟,但是心魔說得對,隻有如果想成功,就隻有這個辦法了。
許青吐出一口鬼力,將陰氣和靈氣固定住,隨後身子消失在洞穴中。
另一邊,中午出現在酒店裏的年輕人推著老頭來到了燕華村中央的河邊。
“師傅,就是這裏了,陰靈匯聚之地,不過這陰脈和靈脈都被人用大法力改過。能強行改動陰脈和地脈的人法力可謂是通天,我們這樣做恐怕會得罪他啊。”年輕人一臉愁容地說道。
老頭冷哼一聲“管他法力通天,強行改變地勢,想必也討不了好,說不定已經隕落了。我那位好師弟在這裏隱居了這麽多年,也沒見有什麽人出來收拾他。不會有事的!”
老頭說著從衣袖中掏出一個羅盤擲入水中。河水以那個羅盤為中心沸騰起來。河底的那些七彩魚仿佛感到了極大的威脅,以極快的速度向遠離羅盤的方向四處散開。
“住手!李青山,你別欺人太甚!”一輛奧迪A6停在了不遠處的河邊,一個拄著拐杖的老人從車裏走了下來,身後還跟著兩位凶神惡煞的保鏢。
那老人的年紀約莫比李青山的年紀小一些,與李青山的低調不同,他全身上下的衣服很明顯都是國際上有名的品牌,加上那手上勞力士的金表,好似全身上下都寫著“我是土豪我很有錢。”
“我欺人太甚?李青鬆,這自己做的勾當你自己清楚,你明明知道這裏是陰靈匯聚之地還在這裏開辦什麽農家樂,這七彩魚吃下去是什麽後果!你這是造孽。我天水門幾百年積累下來的功德不能被你一個人破壞了!”李青山義憤填膺地說道,說到激動處,不住地咳嗽了起來。
年輕人著急地輕拍李青山的背脊。
“沒事的,際遙。”他拍拍年輕人的手背,安慰地說道。
李青鬆麵色晦暗不明,他和李青山一樣是這一代天水門的傳人,隻是他天賦低下,當初師傅收下他隻是因為要還上一輩的人情,所以他對於風水一道隻通了皮毛而已,這糊弄糊弄普通人還行,在行家麵前便不夠看了。
他也不是個傻的,明知道在風水一道中沒有前途便當機立斷,另謀出路。幸得老天開眼,讓他發現了這麽一塊地方,他知道這七彩魚體內蘊藏陰氣,但是那又怎麽樣呢,這陰氣潛伏在體內並不會立馬發作,十年二十年後誰會想到這些人的死亡是因為當年那一尾七彩魚?
而且這吃下七彩魚後,那渾身的舒暢感是騙不了人的,而且許多小毛病都可以在靈氣衝刷中被治愈,效果立竿見影。如果他不好好利用這一點,豈不是太對不起自己了。
果然,嚐試過七彩魚的遊客們,一下子驚為天人將其當做了靈丹妙藥。當七彩魚的名聲出去以後,李青鬆當機立斷減少七彩魚的供應,同時私底下將其當做禮物送與達官貴人。短短幾年時間裏,李青鬆便從一個一名不文的普通人變成了如今魔都裏人人敬畏的李爺。
這燕華村是他一生的基業,他說什麽也不能讓這個老東西毀了。李青鬆冷笑一聲:“師兄是你先不仁的,就別怪我不義了。”說完他從走到車邊,恭敬地打開了奧迪後座的門。
一個三十出頭的男子從車上走了下來,長相有些猥瑣,小小的眼睛,大大的鷹鉤鼻,一身黑色西裝穿在他身上顯得不倫不類。
“胡先生,拜托您了。”李青鬆對著這個男人恭敬地說道。
胡慶雲矜持地點點頭“李老弟,你放心,這兩個人我來收拾。”他的模樣看起來明明比李青鬆年輕得多,卻一本正經地叫著老弟,而李青鬆也沒有絲毫反對的意思。
李際遙從胡慶雲身後感受到了危險的氣息,他推著李青山倒退了兩步,同時身子擋在了李青山的身前。
胡慶雲小眼睛微微眯起,感受著李際遙身上微弱的法力波動,冷笑一聲,伸手從懷裏拿出了一個陶罐。
“寶貝,送他們上路吧。”說著他慢慢揭開了陶罐的封口,隨後嗬嗬笑了一聲。
一道黑煙從陶罐裏冒出來,隨後在空中形成了一個五六歲孩子的形象,小鬼,居然又是養小鬼!
