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老太太一把年紀拄著拐杖,期間小尚給她搬來一把座椅,卻依舊站著。
一直站著,直到薑氏母女暈過去。
剛剛用拐杖打薑氏母女時,又用了力,此時顫顫巍巍地站著。
福陽郡主看了都不忍心,“老夫人,這事原本也隻是她們二人的錯,老夫人既然已經罰了,那我也就不說旁的了,再說了,我與陸府也是有交情的。”
郡主的這句話便是不計較的意思了。
陸老太太心中鬆了一口氣,這兩人的命算是保住了。
命人將薑氏母女抬了下去。
祝月朗心中歎氣,陸老太太也不容易,為了維護陸府,這把年紀了還得用苦肉計。
“祖母,我送您回去歇著。”祝月朗攙扶著陸老太太離開了灼月院。
“祖母,今天這事怪我,我要是早點將書給她們便好了。”
對待不講理的人,你就要硬起來,這樣她們才會怕你,但若是對待那些講理的人,你就要先承認錯誤,這樣她們就會心疼你。
“炎陽媳婦,你有什麽錯,祖母雖然年紀大了,但還不是那種不辨是非的人,今日的事說到底,是她們咎由自取。”
陸老太太歎了口氣:“這件事也是我的錯,是我一直覺得虧欠了老三,對她們一房頗多縱容,沒想到終究是害了她們啊。”
“祖母知道你是個乖孩子,你不用送我,去多陪陪郡主吧,咱們這個家,以後還得憑借你們啊。”
陸老太太由崔嬤嬤攙扶著往回走,身形也好像多了些佝僂。
福陽郡主此刻正在灼月院中,好奇地看著陸羨。
“你是她們親生的嗎,她們怎麽那樣對你。”
在福陽郡主心目中,天下父母都是愛子女的,除非不是親生的,不然怎麽會這樣對待他呢。
“我,我是嗣子。”陸羨好似這件事難以啟齒一般,低頭小聲的說出了此事。
“怪不得,但就算是嗣子,你一個大男人也不能這麽窩囊啊,就這樣被欺負,以後能有什麽出息。”小郡主撇了撇嘴,她最討厭窩囊的男人。
“我……”陸羨的頭垂得更低,他也不想這樣的。
“好了,好了,這回你能把書拿回來了吧,既然事情解決了,你就回去吧。”福陽郡主準備回屋等著祝月朗,她今天還沒跟月姐姐說說話呢。
“我還想等二嫂回來謝謝她,這次也多謝郡主了,還給您添了麻煩。”
陸羨躬身行了一禮。
“行了,行了,本郡主大人有大量,既然教訓過她們,就不會再計較,你二嫂那裏我替你謝了,你快走吧。”
這少年怎麽還這麽磨嘰。
郡主已經趕了他兩次,再待下去就是不禮貌了,陸羨隻好先告退。
等祝月朗回來後,小郡主跟她抱怨:“之前怎麽沒見過她們,沒想到陸府裏還有這麽不講理的人,那陸羨也是,一個大男人被欺負成那樣。”
“什麽一個大男人,人家陸羨才十三歲。”祝月朗聽了覺得好笑。
“十三歲怎麽了,早一點十三歲都能定親了,他也就比我小三歲。”
“這位陸羨陸少爺也是個可憐的人。”小尚見大家提起了陸羨,便也插了句話。
“哦?怎麽說?”小郡主支起了耳朵,除了武功以外,她平常也喜歡聽一些家長裏短的事,越精彩越好。
看大家感興趣,小尚故事講得也起勁。
這陸羨是陸家旁支的一個孩子,陸家起家時間不長,說是旁支,其實也就是一些遠房親戚。
當初陸川柏決定從族裏再選一個男孩作為嗣子將來繼承家業時,除了自家已經安排了出路的,其餘都是上趕著想來當嗣子。
雖然陸川柏隻是陸家的庶子,自己更是閑賦在家,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再怎麽也比他們這些在小地方混日子的強。
陸家更是朝中炙手可熱的武將,將來若是作為兄長的陸承灼輕輕拉上一把,這做官不就是鐵板釘釘的事了嗎。
陸羨的母親也是這麽想的,找人借了路費,將陸羨送了來。
陸羨從小沒有父親,旁人都說他爹是讓他娘偷的情夫給打死了,他也不是陸家的種。
但沒一個人敢在他娘麵前說,因為他娘聽了以後是真的會跟人拚命的。
娘家不要她,婆家也不認她,更不認陸羨,說是長得一點也不像他陸家的種。
他娘就一個人帶著他生活,孤兒寡母的又有**的這個名聲在,免不了被人欺負。
但他娘每次都像是瘋了一樣,有人欺負他們,就會拿著菜刀追著那人砍,邊砍邊罵,時間久了,也就沒人當著他娘的麵欺負她們了。
但背地裏都叫他小瘋子,小雜種,他娘是瘋子,他自然就是小瘋子,他娘**,他肯定就是雜種。
他也曾經問過他娘,他爹是怎麽沒的,可他每次提起這事,他娘都哭得說不出話來。
漸漸地,他也就不問了。
因為他娘對他很好,在別人眼中,娘是瘋子,是**的壞女人,但在他眼裏,娘會給他做好吃的,會講故事哄他睡覺,會溫柔地告訴他我們羨兒最聰明了。
是世界上頂頂好的娘。
他也一直下決心要好好讀書,將來有了出息一定要報答娘親。
但是有一天娘將他送到了陸家,說這裏有更漂亮的衣服,有更好吃的飯,最主要的是有更好的先生。
於是他便來了,他要跟更好的先生讀書,他要努力考上秀才,秀才在他們那裏已經很威風了。
母親東湊西借給他準備了一身衣服,不是名貴的布料,但上麵至少沒有補丁了。
但是他跟其他的少年站在一起時,還是顯得那麽寒酸,因為幫幹活而曬黑的臉,中等的身高,還有皺巴巴的衣服。
這一切讓他是那麽的自卑。
但他沒想到,那人最終選了他!
那人說以後他就是他的爹爹了!
他有爹爹了!
娘,他有爹了,以後不會再有人欺負他們了,也不會有人說他是小雜種了。
“娘!”
“別叫我娘!我不是你娘。”他娘第一次用惡狠狠的態度對他。
他有爹了,可是娘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