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中旬的橫山關隘綠意盎然,夏蟲還在草叢吱吱地叫著,這裏的山林仍舊感受不到冬天的味道。

這座關隘得天獨厚,正好處在南北必經之道上,而今占城國的主力軍便坐鎮在這裏阻擋黎軍南下。

嗽!嗽!嗽!

正當占城將士處於鬆懈之時,一支支飛箭毫無征兆般射上城垛,對這裏城頭上的將士突然發起攻擊。

“黎軍來……!”

一個占城兵還沒有來得及發出預警,一支從天而降的箭矢便已經射穿了他的喉嚨,頓時鮮血濺起。

噗!噗!噗!

城頭上的占城將士無甲可披,麵對突如其來的箭矢,根本來不及進行躲閃或警戒,便紛紛負傷倒地。

“殺!”

黎廷彥騎坐在馬上,在看到黎軍的弓箭手潛伏到射程內並進行攻擊,便指揮身後的步兵發動衝鋒。

任誰都沒有想到,黎朝表麵是向明朝廷請罪,但其實是為了爭取更多的時間,從而奪回剛剛已經丟失的領土。

前麵由弓箭手做掩護,後麵是黎廷彥的主力步兵趁機發起進攻,想要一舉拿回橫山關隘並不是難事。

“殺!殺!殺!”

黎兵看準時機,便朝著上麵的關隘衝上去。

他們不明白黎朝南部因何突然自立,但他們此次勢要將關隘內的占軍或明軍屠殺幹淨,同時將這座通往南部的關隘奪回來。

“哈哈……兄弟們,明軍不過是土雞瓦狗,咱們將明軍和叛徒通通斬了!”

黎廷彥跟黎廣度是堂兄弟,在軍中一直多得黎廣度提攜,所以他是貨真價實的主戰派,當即便鼓舞士氣道。

黎兵此次的突襲顯得很成功,他們的弓箭手不斷將箭射上城頭,而他們的步騎離那一座橫山關隘越來越近。

轟隆!

就在黎軍沿著小路衝到上麵的時候,兩個圓形巨石的繩子被人突然斬斷,在重力的作用下沿著小道滾落下來。

噗!

噗!噗!

噗!噗!噗!

……

兩個重若上千斤的滾石毫無征兆般衝擊下來,宛如打了一個漂亮的保齡球全壘打般,密集的黎兵衝鋒隊伍出現一條血色的空白地道,大量的黎兵被撞得傷及五腑吐血身亡。

砰!砰!砰!

城頭上飛出大量的石塊,正朝著密集的黎步拋來。

噗!噗!噗!

來不及躲閃的黎兵被砸得血肉橫飛,有的人僅僅身負重傷但在地上嚎叫起來,聲音顯得十分的瘮人。

哢嚓!

下麵的一棵大樹擋住了其中一個滾石,但代價是它被撞得主幹傾倒而下。

“怎麽這樣?”

黎廷彥看到眼前出現的滾石血道,看到不斷從城中飛出來的石塊,頓時有了一種中計的感覺。

在他的計劃中,此次自己輕裝簡行,應該算是一次很成功的突襲,卻是能夠出其不易地輕取這一座關隘。

隻是一切似乎都是假象,對方根本不是毫無防備,恐怕早已經知曉此次敵襲。

剛剛他們之所以能夠順利上衝,這恐怕是對方故意迷惑自己,從而讓那些滾石發揮出更大的殺傷力。

占城負責防守這座關隘的占城將軍是一個身體強壯的中年男子,在看到眼前的傷亡後,心裏亦是暗暗攥緊拳頭。

跟黎朝交戰這麽久,一直都是他們被黎朝壓著打,而今的場麵可以說是十分的罕見。

占城的將軍在興奮過後,便扭頭望向右側的一個沉默寡言的青年男子道:“這位兄台,還未請教高姓大名!”

