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看來這兩方都底蘊雄厚啊,居然就這樣光明正大地對壘,懶得遮掩了。”

薑臨分析著羅納德所提供的信息,嘴角噙著一抹微妙的笑容:“你呢?夥計,對這個任務心動麽?”

“有點想法,但風險太大了,我到現在還沒有做好決定,再觀望一會兒吧。”

麵對青年的詢問,羅納德沉默幾秒,才不確定地道。

他清楚那是世界最為森嚴的監獄之一,任務難度超越以往任何時刻,不管其本質是一勞永逸的契機,還是暗藏殺機的陰謀,那接近百分百的死亡概率,讓他望怯止步。

“這絞肉機一樣的漩渦,你還是遠離的好。”

作為朋友,薑臨可不想看到羅納德暴斃在監獄內,遂勸誡道:

“況且你現在也不缺錢,緬北一役,足夠讓你餘生衣食無憂地揮霍了。”

“再想想你那個涉世不深、柔弱的女兒,沒了你這個父親的保護,守著那麽一大筆遺產,在日不落像是行走的大肥羊一樣,稍有不留神,就會被一些狼子野心的覬覦者給吃得骨頭都不剩。”

“嘿,別說了,薑。”

羅納德無奈地扶額,神色略顯痛苦,卻又覺得好笑:

“我被你說得頭皮發麻,唉...我確實沒有能力去挑戰那座監獄,主要是年紀大了,各種身體機能都在下降。”

“真要莽撞進去了,估計也是要成炮灰的,又或者受盡折磨,死在監獄裏麵。”

薑臨躺坐在床頭,放下手中水杯,安排道:“你去不了沒關係,至少我是能去的。”

聽到這如驚雷炸響的一句話,羅納德眉頭大皺,當即緊張地問:

“嗯?薑,你...想清楚了麽!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想清楚了,東瀛這邊的事,這兩天就能處理完。至於夏煌那邊的話,我暫時沒有急事,去那座聞名於世界的大監獄看看,倒也是一件不錯的趣事。”

夜已深,兩人聊了半個多小時,薑臨準備休息了,於是這樣說:

“如果你有空的話,稍後可以查詢、預定明天前往東瀛新鹿的機票,到時候我們再麵談?”

“行...我這就去查詢,順利的話,明天傍晚左右,在東瀛那邊會麵吧。”

羅納德頓時幹勁十足,他聽到薑臨計劃參加這項挑戰,雖心有顧慮,可更多的是對他那碾壓一切常理的實力抱有信任。

“早點休息,掛了。”

“好夢,我的朋友。”

一番寒暄,薑臨掛斷了語音通話,退出隱秘頻道,將手中的手機還給了側坐在床邊的女子。

“你真的...決定要去那座監獄麽?”

上原鈴野的聲音很好聽,像是冬季山間清泉那般清澈、空幽;

那雙深遠、明亮的眸子更是靜靜地凝望著薑臨的臉龐,似乎還有些話藏在心底,不知該如何訴說。

“是的,我對那筆財富不感興趣,但對監獄裏麵的構造,犯人,很感興趣。”

這是薑臨的回答,而上原鈴野卻在憂慮:

“我聽說過那座監獄...在我們東瀛,就曾有被關押進那裏的特級咒術師,並且不止一位,這不是你小心就能解決的。”

說話間,上原鈴野坐近了些,在昏暗的床頭燈下,她看著近在咫尺的青年,誠聲地道:“你要再認真考慮一下麽?”

“生命的意義在於體驗,世界那麽大,我想去看看。”

薑臨知道她的好意,隨即一笑而過:“放心吧,我很安全,隻要....”

完整的話語,未待青年說完,就已戛然而止。

上原鈴野緩緩俯下身子,張開修長的雙臂,摟著薑臨,平靜地道:“我尊重你的選擇...”

“可是...你的床在那邊?”

薑臨感受著如玉一樣溫暖、柔軟的軀體貼著他的胸膛,不明所以,有些迷惑。

“....”

“.....”

短暫數秒的沉默後,上原鈴野微微起身,拿起床頭的水杯,飲了一口涼水,隨即雙腿微張,跪坐在被褥上,俯視著薑臨:

“我今晚就要睡這裏。”

看著她執意不走的樣子,薑臨想要說些什麽,然而,在剛張嘴的時候,話直接被堵回了喉嚨裏。

上原鈴野單手勾住他的脖子,嘴角噙著一抹見獵心喜的笑容,不給他任何回絕的機會,先斬後奏,刹那間就吻了過去。

“唔....?!”薑臨瞳孔驟震,他沒想到這一切來得那麽快。

“哢噠——!”

上原鈴野順手關掉床頭燈,幽暗的夜色之中,她得到了她想要的東西,生命的讚歌、樂章,由此翻開了第一頁。

......

淩晨四點,新鹿醫院,某間病房。

躺在**,纏繞著繃帶,掛著營養藥水的伏禦井,正望著眼前懸浮的投影屏幕,上麵呈現的是一間富麗堂皇的會議室,諸多權貴在此傾聽,他這個幸存者的匯報。

“事故是發生在今夜的...”

