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西南戰事全麵打響的時候,東海的參治島遭遇來到太平洋的寒流。
自從大明在這裏建城開市後,便帶動島內的經濟繁榮,隻是入駐在這裏的三千士兵免不得生出事端。
濟州牧李準賓帶著一眾州衙的人員前來大明城,同時還領著一對父女模樣的男女,卻是要進行興師問罪。
徐世英前來大明城赴任已經有幾個月時間,現在已經慢慢進入東海總督的角色,更是明白自己身上所肩負的擔子。
在他的治理之下,不僅跟朝鮮的布商取得全麵的合作,而且跟島上的四方勢力展開貿易,甚至已經跟東瀛那邊有了接觸。
每每看到一批批異國的物資運回到國內,他感受到陛下的高瞻遠矚,亦是有著一種莫名的成就感。
隻是管理著這座城和麾下的三千將士,特別是在這一片跟朝鮮共治的領土上,免不得出現一些不受控的事情。
徐世英在總督府接見濟州牧守和苦主,在了解事情的原委後,便淡淡地開口道:“不知你們剛剛所提的票子在何處呢?”
“大人,就是這兩張紙,這兩張紙拿來擦屁股都不夠,這不是擺明坑人嗎?”老漢說著,顯得氣憤地掏出兩張布票。
徐世英淡淡地掃了一眼,便扭頭望向旁邊的李準賓:“守牧大人,別人不曉得這兩張布票的價值,但你亦以為這兩張布票不值錢嗎?”
“總督大人,這不是錢不錢的問題,而是你手下的兵做了禽獸之事!”李準賓的臉色頓時一沉,當即便上綱上線道。
咦?
旁邊一直不哼聲的女子注意到李準賓的反應,頓時若有所思地望向那兩張票子。
徐世英掃了一眼頗有幾分姿色的女子,便是望向那個老漢道:“你可能是有所誤會了,你手上的兩張布票是可以到咱們大明授權的任意一家布行換取兩匹棉布,甚至拿回大明可以換得八錢銀兩!”
“此話當真?”老漢的眼睛頓時微亮。
陳山扶刀站在徐世英旁邊,當即便嗬斥道:“放肆,我們總督大人還能訛騙你不成?”
老漢聽到這位大明將領如此嗬斥,不由得信了七八分。
徐世英喝著茶水,注意著旁邊女子的反應道:“你叫英子對嗎?這兩張布票可以換得兩匹漂亮的棉布,此事你事先可知曉?”
正是這時,李準賓重重地咳嗽一聲,眼睛帶著幾分威脅地望向英子。
徐世英自然聽到這個動靜,便扭頭望向旁邊的李準賓道:“李牧守,聽聞你的先祖是朝鮮開國大將,你雖是旁係庶出,但亦算是貴國的功勳之後,可是如此?”
“正是!我先祖李柱國乃太祖所倚重的武將之一,至今我李家在朝中亦算是顯赫世家!”李準賓顯得洋洋得意。
徐世英捏著茶蓋子輕潑著茶水,便慢悠悠地道:“本督還是自我介紹一下吧!本督的先祖徐達跟隨大祖創下不朽之功,被封中山王,世襲魏國公,至今世居於南京。家祖徐增壽乃先祖徐達第三子,因助太宗靖難有功,進爵定國公,如今世居於京城。至於本督,便是……定國公世子!”
“你……你是世子,你……你不是文官嗎?”李準賓一直引以為傲的血脈突然變得不值一提,顯得語無倫次驚訝道。
徐世英知道自己這位東海總督確實容易讓人誤以為自己是文官,便扭頭望向京城的方向拱手道:“承蒙陛下隆恩,本世子才得以破格出任東海總督!”
“我們家世子低調而已,你當真以為堂堂四品官員說斬便能斬的嗎?”陳山微微地揚起下巴,顯得據傲地道。
現在京城的三座國公府僅剩下兩座,而英國公張懋被勒令閑住,而今的定國公府可以說是本朝第一勳貴。
特別這位世子如今得到陛下的信任和重用,更是直接跟其他武勳甩開了一大截。
“原……原來如此!”李準賓驚駭地望著這個出身不凡的大明頂級武勳,頓時心裏顯得無比害怕。
徐世英望向那名頗有幾分姿色的女子,便淡淡地開口:“本督不會偏袒我的部下,現在隻想知曉你可是被脅迫?”
