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的安寧,一路的平靜。

楚馥由著馬車晃晃悠悠的,心思卻怎麽也無法輕鬆的起來。

關於楚瑜楚茉,關於前世的那些恩怨,以及今生的那些糾葛。

似乎直到了這一刻,當楚茉已然死去,而楚瑜生不如死,當楚馥親眼見證了這些,也就對楚茉和楚瑜再沒有了更多的情緒,沒有悲喜,沒有憎惡,也再沒有任何複仇的想法。

也許,曾經的某些時候,楚馥一心想要複仇。

可在剛剛的那一瞬,當楚馥望著楚瑜眼裏的痛不欲生,望著墨千雙眼裏的淺笑,她終究還是對楚瑜放手了。

一個女人,一個身為皇家媳婦的女人,如果終生都不能再有孩子,那麽,還有什麽前途和美好的將來呢?

也許,曾經的楚瑜,一心期盼的就是太子妃的位置,可是,曾經在無恨山上,她所有的夢都破碎了。

也許,曾經的楚瑜,是真心的深愛著北辰鈞的。隻是,她愛他,為他付出所有,能換回的又是什麽呢?

如果沒有今天的這一場鬧劇,沒有這複雜的機關算盡,也許某一天,北辰鈞還會回頭對楚瑜有一些愛憐。

可諱莫如深的北辰鈞,就算是多麽的優柔寡斷,在親眼看著楚瑜如此連他們的孩子都算計時,那也就意味著,無論將來再發生什麽事,楚瑜也都永遠的,不可能再得到北辰鈞的一絲一毫的愛憐。

而一個深宮女人,沒有丈夫的愛憐,更沒有子嗣傍身,甚至還有一個永遠都壓自己一頭的正妻在上麵,這未來的日子,剩下的也隻會是陰暗,隻會是……永無出頭之日!

所以,楚瑜以後的人生裏,再不有北辰鈞一絲一毫的憐愛,甚至再也不會有家族可倚靠,她所擁有的,也隻是一味的彼此廝殺到老,不死不休的敵人--墨千雙!

雖然,墨千雙未必就有多愛北辰鈞,但當老皇帝的那一道聖旨下來,當墨千雙在自己的大婚之夜獨守空房,她與楚瑜之間的恩仇便就此種下,再沒有任何可以回緩的機會。

再加上今天楚馥所見到的這一場鬧劇,隻怕墨千雙與楚瑜也許曾經還有可能會化解恩怨,冰釋前嫌,但到了如今,所有的一切,也都隻能成為死結,再沒有任何生機。

愛情,早已不複存在。

權利,也是可望而不可即。

沒有子嗣,自然就再不會有母憑子貴。

沒有家族的支撐,自然也就不會再有足夠的籌碼讓北辰鈞多看她一眼。

可偏偏的,若是墨千雙再強大一些,能夠一下子的弄死了楚瑜,也許,對於楚瑜來說,才是一種解脫。

但也就在剛剛,楚馥之所以後來那麽沒有眼色的說出那些話,好似是在幫楚瑜一般,但實際卻是一方麵在警告墨千雙,不要將楚馥看的和楚瑜一樣愚蠢,也不要以為所有的一切都一直在她的掌控之中。

楚馥要墨千雙知道,她墨千雙的勝利,也不過是楚馥一時興致才給與她的,而不是她必勝無疑。

而另外的一方麵,楚馥對楚瑜的支持,對楚瑜表現出的親情,卻是在給楚瑜一些砝碼,一些資本,讓她可以

繼續的苟延殘喘,而不至於一下子徹底的慘敗。

其實,所謂的殘忍,所謂的折磨,並不是一下子的慘敗,或者一敗塗地,而是明明知道自己會輸,卻依舊抱著奢望,不斷的抗爭,不斷的掙紮,卻始終與勝利有一步之遙。

所以,在楚馥的心中,她從來沒有想過,要楚瑜死掉。相反的,她的報複,她所希望的,就是要楚瑜生活在這樣的絕望卻又不得不掙紮的‘人間煉獄’!

也許,就是前世見過了太多的血腥吧。

故而,在如今,楚馥幽幽的歎出了一口氣,就那麽閉著一雙鳳眸,由著馬車緩緩前行,心中卻是有那麽一種前所未有的平靜。

活著,有時候,比死了更需要勇氣,也更要來得折磨人。

而這,就是楚馥前世的總結。

隻不過,在這一刻,楚馥的平靜心態之中,似乎還有那一些什麽,依舊的縈繞著,不曾散去。

楚茉,死了。

楚瑜,生活在永遠的‘人間煉獄’!

那麽……下一個,又是誰呢?

楚馥不由的問著自己,隻是,也就在楚馥還不曾有過更具體的想法時,馬車的簾子驀然的被人掀開。

“哎,果然呐,人心不古,這一及笈,立刻就拋棄了我這竹馬了!虧得本世子還心心念念你的安危!”

