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點薑臨未眠,他淋浴過後,換上新衣,來至窗前,望向屋外。

狂風怒吼,天空烏黑,在雷鳴此起彼伏的夜幕之下,他聽見從遙遠陸地之外的海域,傳來的某種低沉、古老聲音,好似有一尊龐然大物,正在不斷複蘇。

“真是夠鬧騰的....”

薑臨用左手擦著濕漉漉的發絲,思緒零散,放鬆身心。

“希望可以順利解決,要是引起海底的物種,與人類之間的戰爭,那就不好收場了。”

雖然這個時代的人類,擁有各類型的熱武器,激光,導彈,生化武器,甚至核武,不過真和海底那些神秘種族開戰,勝負難定。

而且,它們當中,極有可能存著在不弱於人類的智慧文明。

等薑臨回過神來,他才想起樓下老頭贈予的那把武器,遂從儲物戒中取出,褪去黑布,一柄長一米有餘,通體泛著暗赤色的太刀,刀刃鐫刻著如火焰般的煞紋,靜躺於手中。

“材質不錯,適合築基中後期的修士使用,和厄影護腕差不多,看來...那老頭,年輕時候,倒也挺厲害的。”

薑臨握緊刀柄,輕輕揮動,空氣好似要被割裂一般,發出顫音,一道絢爛的暗赤色火光,更是順勢從刀刃綻放。

隨後,薑臨釋放神念,浸入太刀的內部,讀取種種信息,捕捉到許多模糊的片段,赫然都是曆代使用者,持刀的戰鬥場景。

此刀名為‘太吾’,是古代東瀛,橫渡海洋,參拜夏煌上國所得,品質極高,鋒銳凶猛,具有一定的靈性,被鍛造於一千四百年前,卻在歸途中遭遇意外,流落丟失,自此輾轉於江湖,被東瀛本土的武士、強者所獲。

凡是它斬中的傷口,無論是精怪,人類,都無法愈合,會持續流血,具有邪異之力,受世人懼稱為‘妖刀’;

曆經一千多年的光陰洗禮,此刀依舊熠熠生輝,鋒芒不減,內部蘊含大量的怨念與煞氣,每一位佩戴它的使用者,都會受到影響,輕則血氣潰散,重則命隕道消。

樓下那老頭,一副病殃殃的姿態,除了他自己身體的原因以外,還與這柄凶器所散發的煞氣,常年侵蝕他的肉體有關。

當薑臨接觸到妖刀的瞬間,被封存在刀內驚人的煞氣、怨念,不斷地沿著手臂蔓延。

隻不過,這些對凡人,或者低階修士來說,堪稱劇毒的雜質,根本就不能撼動薑臨的肉體,那些如煙如稠,接近實體化的能量,在接觸到肌膚的瞬間,就自行崩潰了。

下一瞬,薑臨左手緊握刀身,一寸一寸地淨化著,那些堆積不知多少年的煞氣、怨念,隨著他靈力所化的金色光輝滲入,瘋狂地燃燒了起來,如在烙鐵上消融的冰雪。

“叮——!”

太刀發出悅耳的金屬顫音,如毒素般堆積的雜質,被盡數祛除。

薑臨看著刀刃上的紋路,好似某種字符,記憶裏閃過模糊的片段,隱約記起這是他看過的鍛器紋,具有破防、嗜血的效果。

不過,看著那殘缺、銜接僵直的紋路,薑臨推測這並非磨損所致,而是當年的鑄器師,能力有限,難以鐫刻完整的器紋。

他曾熟背數千種截然不同的器紋,各具玄妙的效果,時隔多年,縱是薑臨也得好好梳理記憶,才在腦海中回溯出完整的流程,形態。

“呼——!”

薑臨以指代筆,把靈力壓縮到極為純粹的程度,循著刀刃殘缺的紋路,輕輕修補。

時間悄然而逝,半個小時後,最後一筆勾勒,被薑臨畫在刀刃上時,完整的器紋,徹底被呈現出來,形似一頭嗜血、殺戮的蛟龍,頗為驚豔。

太刀散發著縷縷金色的耀光,先前暗赤色的刀體,仿佛被激活了一般,變得金煌、明爍;

薑臨稍微把玩了片刻,隨即收了起來,他也有些倦了,躺在**,側身看著窗外的風暴,漸漸睡去。

次日,清早。

薑臨退還鑰匙,準備離開,老頭喊住了他。

“怎麽?”