“這個臭娘們胃口大得很,定然是趁我出去幹活找男人偷吃了,是不是?”老漢扭頭望向妻子,當即便氣不打一處。
英子咬了咬貝齒,亦是憤而爭辯道:“你知道此事後,一直都是在意兩張票子是真是假,可有關心老娘半句?人家就是比你強,老娘就是願意給他睡,現在有兩張票子給你,你還有什麽不滿足的?”
這……
在場的人看到事情這對夫婦是如此反應,不由麵麵相覷起來。
徐世英眼看這對老夫少妻就要打起來,當即進行製止,然後掏出一錠金子道:“事情終究是我手下的兵不對!現在本督再賠償你們夫婦這錠金子,事情便到此為止,如何?”
“好!”剛剛還在爭爭吵吵的夫婦即刻停止爭吵,那個老漢眼睛閃亮地連忙道。
啪!啪!啪!
在大校場的高台上,六個年輕男子赤著胳膊正在接受鞭刑。
其實事情不僅是剛剛那一例,近期卻是出現了多例相類似的事情。
三千將士駐守在這裏,偏偏他們手裏擁有不少布票,很多氣血旺盛的年輕人壓根熬不到回國的日子,卻是想要在這裏解決某方麵的需求。
隻是現在終究鬧了起來,而今一些人自然是難逃罪罰。
徐世英召集三千將士,站在高台上進行訓話:“大明的軍人有所為而有所不為!即便是身處海外,如此欺負女子,你們簡直是給大明軍人蒙羞!”
台下的三千將士麵對如此的扣帽子,亦是默默地低下了頭。
徐世英將下麵的反應看在眼裏,又是繼續侃侃而談:“霍海雖然是做了錯事,但人家都知道塞了票子,直接塞了兩張票子!”
這……
三千將士聽到徐世英對霍海整件的定性,不由得麵麵相覷起來,發現事情跟他們所想的似乎不一樣。
徐世英看著旁邊將一個被綁的年輕人拖了上來,顯得殺伐果決地道:“今後誰敢做了那種事情還不給票子了事,一旦事情鬧到本督這裏,那麽下場隻有一個!”
噗!
隨著陳山揮刀而下,那個被綁上來的年輕男子當即人頭落地。
啊?
三千將士看著那個施暴的年輕人被正法,不由得咽了咽吐沫。
隻是心裏倒沒有太深的恐懼,反倒覺得這個軍法執行得很合理,畢竟找女人不給票子跟畜生沒什麽區別。
徐世英看到直接施暴的年輕人被正法,便一本正經地豎起一根手指:“朝廷給你們的軍餉,你們要怎麽花,這都是你們的自由,包括你們用票子去找女人。本督現在要求隻有一個,那就是做好大明軍人份內的事情,你們能做到嗎?”
“能!”三千將士當即回應。
徐世英很喜歡這種士氣,又是大聲地詢問:“能不能?”
“能!”三千將士的聲音直衝雲霄。
他們全都是窮苦出身,雖然是背井離鄉來到這裏,但這裏的夥食十分的好,每個月的月餉像是做夢一般。
盡管此次出了這種事情,但主要還是他們人人都有了票子,偏偏這島上的女子對他們似乎頗有好感。
現在這位總督雖然斬了那個施暴的年輕人,但其實給他們花票子找女人開了一個口子,以後便不需要再偷偷摸摸了。
徐世英隱隱感受到下麵三千將士的士氣高漲,便是再度詢問:“你們是誰的將士?”
“大明!大明!”三千將士齊叫響應。
徐世英亦為如此強大的大明王朝感到深深的自豪,又是進行詢問:“你們忠於誰?”
“皇帝弘治!皇帝弘治!”三千將士並沒有忘記那位英明的帝王。
在這種吼聲中,大明城似乎又紮深了一寸,正牢牢地佇立在參治島的東邊,西通朝鮮,東望日本。
總督府,議事廳。
三位千戶聚到一起,年紀最大的陳山憂心地道:“總督,您這般放縱下麵的將士,事情一旦被文官捅到陛下那裏,咱們恐怕無法跟陛下交代啊!”
