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尤其是等待結果,有時候,卻是一件極為折磨人的事情。

在東宮的某處,北辰鈞、楚馥、墨千雙甚至是楚瑜,都在安靜的等待著,等著那被召來的人,給這一場紛爭帶來結局。

許久許久之後,北辰鈞再是忍不住,直接將目光落在了陳太醫的身上。

“陳太醫,楚側妃是否因飲下了太子妃送來的湯藥,而滑胎小產?”

“啟稟殿下,剛剛老臣先後探查了那湯藥,還有……側妃娘娘的身子,側妃娘娘確實是因為這一碗湯藥而未能保住子嗣。”

陳太醫垂目斂神,一字字的回著北辰鈞的話。

隻是這樣的話,卻是讓墨千雙不由的一愣,才算是有些變了臉色的,急急出聲。

“陳太醫,你可是看清楚了,確定了麽?”

“回太子妃娘娘,老臣確實是看清楚了。側妃娘娘確確實實是因為飲下了這一碗湯藥,而導致滑胎的。而且此時側妃娘娘的身子尤尚虛弱,稍後老臣還需為側妃娘娘開幾幅藥調理一下。”

陳太醫對著任何人都是一副中立的模樣。所以,這一刻,不管墨千雙是怎樣的問,他也都一五一十的回答。

而北辰鈞顯然對墨千雙這有些緊張的姿態不太滿意,微微才蹙眉。

倒是楚馥,對於陳太醫報出的這種結果,也多少是有些意外的。

但畢竟是事不關己,所以,楚馥並沒有墨千雙的激動。

“既然陳太醫說是滑胎,那就必定是滑胎,不過……我覺著,似乎阿璿覺得這事情,有些不妥吧。”

楚馥幽幽的出聲,雖然,在這樣的時候,未必是她開口的最好時機,但也正因為在場的每個人都是知根知底的,楚馥也懶得多去注意其他,直接將話頭丟給了阿璿。

旁人不懂楚瑜這房裏的其他門道,是情有可原。

但阿璿作為宮裏的老人,又一直是跟在皇後的身邊,多少明裏暗裏的手段,也都是一清二楚的。

“阿璿想先問幾個問題。”

阿璿朝著楚馥微微的一笑,對著太子北辰鈞也並沒有多少的尊稱,直接提出了要求。

“好!”

可北辰鈞好歹也算是從小被阿璿看著長大的,所以,對於阿璿的姿態,也並沒有多少在意,而是直接的應允了。

隻不過,偏偏是北辰鈞的應允,讓楚瑜的眼底閃過了一絲的慌亂。

阿璿在這房子裏,左看看,右看看,最終,將目光落在了案幾上的那些飯菜,卻是側頭問了一旁的侍女。

“這些菜,是從何而來?”

“這些菜是太子妃娘娘帶來的,說是想要與我們家側妃娘娘一起用膳,兩位主子都用了一些。”

楚瑜的侍女現在是有些慌張,隻小聲的說著。

而楚瑜卻是再等不及,直接的接過了話,一字一句的理直氣壯。

“我就是看著姐姐好心與我分享美食,所以,才對她放下了戒心,哪裏想到,她居然會在補藥裏動了手腳,害我孩兒!……”

楚瑜一邊說著,一邊又開始哭天搶地。

隻可惜,在這一刻,北辰鈞本就被楚瑜那哭聲鬧的心煩,而阿璿更是完全的不接茬,直接走到了太子妃的麵前,和顏悅色。

“太子妃,阿璿想問,您讓人備下這些菜色,可是因為您對側妃娘娘的肚子有所懷疑?”