“注意安全,盡力去做你覺得對的事情,如遇生命危險,且暫避鋒芒,諸事皆是如此,無愧於心即可。”

老者像個義氣的哥們,滿是皺紋、飽經風霜的麵容露出慈祥的笑容,他豎起大拇指,朝薑臨鼓勵道:

“加油,年輕人,未來屬於你們,用自己的信念去改變它,否決那些荒唐的錯誤。”

二人僅有一麵之緣,卻因理念相同,老者便對薑臨懷有期許,恍若間,他從青年的身上,看到了年輕的自己。

男人總是這樣,願意慷慨地、豪邁地把自己的抱負,托付給另一個‘臭味相投’的男人。

對於老頭這番意氣風發、中二活潑的姿態,薑臨啞然失笑,他撓了撓頭,道:“行,交給我吧,放心,老先生,我帶著你的那一份,一起去。”

說罷,他轉身離開,身後爽朗的笑聲,越來越遠,直到消失。

.......

經過一夜的台風,街道很是淩亂,到處都是坍塌的樹木,但雨後的空氣,卻是格外的清新。

薑臨在路邊買了早餐,拿著一杯豆奶,悠哉悠哉地坐在商城外的廣場椅子上,高聳的建築,遮擋住了朝陽的光線,懸置在上空的巨大屏幕,正在播放新聞:

“昨夜新鹿各區出現多起暴亂事件,來自異國的入侵者,散落城市各處,目前,克異局已派出數千位特工,對新鹿進行地毯式的搜索,且掌控了接近五成入侵者的位置,由狩獵小隊,進行斬殺計劃。”

“在過去的十二小時裏,共有279位入侵者,被就地處決,京都總部,正在加派增援,預計兩天之內,會徹底肅清入侵者,以確保26號的核汙水排放計劃,順利實施。”

“逮捕的入侵者。”

屏幕一閃,年輕貌美的主持人,被一位臉色陰沉,穿著黑西裝,打領帶的男子取代。

他坐在審訊椅上,麵前是一道宛若牆體的透明單向玻璃,能清楚看到室內2位犯人的情況。

受到關押的人,被綁在電椅上,渾身焦黑,衣服都被黑色的血水浸透了,很是狼狽,給人氣若遊絲的觀感。

佐源麵對鏡頭,整理了一下儀容,沉聲道:“電視機前的諸位觀眾,你們好。”

“正如你們所見,我在審訊這些打殺我們帝國精銳的劊子手。他們分別來自夏煌與斯坦,皮糙肉厚得很,不過,我對他們口中的情報,並不感興趣。”

“同時,我也相信這些烏合之眾,隻是笑料而已,我們有絕對的武力,將這些擾亂秩序的老鼠,全部誅殺,這就是我,身為一位狩獵者的職責。”

說罷,他輕敲了一個響指,恐怖的電流再次擊穿兩位犯人的心髒,讓本就瀕死的他們,渾身冒著焦煙,遭受折磨而死,甚至發不出一絲哀嚎。

“來自夏煌,斯坦,日不落的老鼠蟑螂們,你們就盡情地躲藏吧,永遠不要現身,一旦現身,迎接你們的隻有死亡。”

佐源微微一笑,表現得彬彬有禮,但是眼眸很是淩厲、冷漠。

連線結束,畫麵跳轉回直播間,女主持接著講述其他新聞:

“昨夜新鹿江鈴市區,出現一幅巨大的小醜塗鴉,可以理解為暗地的入侵者,已經正式宣告他們的到來了麽?接下來,讓我們看看這幅暴雨夜中的作品,到底是什麽樣的。”

廣場上,薑臨吃著包子,不禁皺眉,按理來說,這種異人之間的爭鬥,是不該公布於世,讓普通人知曉的,但東瀛這一手牌,打得他有些迷糊。

如此大肆宣揚,各國強者的到來,還充滿挑釁的意味,不怕引起群眾恐慌?還是說....想敲山震虎,引蛇出洞。

由於所處的社會環境不同,思維方式也大不一樣,薑臨一時間不知道那些內閣的掌權者,到底想做些什麽。

是嫌局勢還不夠混亂,非要把民眾拖下水麽?

