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比斯(下)
埃及女性行走在沙漠中時,都是用寬大的衣服將全身上下包裹起來的。進到底比斯中,她們大都把寬大的衣服除了去,露出姣好的身材。
許是埃及的布料確實稀少,除去寬大外袍的埃及女子穿著之豪放,與二十一世紀的小姑娘們有的一拚了。
沈若冰走在底比斯的大街上,她並沒有除去外袍,因為華夏人和古埃及人的相貌還是有一定差別的。
古埃及人不是白種人,他們的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但埃及人高挺的鼻梁和深邃的眼睛倒和那些歐洲人如出一轍。
沈若冰停在了一個賣泥塑的小攤上,她手裏把玩著幾個禿鷹和眼鏡蛇的泥塑。眼睛掃過小攤,沈若冰突然愣了一下,將注意力放到了小攤角落裏一個四四方方的東西上。
沈若冰放下手裏的小東西,將那個四四方方的東西拿起來“魔方?”
沈若冰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這四四方方的東西由二十七個小方塊組成,每一個小方塊上刻著一個似人非人似獸非獸的東西,雕刻技藝有些粗糙,但是卻有一種別樣的趣味。
她嚐試著轉動這些小方塊,果然是可以轉動的。如果把這些圖刻換成五顏六色的話,這就是現代的魔方了。
古埃及還真不愧是四大文明古國之一啊,這魔方的起源居然可以追述到這個時代。沈若冰饒有興趣地擺弄著自己手裏的魔方。
“小姑娘,你真是好眼光啊,這可是神廟裏的神器……的模型啊。”小攤老板一臉神秘的說道。
沈若冰停下手中的動作,抬起頭“神器?神廟裏的神器很厲害嗎?今天我好像看到了拉神的神使,還真是”威武“啊。”沈若冰特別加重了“威武”兩個字。
老板看著沈若冰大感興趣的模樣,嘿嘿笑了一聲。
“姑娘你不是底比斯人吧。這拉神神廟裏的神器自然是厲害非常的。聽說這神器的力量可以改天換地。隻要神器一日在底比斯,底比斯就是世界上最繁華最安全的城市。”老板顯得十分自豪。
沈若冰若有所思地盯著手中的魔方,仔細看看,這魔方小方塊上雕刻的東西有些眼熟啊。禿鷹、眼鏡蛇、聖甲蟲……這些可都是老朋友了。
聯係起老板剛剛說的神器,沈若冰心裏隱隱有了個猜測。
“老板,這神使經常在底比斯出現嗎?我今天不敢直視神使,所以隻見到了一個影子,感覺十分遺憾呢。”沈若冰輕聲說道。
老板淳樸地笑笑“我等平民一身能見到一次神使已經是人生之大幸了。可能因為是新舊法老王交替,所以這幾日神廟動作便頻繁了點。”
沈若冰聞言,笑著點點頭。
“謝謝老板,這魔方我就要了。”沈若冰說著便作勢要去掏錢。
沈若冰把手伸進口袋裏,臉上的冷汗一下子就下來了。她初來埃及,哪來的錢啊。沈若冰眼珠轉了轉,斜眼飄到旁邊埃及人交易用的貨幣模樣,手中一動,一顆玻璃珠便瞬間變成了埃及的錢幣。
“夠嗎?”沈若冰拿起手裏的錢幣問道。
“夠了,夠了。”老板笑嗬嗬地說道,說著便要去找錢。
沈若冰連忙擺手“不用了,不用了。”用障眼法已經夠掉節操的了,她可不能再要錢。
她想老板笑了笑,拿著手中的魔方轉身便走。
隻是她走了片刻,便被人攔住了。
“姑娘,您這樣是不是不太好呢。”一個身著華服的男子攔住了她。
那男人一頭及腰的黑色長發,麵容精致比之女人還要精致幾分,他的膚色和傳統埃及人的小麥色不同,而是呈現一種病態的白皙。沈若冰第一眼看到這個人就感覺這個人十分危險,不是說他法力高強,而是被他盯著,你會從心底產生一股涼意。
其上身是金色的短袍,黑色的皮草上有點點紅絲,下身是埃及的腰布。從其腰束和頭上的黃金裝飾物便知,這是一個埃及貴族。
男子見沈若冰沒有反應,繼續道:“姑娘可聽過懷璧其罪,您剛剛那顆剔透的珠子的價值不是一個埃及平民可以承受的。”
沈若冰嘴角抽了抽,她還以為那男子是鄙視她用障眼法將玻璃珠變成錢幣呢,看來是她理解錯了。不過也是,玻璃珠在三千年前還是值一點錢的吧。
沈若冰輕輕瞟了他一眼,這個人一看就是埃及貴族,她不欲節外生枝,所以一語不發打算轉身就走。
男子見沈若冰毫不猶豫的轉身,心裏一急,不住地咳嗽起來,點點鮮紅順著他的嘴角流下,流到了皮草之上。那皮草上的點點紅絲居然是這麽來的嗎?