北辰晟陰陽怪氣的帶著挑釁的出聲的同時,閃進了楚馥的馬車。

“既然你都這麽說、這麽想了,我何不再做的更決絕一些?”

楚馥聽著北辰晟的聲音,才是緩緩的睜開了雙眸,眸裏帶著微微的戲謔,似是而非的認真。

“別!我錯了,還不行!我這不是氣不過你都不來看我,卻先去了太子的東宮。”

北辰晟顯然沒想到楚馥會直接丟過來這麽一句,他不由的一笑,靠近了楚馥幾分,卻是主動的倒了一杯茶水,遞給了楚馥。

“多大人了,這點兒小事,你也放在心裏。還是說……我認識的北辰晟被人換了心肝,一下子竟是如此的小心眼!”

楚馥似笑非笑的對上了北辰晟的賠笑,淡然的接下了那一杯茶,隻品了一口,依舊的得理不饒人。

“得,我都認錯了,巫女大人,您就看在小的鞍前馬後的為您老的安危著想,就不要再和小的一般見識了!”

北辰晟顯然是心情極好的,刻意的伏低做小,討好著楚馥。

“別,您可是堂堂大世子,如今又掌管著整個京城的治安以及京郊的親衛兵馬,小女子才是得罪不起。”

楚馥望著北辰晟,心中有一絲說不出的快意與貼心。

相比於自家的那些兄弟姐妹,北辰晟的存在,絕對是讓楚馥很暖心的存在。

所以,在這一刻,楚馥一邊和北辰晟開著玩笑,卻也主動的給北辰晟倒了茶水,算是禮尚往來。

“哎,馥兒,你可就別損我了。這天天忙的快連喘口氣兒的機會都沒有了。再加上那個什麽納淞國的公主整天的吵著看這看那,煩都煩死了!”

北辰晟毫不客氣的端起楚馥遞上的茶水,一口飲盡,又自己喝了兩

杯,才是歎息著抱怨。

“納淞國的公主?你是說……那個雪紹公主麽?”

楚馥聽著北辰晟的話,腦中不由的閃過了那一張稚嫩的小臉。

“可不就是她,煩死了。絕對就是個麻煩!”

北辰晟自顧的擦了擦唇角的水漬,才是漸漸放鬆的朝後靠了靠。

“該不會……她是看上了你吧。”

楚馥似是而非的笑著,心思不由的有些飄遠。

“算了吧,那性子,本世子可還想多活些時候。”

北辰晟一邊說著,一邊朝著楚馥一挑眉,緊接著,他又另起了話題。

“馥兒,你府上可都還好麽?最近這京城裏,總不那麽太平,先後來了好幾波人,全都往你府上招待著,我雖是看顧著,卻也總有百密一疏的時候。”

“沒事,前前後後的,從我及笈搬到司神府開始,哪天晚上要沒有個兩三波的人來‘玩’,我倒是會奇怪了。”

楚馥聽著北辰晟的關心,心中更是暖暖的。

有時候,朋友就是這樣,未必要時時在一起,隻要有心,也就足夠了。

“還有兩三波?!”

北辰晟驀然的瞪大了雙眼,幾乎是難以置信的望著楚馥,驚歎。

“哎,臭橙子,我知道,你已經盡力了。我不怪你的。”

楚馥對上了北辰晟的吃驚,她無奈的笑了,手拍了拍北辰晟的肩膀,笑的格外的輕。

“這個……有抓到活口麽?這個……也實在是太打擊人了吧,本世子那麽用心,居然還每天晚上有那麽的漏網之魚!”

北辰晟一下子氣鼓鼓的瞪著楚馥,顯然對於眼前的事實,有些承受不來。

“別人也許不可以,但你開口了,又有什麽不可以。一會兒回去,你就讓孫銳澤帶你去就是了。”

楚馥適時的停止了對北辰晟的打擊,隻是輕輕的笑著。

“孫銳澤?什麽人?夙夜那邊來的?”

北辰晟聽著楚馥的話,聽到了陌生的名字,不由的一愣。

“什麽夙夜那邊的,難道我就不能有自己的人麽?真是的。”

楚馥有些無奈的瞪了北辰晟一眼,但下一秒,楚馥卻是很洋洋得意的跟北辰晟炫耀。

“這孫銳澤啊,是我之前在郊外回府時救下的。雖說來曆有些神秘,但也別說,還真是給了我不少的驚喜……”

“什麽驚喜?你移情別戀了?”

北辰晟撇了撇嘴,話說的有些酸。

“你就知道胡扯八道!你可是要知道,我這司神府在你的漏網之魚的親近下,還能屹立不倒,完全可是他的功勞。我看那架勢,基本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楚馥想到司神府如今的固若金湯,不由的將功勞歸結到了孫銳澤的身上。

“這麽神通廣大?好吧,本世子還真要好好會會他!”

北辰晟一臉的不服氣,揚了下巴,對上了楚馥的眉眼。

而楚馥卻再沒有多說什麽,隻是安靜卻又無奈的搖了搖頭,隻等著北辰晟在孫銳澤的麵前碰一鼻子的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