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似乎是一個溫暖的詞匯。
可在這一刻,當楚馥乘著馬車,重新的朝楚府的方向而行時,楚馥的心卻有些說不出的感覺,百般的複雜。
回想這一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先是自己在太子大婚上被人劫持走了,再是楚茉在掖庭局被燒死,所有的一切,一件件,一樁樁,都好似致命的打擊一般。
也許,別人不知道,但楚馥的心中卻是清楚的。
這發生的所有的一切,隻怕……也都是和她楚馥脫不了幹係的。
尤其是如今,楚馥接到了那樣的聖旨,即將要分府出去。
甚至,她這巫女的身份,也許也終究是會給楚家帶來災難。
所以,就在這一刻,楚馥開始複雜了心思,卻不知道自己究竟還該不該繼續留在這所謂的家。
天際的雨,不知何時開始淅淅瀝瀝的下了起來。
楚馥無奈的長歎了一口氣,習慣的挑簾子去看車外。
但見著,這匆匆的細雨,卻好似催命符一般,將大街上的行人趕得一幹二淨。
清冷,清冷到了寂寥,清冷到了幾分的詭異。
可楚馥卻再沒心思,隻由著馬車前行,由著馬車停下,由著自己最終還是站在了那熟悉的楚府門前。
“二……二小姐!”
老管家本是慌張的關門的動作,卻在見到楚馥的那一瞬,吃驚的叫了出來。
“嗯,你……這是怎麽了?”
楚馥緩步的上前,站定在管家的麵前,望著他倉惶的神色,微微的動了眉眼。
“沒,沒什麽。隻是天色已晚,還是早些關緊了門窗,比較安全。”
管家長長的歎出了一口氣,繼續著關門的動作,謹慎而又小心。
“那些蝙蝠……也曾來府裏騷擾麽?”
楚馥微微的擰眉,望著管家的倉皇失措,也懶得多說什麽,直接開口問了出來。
“啊?二小姐,你……你居然真的都知道了。”
老管家的身子不由的一顫,一雙遲暮的雙瞳裏閃爍著一些複雜的情緒。
“嗯,府裏……都還好麽?”
楚馥聽著老管家的話,心中明白,隻怕是楚府已然是成為了那些蝙蝠襲擊的對象。
所以,在這一刻,當楚馥再往下細問的時候,卻是有一些緊張。
“還……都還算好。隻是,二小姐,你快些回自己的院子去吧,先別出來了。”
老管家關好了大門,一雙眼不自覺的朝正堂望了又望,才是催促著楚馥回自己的院子去。
“怎麽?出了什麽事?”
楚馥聞聲,不由的一擰眉,全身更是不自覺的散出了一些冷冽。
進而,楚馥隨著老管家的目光望去,才發覺那正堂裏,似乎聚集了不少的人。
“二小姐,不管發生什麽事,都還有老爺呢,您還是先回自己院子去吧。”
老管家無奈的歎息,更是有些語重心長的交代楚馥。
可楚馥哪裏是聽勸的人,尤其是在這樣的時候。
楚馥看著老管家那有些頹然有些憔悴的模樣,又瞥了瞥正堂裏隱約的陣仗,卻是再沒有多和老管家說什麽,徑自的朝著正堂而去。
“家主,你不能因為楚馥是你嫡女,你就如此的護著她!”
“就是啊,家主,你就算不顧自己一係上下,也得想想我們整個楚家!”
“家主,你若還是執意維護楚馥,那我等也隻好請出族中長老……”
楚馥剛剛是走近了正堂幾分,甚至是還沒步入正堂,就聽著那一個個陌生的聲音
,口口聲聲的喊著家主,卻是都在討伐著她的錯處。
隻是……她楚馥又究竟做了什麽天地不容、人神共憤的事情呢?
竟是沒人通知一下她這個當事人的麽?!
“老爺,雖然……此處本不該有我說話的地方,但……如今連咱們府上,都有人被蝙蝠咬傷,隻怕未必是空穴來風啊。”
又一個柔柔的聲音出現,而楚馥卻是第一時間認出了,這聲音的主人,正是阮氏。
嗬,這些人啊,果然是要拿著蝙蝠的事情,來給她潑髒水。
等等,府上有人被咬傷?!
誰?!
楚馥的雙手不由的一緊,周身不由的散出了一道寒氣。
那些該死的人,居然……真的朝著她家下手!
“無稽之談!你們雖不算是才高八鬥,但我楚家之人,也絕非平庸之輩,你們怎麽能憑著這些事情,就誣到馥兒的頭上,她一個尚未及笈的小女孩,能做什麽?!”
就在楚馥還有些憤恨的時候,隻聽著正堂裏,驀然的拍案聲起,緊接著,那字字珠璣,鏗鏘有力的氣勢,絕對是來自於楚以岩,我大北辰最威武的右相。
“我不管那麽多,既然她被封了巫女,就該有所作為。可如今這事情,顯然是觸了老天,她根本不配做我北辰巫女!”
有死硬派,直接是胡攪蠻纏。
“我馥兒不配,誰配?你說我馥兒不配,難道……你是在置疑鳳羽大人,置疑皇上麽?”
楚以岩到底是一代名臣,一代權相,反駁起來,都不忘拎出老皇帝做借口。
“你……”
“這事情,不是天災,便是人禍。但既有人是衝著你家馥兒而來,若是她無力解決,那就趁早放手。以免禍及了楚氏一門。”
上一個剛剛被楚以岩用老皇帝壓了回去,這一個就又冒了出來。
雖是言談之間,明顯是個明白事態的主兒,但卻又是那麽的膽小怕事。
“你當楚馥是誰,你又當楚家是什麽?是任人欺到頭上,都隻能跪地求饒的麽?你的父親就是如此教導你的麽?!”