“神官大人。”
“西澤大人。”
他身後的人見到西澤咳血,連忙湧了上來,將一顆白色的藥丸塞入其口中。
藥丸入口後,西澤總算緩過一口氣來,他扶著手下的肩膀慢慢站起。
“這位閣下,您怎麽知道這拉神神廟的神器名喚‘魔方’呢。”西澤說話的聲音不大,卻重重地在沈若冰耳邊響起。
“世代隻有法老王和拉神神廟的大神官才能知道這神器的名諱,而閣下您卻一口叫破,實在令人驚訝。”西澤繼續說道。
這病秧子還真討厭,她都不計較了,還像個蒼鷹一樣嗡嗡嗡,別以為長得好看就了不起啊。
沈若冰身形一動,瞬間出現在離西澤麵前,兩人的距離不到十厘米,沈若冰一伸手就可以要了他的命。
西澤的瞳孔猛地一縮,隨即眼中浮現一抹狂喜之情。是她,一定是她,她一定能幫他。
“我記得埃及的大神官也不是你吧。半隻腳都跨進棺材了還敢出門,回家休息吧,不出半月死神就會上門了。”沈若冰冷笑著說道。
西澤麵上浮現一絲苦笑,死神嗎?他們一直都在自己身邊啊。
“我能幫你,你們不是要王的血嗎?我能幫忙。”西澤輕聲說道。
沈若冰一驚,看向西澤的麵容不由變得嚴肅起來,他們一行四人到底比斯不過半天的事,這個人怎麽會知道他們的目的。
“閣下,你也看到了,我已經是半隻腳邁進棺材的人,騙你對我來說沒有絲毫好處。我是埃及的前任大神官,我的能力是預言。預言是神的領域,我一個凡人敢有這種能力必然會遭天譴。但是我不甘心,所以我拚死為自己做了一個預言。預言告訴我,我的生機就在你們身上。”西澤一字一句地說道。
他的身子實在是太弱了,一下子說這麽多話氣息已經開始不勻。
沈若冰打開天眼,麵前的景象不由讓她倒吸一口冷氣。西澤的身後跟了整整一隊狼頭人身手持鐮刀的埃及死神,他的靈魂緊緊被鐵鏈纏繞,他能活到現在也真是一個奇跡。
沈若冰思忖片刻,上前兩步,一把抓住西澤的手臂“借用你們主子一會兒。”說完帶著西澤消失在原地。
沈若冰帶著西澤踹開了哈達森房間的大門。哈達森已經準備睡覺了,見沈若冰進來,急急套上外套,跑下床來。
“沈天師,您這是?”