那小鬼圍著著陶罐轉了兩圈,同時發出“咯咯咯”的笑聲,隨後在胡慶雲的指揮下,迅速向著李青山和李際遙師徒撲去。
李際遙麵色煞白,他根本不是那個小鬼的對手。這時一道青色的身影突然從不遠處的山穀中竄出,倏忽間便來到了李青山和李青鬆對持的河邊,隨後直衝著小鬼而去。
尖厲的鬼爪一把扯過小鬼的頭,隨後一聲淒厲的鬼叫聲響起,小鬼便消失在了那鬼爪的掌心中。
許青打了個飽嗝,隨後慢慢把眼光放在了在場人的身上。她本想出來隨便找個人吃掉他的靈魂的,沒想到運氣不錯,一出來就見到一個小鬼,這用心頭血喂養的小鬼,可比普通人的靈魂營養多了。
但是還不夠,要強行匯聚陰靈,這力量還不夠。
胡慶雲因為小鬼被許青吞噬,他與小鬼間的聯係被強行切斷,不由生生嘔出一口血。
“啊,是酒店裏的客人啊。怎麽,你們想對我們酒店裏的客人下手?”許青目光流轉,看到李青山師徒驚駭的模樣,笑著轉頭對著李青鬆一行人說道。
“誤會,誤會,姑奶奶,我這都是李青鬆攛掇來的,要知道他們是您的客人,我可不敢下手。”胡慶雲急忙開口道,他雖法力一般,但眼光極毒,一看便知這是一個修煉多年的豔鬼,這可不是普通孤魂野鬼可以相比的。
許青吞噬了一個小鬼,便已入魔。她渾身上下冒著濃濃的煞氣,雙眼時不時閃過一絲紅光,再不複當初那股子清純的模樣,而且看其行為舉止也與平時的她大為迥異。
“雖說不知者無罪,但是酒店的客人隨隨便便就被欺負了,這做主人家的若不給討個公道,不好吧。”許青慢悠悠地說道“既然這小鬼是你樣的,就你好了,和他作伴去吧!”
說到後來,許青的模樣已經從氣定神閑變成了滿臉狠厲,她身形飄忽,雙爪直直向胡慶雲的方向而來。
眼見胡慶雲要殞身在許青的爪下,隻聽到一聲好似兵戈相碰的聲音。孟琳的鬼爪將許青擋了回去。
“你真是瘋了!”孟琳不知事何時,也出現在了附近,她同樣顯露出了豔鬼本相,兩個豔鬼臨空而立,相互對持。
“琳姐,你怎麽來了。”許青愣了一下,再次開口不免有些氣短。在這個一直照顧她的姐姐麵前,她並不想顯露出這個怨鬼的形象。
孟琳麵上的神色十分複雜,自己遲來了一步,許青還是走上了這條路,她閉了閉眼“別殺人。剛剛你打殺的是一個已經磨滅人性的小鬼,如果主人向地府求求情說不定還能有轉世投胎的機會,如果你動手殺了人一切就來不及了。梁坤那邊我和你一起出手,也就差不多了。”孟琳開口說道。
孟琳修行百年,功力自然不是許青可以相比的。就算是如今入了魔,化身怨鬼的許青,真正打起來也不可能是孟琳的對手。
“吵吵擾擾的讓不讓人睡覺了。孟琳你也是,別犯糊塗了,霍亂陰陽事她自己的事,你少插手,否則鄭叔也保不住你。”一個清脆的女聲從黑夜裏傳來,隨後便是“啪嗒啪嗒”的腳步聲,每一聲好像都踩在在場所有人的心上。
沈若冰和唐寧從虛空中一步步走來,每一步都猶如踩碎了玻璃一般,發出清脆的響聲。
沈若冰看了李青山和李際遙師徒倆,笑著說:“這3999的酒店房錢是不是很值啊,不僅有兩個豔鬼保駕護航,最主要的是有我這個偉大的天師出手。這麽看起來值回票價了吧。”沈若冰調笑道。
李際遙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真是不好意思,讓你們卷進麻煩裏來了。”
沈若冰看著一本正經道歉的模樣,一下子扶著唐寧的肩膀笑開了“這孩子還真天真,比我們家那兩個好多了。”