楚以岩再一次的拍案而怒,那雷霆一般的火氣,淩厲的說著每個字,好似他真能一下噴出火來,將眼前這個唯唯諾諾的男子燒死。
“馥兒……你……你怎麽回來了?!”
就在楚馥還在為自己老爹的怒威加油的時候,阮氏驀然的,又是嬌滴滴的一聲,卻是將所有的‘戰火’,轉移到了此時站在正堂門口的楚馥身上。
嗬,還真是……
楚馥微微的眯起了一雙鳳眸,望了阮氏一眼,淺淺的笑著,拎了裙角,安靜而又從容的一步步走近了楚以岩,行禮。
“父親,馥兒命大,安然歸來,還請父親放心。”
“嗯,是誰送你回來的?”
楚以岩遠遠的望著楚馥這一步步的走近,心思卻也是複雜。
一方麵,他欣慰於楚馥的從容不迫,但另一方麵,楚馥此時的出現,無異於是對眼前局麵的火上加油。
“是夜,派了馬車送馥兒回來的。”
楚馥依舊是淺笑嫣然,恭敬的對答如流。
她明白,明白此時楚以岩表麵好似關心的問話,實際是在告訴眾人,在楚馥的身後,不隻是隻有楚以岩一個,還有個和楚馥愛的死去活來的琅琊王--夙夜。
“是琅琊王?怎不見他與你同來?罷,馥兒若是累了,便先回房休息吧。”
楚以岩微微的一頜首,更是滿意於楚馥的配合,隨即在下一秒,他更是急急的想要將楚馥推出眼前的這戰火
。
“父親,馥兒……尚有一事,需向父親稟告。”
楚馥端著淑女的架子,那一字字說的倒也自然,甚至是那一副淺笑流螢的模樣,好似根本就沒意識到眼前在正堂裏坐著的這些,都是在算計著要放棄她的人。
“有什麽事,不能稍後再說?”
楚以岩聽著楚馥的話,雙眉一緊,麵上有些不悅。
“老爺,馥兒許久未回來,也許……真有什麽重要的事情呢?”
阮氏不遺餘力的推波助瀾,她好似深信,楚馥會說多錯多。
“就是,馥兒有什麽,直接說出來便是,咱們在座的也都算是馥兒的長輩,不算外人。”
在座的楚氏旁係裏,又開始有人不安分,且是不知廉恥的這會兒承認自己是楚馥的長輩。
“父親,女兒的時間真的不多了。三日後,就是女兒的及笈之禮了,屆時……馥兒需搬離楚府了。”
楚馥故意的說話隻說了一般,那有些急切,有些不願,有些委屈的聲音,完全讓人覺得楚馥在不高興的撒嬌。
“什麽?”楚以岩聞言,雙拳一緊,直直的望向了楚馥。
“哎,搬出去,也是對的。總不能因你一人,就禍及了整個楚家。”
阮氏上前一步,微微的握了楚馥的手,好似有些親密的輕歎。
“搬出去……也好。”
期間,還有一些人,聽著楚馥的話,聽著阮氏的話,隨聲附和。
“不準!有父在,不遠遊。而且你就算是巫女,也還是我楚以岩的女兒,我怎能讓你獨自出府?!在家從父,出嫁從夫,你可還沒嫁給夙夜,不準去!”
楚以岩顯然是各種腦補了楚馥的話,誤會了楚馥要搬去夙夜那裏,隨即大怒的嗬斥著,不允。
“可……父親,難道您要抗旨麽?剛剛皇上下了旨,賜了司神府給馥兒做府邸,用作馥兒及笈後的住所。”
楚馥好似有些委屈,卻依舊是笑盈盈的躲開了阮氏對自己的親近,上前握了握楚以岩的手,悄悄安撫。
“皇上……的旨意?”
楚以岩望著眼前熟悉卻又陌生的楚馥,望著楚馥安撫自己的動作,望著楚馥那一雙鳳眸裏的笑,低喃了幾分。
“是的,皇上姑父對馥兒可好了。他覺得馥兒繼續留在相府的話,以後做了巫女,與父親的日常生活,會有所不便,所以……特意賜了以前長公主的府邸給馥兒呢。”
楚馥嬌滴滴的說著每個字,完全的無視了其他的人。
可事實上,這一字字,一句句,一方麵在顯示著她楚馥在老皇帝心裏的地位。
而另一方麵,則意味著,當楚馥搬出府後,楚家大可不認楚馥其人,不必擔心會被殃及池魚。
甚至,楚馥這麽做,就是在告訴阮氏,告訴那一些別有用心的人,她楚馥即將建府,那麽……有什麽事,也將可以直接的對楚馥的新府邸出手!
“這……可這哪有未出嫁的女兒搬出去住的道理。”
楚以岩有些遲疑,輕歎之間,他是唯一一個對老皇帝的用心有所懷疑的人。
畢竟,楚以岩跟在老皇帝身邊的時間,還真是太久太久。
就在楚馥還等著楚以岩說話,並是細細觀察在座這些人的神情時候。
但見,鄔氏由著兩個嬤嬤扶著,一步步的從內廳走了出來,而那一字字的響徹了正堂,容不得人有一絲的置疑。
“既是皇命,那就如此辦吧。隻不過,馥兒永遠是我楚家的嫡女,這一點……若是誰有置疑,大可請了楚家族老,來與老婦理論個一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