沈若冰將西澤往哈達森麵前一推。
“這是西澤,他可能對我們以後的計劃有幫助,所以我就把他帶回來了。總不能讓他住我那吧,而且他也算是你祖宗,你盡盡孝道也是應該的。”沈若冰理所當然地說道。
沈若冰回來後,已經迫不及待地將寬大的外袍脫下來了,所以現在穿的是沈家的戰服。
“你是當日大殿上出現的邪神?”西澤見到沈若冰的真麵目,不由大吃一驚。
沈若冰撇撇嘴“你看我一副超凡脫俗、飄飄欲仙、氣質卓越的樣子,像是邪神嗎?你們法老也太小心眼了,我又不是故意的,哪知道會出現在他的登基大典上。”
沈若冰說起這個還是一肚子火。她猶豫了一下,輕咬下唇開口道:“那些黑發黑瞳女神神廟裏的神官和神侍……他們的後果怎麽樣?這件事到底牽累了多少人。”
西澤看出沈若冰麵上的歉疚,不由心中一笑,看來這位閣下並不是一個難相處的人。
“您不必太過自責,陛下本就有心清理那些野神,這隻是一個借口而已。拉美西斯二世是一個野心勃勃的人,他不能容忍那些野神和他一樣擁有如此高的地位和權力。”西澤說道。
沈若冰一愣,不管在華夏還是三千年前的埃及,政治這東西,她永遠都弄不明白。
哈達森終於從兩人的對話中,反應過來。這個叫西澤的是古埃及的貴族,看來地位還不低。
埃及人對於拉神和法老王的崇拜是狂熱和瘋狂的,埃及貴族能幫他們?哈達森看向西澤的目光不由有些警惕。
西澤自然是感受到了哈達森的防備,他輕笑著開口道:“自我介紹一下,我是西澤,拉神神殿的前任大神官,同時……”他頓了頓,才繼續說道:“同時,我還是塞提一世的私生子。”他笑得風輕雲淡。
哈達森聞言,突然麵上湧上一股狂喜之氣,他戰戰兢兢地問:“您,您是不是要去帝王穀?”
西澤愣了一下“如果沒有遇到諸位的話,想必我現在已經在前往帝王穀的路上了。我是神官,又是王室血脈,正是守靈最好的選擇。”
在沈若冰驚訝的眼神中,哈達森居然“啪嗒”一聲跪了下來“帝王穀守靈一族後人哈達森拜見先祖。”
哈達森一族世代守護塞提一世,他記得小時候族中的老人帶他看過先祖們的畫像,他們第一任先祖便是喚作西澤,哈達森一族自稱擁有王室血脈,看來就是從西澤那邊傳承下來的。
若非他們一族擁有王室血脈,想必在黃金聖甲蟲失竊的時候,他們全族便被處於極刑了。
西澤呆愣住了,他再工於心計再步步算計,也還是二十出頭的少年,他怎麽也沒想到會有一個看起來三十幾歲的大男人跪在他麵前,叫他先祖。
哈達森一改穩重、沉默寡言的形象,抱著西澤的小腿講述著千年前黃金聖甲蟲失竊,族人被驅逐出守靈一族,隨後他們輾轉多年才在華夏再次聽說了黃金聖甲蟲的消息,最終為了解除詛咒來到三千年前的事情。
沈若冰捂著眼睛不忍直視,她本來一直以為哈達森還是一個挺可靠的人,但是這樣趴在地上,抱著第一次見麵的先祖碎碎念的人,真的是那個穩重可靠的哈達森嗎?
西澤聽著哈達森的描述,一下子蹙眉一下子欣喜。良久以後,他才開口:“你先起來吧。沒想到我居然能有後代留下,那說明我找到了那一線生機。”
“你們要王的血,必須進入王宮。近幾日便是法老王的誕辰,這是拉美西斯二世登基後第一次誕辰,必然會大辦,我想辦法在那時送你們入宮。”
西澤說著,突然感覺喉嚨一陣腥甜“藥,藥……”他慌亂地找起白色藥丸來,隻是他的藥丸向來是在隨從身上,而沈若冰偏偏沒有把那個隨從也帶過來。
沈若冰輕歎一聲,從保險箱中取出一顆保息丸。
“伺候好你祖宗,別讓他死了。該死,居然又追上來了,我倒要看看這埃及的死神和地府的陰差有什麽差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