唐寧眼中閃過一絲暖色,沈若冰沒有注意到她自己話裏的歧義,而唐寧可聽得清楚。他開始想象如果他和沈若冰真的有了孩子……
隨著午夜十二點的臨近,許青的麵色開始出現焦急的色彩,但是沈若冰和唐寧站在一旁,給了她極大的壓力,讓她不敢隨便亂動。
“沈天師,拜托您給我三個小時時間,三個小時後,就算您要打得我魂飛魄散,我許青也絕無怨言!”許青收斂起了自己渾身的煞氣,朝著沈若冰和唐寧的方向跪了下來。
沈若冰嘴角輕挑,她並沒有理會許青,而是看著孟琳說:“不看僧麵看佛麵,我不會對你們出手。我來之前已經給鄭叔傳了消息,想必以天叢雲的速度,鄭叔很快就能到了。孟琳姐,我還挺喜歡你的。並不希望你做錯事,要知道我和鄭叔都是天師。天師的職責是什麽,想必你也是清楚的。”
說著,沈若冰袖手一揮,那河中央的羅盤光芒大盛,整條河都沸騰了起來,倏忽間所有七彩魚便化作了一陣水泡消失在水中。
而一旁的唐寧則看了一眼李青鬆慢慢開口道:“李青鬆,華夏鬆陽人士,1954年生,因謀求不義之財出售靈中藏陰之物,害人性命。削去壽數30年。陽壽已盡,入地府!”他的聲音不重,卻清楚地在每個人耳邊響起。李青鬆本還有十幾年好活,但是被唐寧削去30年壽數後,自然立即要去地府報道了。
隨著唐寧最後一個字落,李青鬆隻感覺心頭一陣心悸,隨後一下子失去了意識,再次醒轉過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飄在空中,肉身已經倒在一旁。保鏢和司機正驚慌失措地做著急救措施。
“我在這裏!”他對著保鏢們喊道。隻是沒過幾秒,九條黑漆漆的鐵鏈從地下鑽出,緊緊綁住他的靈體。他隻感覺到一股潮濕和冰冷的觸感,一個巨大的黑色帽簷出現在他眼前。
兩個鬼差對著唐寧和沈若冰行了個禮,隨即便將掙紮不休的李青鬆帶入了地府。
胡慶雲已經被嚇得渾身打顫,他是惹了哪路神仙了。他隻是想賺點小錢花花。他在靈異界裏隻是個人人瞧不起的小角色,而到了凡間,便有人捧著奉承著。胡慶雲迷戀這種感覺,但又不敢違背靈異界的規則。所以打了個擦邊球,找上了李青鬆。
李青鬆算是天水門的弟子,那也算得上是半個靈異界人。和他打交道也不算壞了規矩,最主要是他有錢,供得起他享受。隻是沒想到,這出來的第一趟活就踢了鐵板,出來兩個修為不淺的豔鬼不說,這把傳說中的天師也給惹出來了。
更可怕的是那個天師旁邊的男人,“言出法隨”是什麽概念,難道是地府裏的那幾位?他運氣也太好了吧。
輪椅上的李青山也陷入了呆愣中,他口裏呢喃著:“言出法隨,言出法隨……”看向唐寧的眼裏滿是敬畏之情。
沈若冰有些不是滋味,她狠狠踩了唐寧一腳,讓他搶她的風頭。對此,唐寧唯有苦笑。
這一邊由於李青鬆的死亡風平浪靜了。他的保鏢和司機在胡慶雲的催促下,把李青鬆的屍體裝上了車,隨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燕華村。
另一邊,許青卻因為沈若冰的話心生絕望。而孟琳慢慢變回了平日裏的模樣,站到了河邊。鄭渠和許青,孰輕孰重她分的很清楚,她輕歎一聲,不忍再看。
許青慢慢站起身來,她環顧四周,臉上出現一抹冷笑,隨後化作一道青煙,飛回了洞穴。
“你不收了她?逆轉陰陽,罪孽不小。”唐寧輕聲問道。
沈若冰搖搖頭“靈異界有靈異界的規矩,許青現在還是鄭渠的役鬼,收人役鬼相當於和人挑釁,鄭叔快到了,我何必做這個壞人。怎麽,你認為一個小小的豔鬼,有辦法逆轉陰陽?”