“不瞞阿璿姑姑,正是如此。”

墨千雙聽著阿璿的問話,眼裏閃過一抹光亮,很快的,她就認真的應下了阿璿的話。

而阿璿似乎對於墨

千雙的回答,也極為的滿意,進而,阿璿朝著太子北辰鈞微微的一行禮,一字字字正腔圓。

“太子殿下,側妃娘娘的肚子裏,未必就真的有孩子。而且太子妃娘娘對於楚側妃有孕一事,本就懷疑,所以,才會用了案幾上這幾道孕婦不願意碰,也碰不得的菜肴來試探楚側妃……”

“雙兒認為瑜兒根本沒有懷上本宮的骨血?!”

北辰鈞一下子被阿璿的話給攪亂了思緒。

可楚馥在一側卻是聽的清清楚楚,唇角的笑更是越發意味深長。

“是的。殿下,案幾上這幾味,尤其是這燉甲魚湯,尋常人隻會覺得是補品,但在有孕之人,卻是怎麽都不能聞這個味道的。臣妾對瑜兒妹妹有所懷疑,所以今天才來試探。”

墨千雙見著峰回路轉,微微的一頜首,字字溫柔。

“也就正因為是懷疑和試探,根本就還沒坐實,也就不必畫蛇添足的弄出這麽一碗湯藥,打掉了太子哥哥的太子。”

楚馥適時的出聲,好似是解釋一般。卻無疑是幫墨千雙說了句‘公道話’。

“楚馥,你……你怎麽能夠這樣?!好歹我也是你的大姐!你怎麽可以幫著外人!我……我真的沒有,我真的是被她害的滑胎了!剛剛陳太醫不也證實了麽?!”

楚瑜一時瞪大了雙眼,眼裏甚至是露出了一些憤恨一般盯著楚馥,那是滿滿的恨意。

而楚馥轉眸,對上了楚瑜的雙眼,無辜的淺笑之間,更是許多的無奈。

“大姐,馥兒所說的,不過是道理,我……我並沒有要幫著誰。”

“你恨我,你恨我搶了你的一切。所以你就跟著她一起想要害我!楚馥!你好狠呐……”

楚瑜的肚子驀然的有些說不出的疼痛,她一邊捂著自己的肚子,一邊憤恨的瞪著楚馥,緊緊的抓了楚馥的手臂,恨不得將楚馥生吞活剝。

“夠了!你在瞎鬧什麽?!馥兒不過說了句公道話,你就這麽胡攪蠻纏,可曾注意到一點兒本宮的顏麵!”

北辰鈞麵對著這樣的局麵,也是有些愣愣的,但看著楚瑜緊緊的抓著楚馥的模樣,一時心亂,一步上前,大掌一揮,掃開了楚瑜抓著楚馥的手臂,將楚馥護在了另一側。

“鈞……我……我對你的心意,難道你真的不明白麽?”

這一刻,楚瑜的臉色越發的難看,她的身子也是微微的顫抖著,淚眼婆娑的望著北辰鈞。

“別的,本宮不想聽,本宮隻想問你,你是真的有了本宮的孩子?那你為何會對這桌上的東西毫不避忌?!”

北辰鈞的心思,漸漸的被阿璿和墨千雙的話牽動,再看著楚瑜的目光裏,也生出了一些厭惡來。

而楚馥始終是沉默著,她有意無意的望著墨千雙那碧波無瀾的模樣,又看了看陳太醫緊緊蹙著的眉頭,思慮了幾分,還是再一次開了口。

“也許,這中間還有其他的隱情。畢竟,剛剛陳太醫也已經說了,我大姐確實是因為喝了那湯藥才導致的滑胎,我也相信陳太醫不會撒謊,和我大姐串通一氣!”

“太子殿下,楚二小姐,老臣是真的沒有說謊,從楚側妃的脈象來看,確確實實是因為那碗湯藥才滑胎的,且也因為那湯藥裏紅花的分量過重,隻怕……隻怕楚側妃再都不可能有孕了。”

陳太醫早就見識過楚馥的厲害,再聽著楚馥的話,心知必須將自己查到的全部說出,也就隻能是硬著頭皮的跪了下來,一五一十,事無巨細的交代著。

“你!你說什麽?我……我以後再也不能有孕了?!”