“你並不了解咱們的陛下!”徐世英喝著茶水,卻是輕輕搖了搖頭。
霍光明心裏其實希望這般放縱,當即便追問:“總督大人,此話怎說?”
“陛下雖然從小熟練四書五經,但卻比誰都要務實!而今大明是要咱們在這裏維持住開市的局麵,可不是來這裏宣揚什麽仁義道德,更不是要三千將士在這裏做苦行僧,隻要咱們做事不是損國害民即可!”徐世英在京城是親眼看著皇帝如何一步步重控朝堂,顯得十分自信地判斷。
“如此的風氣一旦助漲,這般難道不算是害民嗎?”陳山仍舊憂心忡忡。
霍光明認真地品著徐世英的話,顯得若有所悟地道:“陛下憂的民是大明之民,且這種事情其實是你情我願,談不上害了島上的居民!”
“咱們確實不需要像國內那般苛責,我看現在的將士的精神麵貌比以往任何時期都要強,我讚成總督的做法!”一直不吭聲的千戶表態。
“咱們這般放縱士兵的話,恐怕會影響戰力啊!”陳山仍舊擔憂地道。
徐世英知曉陳山是一個很傳統的將領,便是一錘定音道:“這其實都是你的猜測!咱們先放任他們隨便花銷,觀察三千將士的精神麵貌,實在不行便辛苦諸位,咱們再增加操練的次數!”
“遵命!”三位千戶對徐世英已經是言聽計從。
徐世英亦不是很確定這樣任由士兵在這裏跟異國女子打成一片會不會影響到軍隊的士氣,但卻沒有什麽太強的理由進行阻止。
畢竟在這裏的日子確實有些寂寞,若不是自己根本瞧不上這裏的女人,自己何嚐不想在這裏好好地釋放下身心。
卻不能小瞧這時代商人的精明,朝鮮商人同樣極具智慧。
就在這場風波過去不久,大明城不遠處便新修了好幾間華夏江南風格的大宅子,每晚門前都掛起一盞盞大紅燈籠。
偏偏遇上了大明的三千將士發餉的日子,每個人至少三張布票,到那裏都已經成為一頂一的貴客。
原本朝鮮國內盛行的貨幣是五升布,但誰都不願意抱著一匹布到處逛,反而是大明布票成為最受歡迎的貨幣。
在這一座海島之上,竟然神奇地響起了華夏的詞曲,異國口音的漢詞同樣極有韻味,一隻隻柔軟的手正悄悄地伸向了三千士兵的口袋。
北京城,全城的樹葉已經全部枯黃。
坐落在西苑東側的養心殿,這裏已經成為名副其實的權力中心機構,兩個銅爐正冒著淡淡的檀香。
朱祐樘身上的衣服已經加厚,整個人越來越有帝王之相,正聚精會神地處理著政務。
大明現在不僅僅隻有兩京十三省的政務,有關海外同樣需要時時刻刻關注和重視,除了東海那邊的貿易需要穩步推進外,現在西南的戰事是重中之重。
“陛下,這是蓮美人剛剛派人送過來的雞湯!”劉瑾將一碗芳香四溢的雞湯送進來,顯得小心翼翼地道。
朱祐樘看到香氣撲鼻的雞湯有幾顆雪白的雞子,且這碗老母雞的雞湯慢火至少煮了兩個時辰以上,足見這個小妖精很是用心。
隻是相處久了,自然知曉那個小妖精打的主意,卻是輕歎一聲道:“今晚是她侍寢?”
“正是!”劉瑾輕輕地點頭。
朱祐樘將手中的毛筆放下,此刻卻沒有征服小妖精的雄心,卻是抬頭望向西南憂心忡忡:“西南戰事今日應該有結果了吧?兵部今日還沒有送來軍報嗎?”
雖然現在牌麵上,大明軍隊已經完全占優,已經牢牢地掌握著西南戰事。隻是劉大夏終究沒有吐出西南檔案所在,卻是給大明此次用兵增加了一些變數。
劉瑾正想要搖頭,畢竟兵部確實還沒有動靜,結果抬頭看到負責傳遞軍情的小太監匆匆而來,眼睛不由得頓時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