老人語氣淡漠,將經過娓娓道來,不但隱瞞了某段重要信息,甚至對薑臨的身份進行修改,一口咬定他是來自深海的亞人。

那裏的文明,受到汙水的驚擾而來到陸地,對兩處港口發動襲擊,造成慘烈的傷亡。

完美的謊言,天衣無縫的推辭,就這麽輕鬆地被這個老狐狸編織而成。

一眾的議員,在他的講述下,並沒有過多的懷疑。

“這麽說...它們這是暫時休戰的意思?”

一位獨眼的高層,坐在陰影的角落裏,看不清具體的麵容,但聲音卻尤為冷硬。

“是無限期的休戰。”

伏禦井一邊糾正,一邊捏造新的信息迷霧:

“目前的情況是,它們在處理了兩處地點的汙水後,回到了深海,但仍有零散的人員,徘徊在各地區的海域,監測環境,一旦再有核汙水傾瀉的情況...恐怕就是不死不休了。”

此話一出,滿屏幕的議員陷入死寂,那是他們絕不想看到的畫麵。

“我伏禦家不會再理會這瑣事了,你們...好自為之吧。”

伏禦井心神俱疲,哪怕語氣隨意,那些議員不敢拿他怎麽樣,隨著他揮了揮手,那懸浮在半空、投放虛影的金屬盒子,驟然關閉。

躺靠在**,感受著體內空****的咒力以及那隱隱碎裂的筋脈。

老人一陣苦笑,在痛苦的煎熬中,不曾入睡,而是靜候著黎明的到來,他出神地望著窗外夜色,思索漸遠。

京都,會議大廈。

隨著通訊的猝然結束,十多位議員麵麵相覷,不知所措,最終還是有人提議:“投票決定是否接受亞人文明的要求吧。”

“好。”

“我沒意見。”

十分鍾,一位白發蒼蒼的高層,站起身來,看著手上一張又一張字條都打著“”,他正式宣布:

“經全體投票通過,從這一刻開始,廢除汙水入海的計劃,並減少、避免與海底文明之間的衝突。”

“散會——!”

........

翌日,中午。

薑臨洗漱完畢,從浴室裏麵走出來的時候,上原鈴野正好從外麵推開房門,喊他:“老前輩準備好午餐了,你和我下去?”

“來了。”薑臨稍微整理著淩亂的衣襟,隨後,和她一起下樓。

霜月石伊已在狹窄的前廳裏麵,攤開了桌椅,上麵堆積著一碟碟冒著熱氣騰騰的佳肴。

“坐坐,小家夥,吃飯。”

老人熱情地拉著他坐下,薑臨歉意地笑了笑:

“謝謝,勞煩老先生你這麽款待我們了。”

“太客氣了,有個好消息和你們分享。”

霜月石伊落座,清了清嗓子,沒有賣關子,直接講述:“就在今天上午,內閣宣布廢除核汙水的排放計劃了,會采取其他更負責任的方式,對核廢料進行無害處理。”

“是麽?挺好的。”

薑臨並不意外,他就知道那位老咒術師會做出正確的抉擇。

“小子,你可真不錯,來,嚐嚐這個椒鹽厚切的大雞腿,這是對你這位功臣的犒勞。”

霜月石伊欣慰地笑著,不容分說,就夾起一塊香酥、焦嫩的雞腿肉,放在青年的碗裏。

“好,我試試?”

薑臨輕咬一口,發現味道確實不錯,當即誇讚老人廚藝好。

在愉悅的氛圍中,三人享用著一頓較為豐盛的午餐。

飯後,薑臨借用上原鈴野的手機,與羅納德取得聯係:

“轉告你那位駭客朋友,不用執行委托了,酬金不用退還,就這樣吧,事情解決得很順利。”

“好,我等下和他說,對了,我預定好了機票,預計抵達新鹿的時間是晚上八點,到時機場見麵?”

“行。”薑臨掛斷電話,回到民宿一樓。

霜月石伊拄著一根發黑的拐杖,正準備出門,他看著薑臨,從腰間掏出一串鑰匙:“來,這是房子的鑰匙。”

“老先生?你這是準備去哪?”薑臨疑惑地接過鑰匙。

“哎呀,一位老朋友的病了,說是眷念我,邀我去鄉下做客。”

霜月石伊笑嗬嗬地道:“估計要個幾天才回來,我和老朋友見麵的機會不多,趁還能走動,去看看她也好。”

“老先生,我過幾天也要離開東瀛了,這一別可不知道下次見麵,再是什麽時候了。”

薑臨微笑致謝:“感謝你這幾天來的關照。”

“你我人生,各有精彩,加油吧,朝氣蓬勃的小夥子。”

霜月石伊拍了拍青年的肩膀,不再說些什麽,邁著顫顫巍巍的步伐,拄著拐杖離開了。

“再會。”薑臨揮手道別,目送老者消失在街道的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