“我沒有名字,但將軍可以叫我夜不收!”青年男子微微拱手,顯得有些酷酷地回答道。

夜不收,自然不可能是一個名字,而是一種職業的代稱。隻是到了本朝,這類人得到了極大的重視,甚至已經有了編製。

此次大明決定征討黎朝的時候,一批夜不收亦是被安排到了西南,對探查黎朝的動向簡直是輕而易舉。

在軍事上,華夏對戰爭的理解超出南洋諸國幾個維度,而軍情方麵更是有著十分係統且科學的探查方法。

真正的戰爭已經開始,雙方都不敢掉以輕心。

黎軍為求其奇不易,此次是輕軍而來,但奈何人數已經近萬,所以仍舊擁有著很大的優勢。

占軍屯兵僅有兩千,隻是橫山關隘原本是兩麵防禦,但現在重心全都在北麵即可,所有的防禦手段亦全麵啟動。

一麵是攻關,一麵是守關,兩方不斷出現傷亡,鮮血正在一點一滴地染紅了這一座關隘。

“快,速速前去支援!”

由於情報的提前獲悉,所以黎軍大舉來犯的消息不僅傳回橫山關隘,亦是迅速地傳到了占城的新王都。

橫山關隘關係到整個南部,故而占城國將這座關隘列為最重要的防禦線,占城國王古來第一時間聞訊而來。

占軍據關而守,加上囤積大量的守關器械,按說可以無懼黎軍的進犯。隻是這一場戰,雙方打得十分的膠著,而占軍慢慢淪為下風。

當占城國王古來趕到的時候,竟然看到黎兵已經上了城關,不由得驚得瞪直了眼睛。

由於時間倉促,加上自己的兵源有限,所以僅僅帶著五百人前來,隻是這裏一旦淪陷,那麽自己亦要死在這裏了。

到了此時此刻,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即便將全國的精兵都放在這裏,仍舊無法守住這一座最為關係的橫山關隘。

“明軍來了!”

正是這時,一個占城國親兵欣喜地道。

在場的占軍將士紛紛回頭,當看到果然是康承恩率部來援,一直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自從上次明軍助他們對抗黎仁孝的黎軍,他們亦見識到明軍的恐怖戰力,知道明軍才是他們最有力的後盾。

“將軍,還請即刻上城幫我們擊退黎軍,小王必有厚報!”古來看到康承恩率軍出現,當即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

康承恩看到黎兵已經上城頭,結果占兵竟然爭先恐後地下城頭,便輕輕地搖頭:“國王,本將軍救不了占城,除非現在國王即刻給本將軍一道軍令!”

“啥軍令?”古來頓時不解地詢問。

在場的親衛臉上同樣顯得十分困惑,紛紛扭頭望向這位大明將軍。

康承恩伸手抓住一個想要從自己這邊南門逃走的占兵,顯得冷冷地說道:“凡臨陣脫逃者,斬!”

“這!”古來看到眼前一大堆占城逃兵,不由得猶豫起來。

這幫可以說是他最後的家底,一旦真的斬了的話,那麽他恐怕是淪為光杆國王。別說以後應對別的國家,哪怕管理占城內務都存在很大的問題。

康承恩發現這南洋的國家首腦確實不懂軍事,便冷冷地質問:“若國王這點氣魄都沒有,占軍死戰的決心都沒有,大明將士憑什麽理由替你們占城守住這片領土?你要明白,現在這是占城的領土,咱們大明沒有理由替你死戰!”

“凡臨陣脫逃者,給本王通通斬了!”古來知道不能再猶豫,當即便大聲地發狠道。

噗!

康承恩舉起屠刀,顯得幹淨利落地斬殺這個逃兵。

噗!噗!噗!

神電衛將士宛如餓狼出鞘,對試圖想要潰退的占兵當場進來斬殺,用鮮血阻止這幫貪生怕死的占城兵潰逃。

“不想死的,通通上城頭!”

“你們還想占城國再亡一次嗎?”

“傳國王令,凡臨陣脫逃者,斬!”

……

古來的親兵同樣出手,隻是手段明顯要溫和很多,對試圖想要逃脫的占城逃兵進行勸導道。

噗!噗!噗!

康承恩知道此次講道理遠不如刀子有效,當即繼續收割著想要潰逃的占城兵。

誰都畏懼死亡,而今看到神電衛那毫不留情的屠刀,在麵麵相覷後,最終還是選擇重新登上城頭。

“殺啊!”

“保衛我們的家園!”

“黎賊,血債血償!”