就在他思索之時,一聲驚呼把他拉回現實,屏幕裏的新聞主持,竟緩緩浮空,她嘴唇發黑,笑容陰冷又邪魅,雙眼更是充斥著詭異的光芒,發絲飛舞,縷縷濃鬱的死氣,不斷垂落地麵。

“真正的戰爭,才剛剛揭開序幕;隻要你們東瀛敢於排放汙水,我保證在26號之前,讓你們付出絕不能承受的代價。”

蒼老的聲音從女主持人口中緩緩道出,她浮空時候,好似一尊受無形絲線操控的傀儡。

薑臨小飲了一口豆奶,略微意外:“附體了麽?居然正麵宣戰,好魄力,這貓和老鼠,一個比一個瘋狂....”

屏幕中,有十數位警衛闖入,試圖以槍械製服女子,卻被她一揮手,操控身旁肆虐的黑氣,直接吞沒,身體轉瞬變得腐爛,發臭。

“在你們這些凡夫,窺探世界的真理之前,我們才是這片土地,唯一的主人;”

“這是唯一一次的警告,你們不會再有更多的抉擇機會。”

冰冷的聲音,仿佛惡魔的低語,伴隨著神秘力量的離開,女主持人摔倒在地,昏迷了過去。

電台新聞屬於實時播放,這一刻,位於境內的各座都城,都陷入了驚恐。

克異局分部,重禦蒼負手而立,看著屏幕裏的威脅,不禁笑了笑,輕蔑道:

“還唯一主人?不過是舊時代殘黨罷了,在過去蒙昧時代,借用鬼神之說,操控世人,謀取利潤,到了如今,竟還以為自己的能力,是獨特的?”

他拿起桌上的對講機,下達一道新的命令:“A7、A9、B6、B7四支小隊,現在出發電視台附近,把幕後的控製者找出,若抵抗,允許抹殺。”

“收到——”

回應聲陸續傳來,狩獵者開始追捕。

然而,連給克異局一刻分心的時間都沒有,新鹿縣的上空,驟然撕開一道黑色的口子,一顆數十米長的豎眼,詭異地懸浮在空中,散發著扭曲的氣息。

眼球表麵坑坑窪窪,恍若從某種腐爛怪物身上,強行扣下來的,它通體幽黑、瞳仁顯血色,俯瞰繁華的市區。

它散發著縷縷灰褐色的光芒,正不斷向周邊輻射,空氣傳來稀薄的腐臭味,不少人類都紛紛皺眉捂鼻,他們的肉體凡胎,並不能一睹怪物的真容。

薑臨抬首,眺望遠處那顆倒懸的異眸,他發現那不是實體存在的生物,僅是由能量構成的幻象,而且與他先前宰掉的東瀛狩獵者,掌控的特殊力量,有所類似。

是陰陽師、咒術師..之類的強者,因修行而衍生的力量麽?

真相與薑臨的猜測,很是接近,市區某座高橋下,一位穿著類似袈裟服飾的流浪漢,手持枯木權杖,口中不斷吟誦咒語,加固術式的遠程投影,雲空上的眼眸,一寸一寸地膨脹著,而且愈發凝實。

“客自遠方來,自應盛情款待,期待你們的血肉,能填補我的饑餓。”

他發出令人驚悚的獰笑,那根本就不是人類所能擁有的正常聲音,當他仰起頭顱時,那張醜陋、恐怖的麵容,徹底暴露在陽光之下。

密集的皺紋,臉頰裂開、流淌膿液的次嘴,麵部肌肉部分蒼老,部分稚嫩,好像是將數張不同年齡段的臉拚湊在了一塊,三顆微滲血的眼睛,正散發著濃鬱的陰芒。

他就這麽恍若無人地站立在公路上,周圍路過的車輛,行人,都仿佛看不見他一樣。

廣場這邊,薑臨也遇到了麻煩,人群中,有五位便衣的狩獵者,正呈四麵包圍的形式,不斷靠攏他。

“你挺悠閑的啊...”

一位身材火辣,留著及腰長發的女子,自來熟地坐著薑臨旁邊的長椅上,她嘴角泛起燦爛的笑容,伸出修長、白皙的右手,道:

“初次見麵,我叫間麻靈羽,克異局A級狩獵者,很高興認識你。”

薑臨咬了一口手中的包子,像對待普通人一樣,淡笑道:“握手就不必,我手上都有東西呢。”

“你吃早餐了麽,來點?”

看著笑顏如花、溫柔大方的女子,薑臨一時找不到話題,隻能禮貌地問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