唐寧輕笑開來,成為地府十三府主之一後,他慢慢接觸了地府真正的秘密,自然明白陰陽秩序這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到底代表的是什麽,可憐了那些異想天開的癡人了。
“李際遙,你帶著你師傅回去休息吧。李爺爺你放心,唐寧已經讓地府在每個吃過七彩魚人的身體裏注入了七彩石精,七彩石精和陰氣相互抵消,他們不會有什麽事的。”沈若冰笑著對兩人說道。
李青山感激地對唐寧點點頭“多謝神君了,老頭子腿腳不方便,不能下地參拜。際遙,你給神君磕個頭。”李青山完全忽略了沈若冰,一心對唐寧道謝。氣得沈若冰直翻白眼。
李際遙十分聽話,麻利地就一撩長袍,跪了下來“多謝神君!”他想彎腰,卻發現自己的身子怎麽也動不了了,便抬頭迷惑地看著唐寧。
唐寧摸摸鼻子,看了眼頭上直冒煙的沈若冰“起來吧,你再不起來,我回家就要跪鍵盤了。”
李際遙一愣,他聽不明白唐寧在說什麽,但這不妨礙他聽話地站起來,師傅讓他跪神君,所以神君比師傅大,那神君說的話要聽……李際遙的邏輯就是這麽簡單粗暴。
李際遙推著李青山回酒店休息了。於是這河邊就剩下了沈若冰、唐寧和孟琳三人。孟琳小心翼翼地看了唐寧一眼,暗歎一聲這沈天師的本事,便默默地跟在了兩人的身後。她白日裏竟沒發現,那個溫潤如玉的年輕男子居然才是最厲害的人物。
“孟琳姐,我們去看看你那位許青妹妹到底做到了什麽程度吧。”她轉頭對著孟琳說道。
孟琳苦笑著點點頭,其實她如今並不想見到許青如今的樣子,但是沈若冰開口了,那位貌似地府神君的男人又“虎視眈眈”地盯著她,哪有她說不的餘地。
三人到達的那個隱蔽洞穴的時候,許青已經成功地用月華將陰氣和靈氣拽到了一起。隨後她不停地向洞穴四周打出複雜的手勢。
曾經鄭渠在這裏複活過妻子,所以殘餘的陣法還在,而許青帶梁坤來這裏,打的就是這裏陣法的主意。
看著洞穴內一個個陣法啟動,唐寧眼中閃過一絲精光“這創建陣法的人還真是一個天才,若是有九九八十一位地府神君主持,說不定還真能逆轉陰陽。”唐寧感歎道。
他看得出,這陣法已經有一點窺探地府本質的意思了,但也僅僅隻是一點而已。
“那當然了,鄭渠是靈異界千萬年才出一個的鬼才,說的可不僅僅是法力,當年的逆陰大陣,可是驚動了地府高層,而且那個大陣比眼前的完善地多。那時候地府下令消除所有人有關逆陰大陣的記憶,就算是讓晉城變成一座死城也不在乎,可見那真是觸碰到地府的逆鱗了。”沈若冰說起來還有些自得,她雖然掛著地府天師的指責,但是從心底來講,還是把自己擺在了人間道上。
唐寧無奈,他怎麽覺得自己這一入地府,成了地府十三府主後,反而好像和沈若冰站在了兩個不同的陣營上。
洞穴內,隨著陣法一個接一個地開啟,這梁坤的身體也開始慢慢地飄了起來,他慢慢飄到了陣法的中間。
“陰氣鎮魂,靈氣轉生,陰陽倒轉,願汝還魂!”許青聲嘶力竭,她七竅中流出濃黑的**,這是她的本命陰氣,陰氣離體,三魂七魄也差不多了吧。
沈若冰轉頭靠在唐寧的肩膀上,不忍再看。
月華引著陰氣和靈氣從梁坤的頭頂和腳底分別注入,隻見其身體忽黑忽綠。梁坤鼻子裏出現點點白氣,嘴裏發出了“呼哧呼哧”的響聲。
許青臉上出現一陣狂喜之情,她以為她自己成功了,便顧不上魂體的疼痛,一下子飛奔了過去。
“阿坤,阿坤,你活過來了,我說過我不會讓你死的。”許青抱著梁坤說道。
許青沉浸在愛人又活過來的喜悅中,絲毫沒有看出梁坤的不對勁,而一旁的孟琳可看的分明。
“小青,小心!”她大喊道。
隻是已經來不及了。許青愣愣地看著穿過自己魂體心髒的青黑色爪子,滿目迷惘。這是怎麽了。
抬頭,許青的瞳孔猛地一縮。身子一輕,自己已經被孟琳帶到了身後。
孟琳取出一顆藥丸塞進許青的口中。將她放置在一旁。
“琳姐,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阿坤會變成這樣。”許青奔潰地大哭,她的魂體在不住地消散,她不甘心啊,為什麽自己機關算盡竟是這麽個結局。
眼前的梁坤那裏還有個人樣。全身的皮膚是青黑色的,好像是盤結的樹根,兩個眼睛凸了出來,眼中好似有一層黃翳。鼻孔裏吐著白氣,黃色的涎液從嘴角留下。這跟沈若冰在香江醫院裏見到的僵屍有點像,但是更加恐怖,更加駭人。
孟琳歎了一口氣,輕聲說道:“從古至今,有多少法力通天的人物想逆轉陰陽,但是又有誰成功過呢,你怎麽那麽傻。”
這時,一道白色的劍光出現在燕華村的上空,它在空中停頓片刻,便迅速朝著山穀洞穴的方向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