……

占兵在被趕回到城頭後,亦是拿出了拚命三郎的精神,舉起手中的屠刀衝上去。

黎兵原以為已經成功奪下城頭,但麵對去而複返的占兵,雖然他們的單兵要強些,但奈何占兵的人數占著優勢。

占兵在沒有退路後,作戰顯得更加的英勇,麵對人數明顯劣勢的黎兵,當即發狠地舉刀砍了下去。

鮮血很快染紅了這一個城頭,而占兵重新奪回這裏。

其實占兵的實力挺強,隻是早前習慣於敗跡,所以往往容易出現潰兵。隻是現在康承恩率領神電衛阻止他們逃跑,反而激發了他們的潛力。

“該死!”

黎廷彥眼看著已經勝利在望,結果看到登城的部下紛紛倒下,當即氣得一陣咬牙切齒。

到了現在,他亦發現自己輕敵了,這座關隘原本就易守難攻,現在這幫作戰如此英勇的占軍讓他如今損失慘重。

康承恩很滿意占城兵的表現,在看到黎兵被清理幹淨後,亦是曉得這座關隘對大明戰略的重要意義,便是率部登上了北城頭。

升龍城,寶光宮。

黎思誠自從在得知黎廷彥已經開始對橫山關隘進行突襲後,便是一直在這裏來回走動,卻是想要知道戰事的結果。

此舉無疑是失信和冒險,為了麻痹明軍故意遞交了一封請罪書,但秘密將防守王都的主力軍調往南部。

若能一舉拿下橫山關隘收複南部自然是一件皆大歡喜的事情,但事情進展不順的話,明軍突然進犯無疑變得十分的危險。

黎思誠看到近衛前來,當即心急地詢問:“南邊可是有了消息?”

“陛下,不是南邊的消息,是王都剛剛出了一件事!”近衛看著黎思誠如此心急的模樣,顯得不自在地應道。

黎思誠聽到是自己家門口的事情,便淡淡地詢問:“何事?”

“陛下,鄭公路的家人剛剛出城!”近衛咽了咽吐沫,如實匯報道。

黎思誠心裏不由得咯噔一聲,當即著急地命令道:“你不愣著做什麽,快派人去將人給追回來!”

“陛下,當時丁鏞將軍便率部去追,但……”近衛不敢正視黎思誠的目光,便硬著頭皮道。

黎思誠知道丁鏞跟鄭公路素來不和,頓時生起一種不好的預感道:“結果呢?”

“丁將軍說鄭公路的家人反抗,已經被他就地正法!”近衛的頭顯得更低,便是如實匯報道。

黎思誠聽到這個結果,差點便站不穩了。

黎朝從來都不乏野心家,各個大家族恐怕都在自力的念頭,而鄭氏早已經是尾大不掉。哪怕自己蓄意安排自己黎氏一族的人掌軍,但鄭、丁和阮都能夠牢牢占據一席之地。

其實這都是曆史的遺留問題,畢竟自己的爺爺能夠順利接管安南,卻是離不開這些世族大家的支持。

隻是現在明軍大軍壓境,畢竟此次明廷擅於攻心,竟然是表明要物色新的王室,結果正中這幫野心家的下懷。

原本自己約束鄭公路的最大依仗是他的家人,結果鄭公路安排他的家人出逃,偏偏丁鏞竟然將人給殺了。

雖然丁鏞的真正意圖是挑起自己跟鄭公路的矛盾,但丁鏞怎麽都是自己的手下,而且鄭公路家人出逃在先,所以最終還得由自己來承受。

不過鄭公路一旦叛變,偏偏黎廷彥還率領主力南下,而今王都變得岌岌可危。

“陛下,現在該怎麽辦?”近衛看著黎思誠不吭聲,不由得硬著頭皮詢問道。

黎思誠心知問題已經十分嚴重,當即便下達命令道:“即刻將兩位相國召進宮裏商議對策,同時封鎖鄭公路家人遇害的消息。”

“遵命!”近衛當即領命。

隻是事態的發展已經不再受黎思誠所掌握,這位皇位幸運兒的好運到此而止,或許勝利的天平在宣戰的那一該便已經注定。

鎮南關的城門,正徐徐打了開來。

與此同時,最被忽悠的西線傳來了一陣陣氣吞山河的鐵流,正是張永所率領的神盾營;東線則是狀元郎王華所率贛南軍為主力的東路軍,正是浩浩****地殺向了升龍城。

紫禁城的帝王在大軍出擊之時,亦是收到了西南傳來的最新軍情,卻是知道華夏的旗幟即將飄揚在整個中南半島的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