楚瑜驀然的聽到了陳太醫的話,整個身子不由的一個踉蹌,完全的不敢置信。

而楚馥聽著陳太醫的話,再望著楚瑜的反應,心裏對這事情的真相已漸漸的有了一些隱約的痕跡。

“所以,陳太醫,你的意思是……就這小小的一碗藥,就害的我大姐兩個多月的孩子沒有保住,還以後都不能再有孩子?!”

楚馥似乎是難以置信的問句。

“兩個多月?怎麽可能?!楚二小姐,您是記錯了吧。楚側妃這不見的孩子,尚不足一月。”

陳太醫此時此刻,已然是不再去想其他,隻想盡快的將這事情說明。

而陳太醫這話一出,整個事情也都陷入了一種不言而喻的清明狀態。

“不足……一月?!我……不可能的!我根本就隻是下了一般分量的打胎藥,我的孩子……我怎麽會不能再有孩子了!”

楚瑜在這一刻,徹底的癲狂了,完全不敢置信的撫著自己的小腹,癡癡的呢喃著。

隻是,她的呢喃,始終是被楚馥聽到了,被北辰鈞聽到了,更是被在場的每個人都聽的一清二楚!

“嗬!好!還真是好!好得很!為了奪寵,你們還真是什麽事都幹得出來!”

北辰鈞不知從何時起,已不再說話,直到了此時,才是徹底的爆發出來。

他驀然的起身,一雙鷹目掃過墨千雙,也掃過了楚瑜,許久,才是隻丟下了那一句交代,便是邁步離開。

“既然你們願意鬥,那就隨便吧。本宮懶得再管!”

而楚馥望著還有些回不了神的楚瑜,又望了望一直還在沉默著的墨千雙,驀然的,楚馥的唇角勾起了一抹極淺極淺的笑。

她沒有一個字,隻就是這麽無聲的,隨著北辰鈞的步子,離開了那個房間。

“馥兒,我……”

北辰鈞與楚馥一前一後的走著,半響,北辰鈞才是有些低啞的出聲,回過身,望向了楚馥。

“太子哥哥,什麽都不要說。我也不知道此時此刻,在看到了這樣的事情以後,該要說什麽。我唯一想說的是,太子哥哥如果真的對馥兒好,就不要再強求馥兒了。這東宮,或者說皇宮裏的生活,不適合馥兒。”

楚馥長長的歎息,難得的認真,對著北辰鈞一字一句。

其實,剛剛的這一場鬧劇,到了最後,不管是楚馥還是北辰鈞都明白,這不過是楚瑜和墨千雙的明爭暗鬥。

先是楚瑜假懷孕,再是楚瑜借著這假懷孕,想要誣陷墨千雙,但卻不想自己居然是真的有了孩子。

而墨千雙也許起初隻是懷疑了楚瑜,但她確實是夠狠,所以,不管楚瑜是真的有孩子,還是假的有孩子,也都趁機下了足夠分量的藥,讓楚瑜從此以後再不可以有孩子!

隻不過,到了最後,這所有的一切,是由北辰鈞徹底的放棄,放棄查出真相,隻由了他們胡鬧。

因為,縱然北辰鈞是男人,卻也始終是從小長於後宮,對於這些伎倆,隻怕也是熟悉到了刻骨的。

而楚馥懂得北辰鈞的明白,懂得北辰鈞的痛苦,卻也借此再一次的說明了自己所追求的幸福。

隻是,北辰鈞卻依舊不願意放手一般,就那麽望著楚馥,許久許久,才是珍重的點頭,並將楚馥送出了東宮。

“好!馥兒,我答應你,我……北辰鈞,永遠是你的太子哥哥,僅此而已。”

“太子哥哥,謝謝!”

至此,一切……盡在不言中,而楚馥再上了馬車,心思有些沉重的,徹底離開了東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