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打定主意之後,便差人去把陛下請到慈寧宮。
沒多久,霍展祈就來了,隻是太後都還沒開口呢,霍展祈行禮問安坐下後,便直接開口說道:“母後,皇後這一陣子勞心勞力,要管著宮務又要照看小皇子和小公主,朕看她憔悴得很,.便免了她往後的晨昏定省了。”
太後一聽,正要發作,霍展祈卻沒有給她機會,繼續說道:“母後向來仁慈,想來也會體恤皇後才是。”
得,陛下這話一出,難道太後還敢反駁不成?陛下已經給她戴了頂高帽子,倘若她開口駁了陛下,豈不表示陛下說的是錯的?
可是陛下怎麽可能會錯呢?到時候錯的就是她了。
因此太後被噎得說不出話來,不得不跟著點頭,幹巴巴的說了一句,“既如此,便讓皇後好生歇著罷。”
霍展祈見她知趣,麵色便和緩了些,太後仔細觀察著他的神情,琢磨著開口的時機,隻是正當她要開口時,卻又被對方給打斷了。
而這一次,陛下再出口的話,讓太後氣得心肝脾肺腎無處不疼。
原來,霍展祈替顧昕免了晨昏定省之後,就開口說道:“對了,朕看母後的氣色不大好,母後要多多歇息才是,別動些無用的心思。”
太後一聽,陛下這是話中有話麽?還是在咒她呢?她好端端的,哪裏有氣色不好?結果陛下不隻說了,竟然還當場宣了太醫。
太醫很快就來了,來的不是旁人,正是靳文淵。
太後一見到靳文淵,哪裏還不知道陛下在打什麽主意?難怪陛下開口就說她氣色不好,這是想把她關在慈寧宮裏啊。
想通了之後,太後的心頓時就寒了。
她沒想到陛下會如此對待她,難道陛下一點兒都不惦念母子之情?太後忿忿然想著,打從兒子娶了顧昕之後,和她的感情越來越淡,看來都是顧昕那個女人害的。
因此太後在心裏打定主意,一定要推林欣蕊上位,好取代顧昕。
她已經忍受對方夠久了,如今對方竟然使得她的兒子和她如此生分,若是她再不出手,往後這宮裏恐怕就沒有她的立足之地了。……
靳文淵早就從霍展祈那裏得到指示,所以替太後把完脈後,便說了太後近來心火太旺,需得靜心調養,在飲食方麵也得多加注意。
既然太醫都說了太後要靜養,霍展祈自然是大手一揮,讓人將慈寧宮大門給關了,並且傳旨下去,眾人無事不可擅自打擾太後養病。
沒多久,太後閉宮靜養的消息,便在後宮傳了開來,並且很快地就傳出宮去。
儲秀宮裏。
林欣蕊聽聞了太後閉宮靜養的消息之後,麵上閃過一絲凝重,同時心裏暗叫一聲不好。
她和太後私底下有聯係,早就知道太後和陛下之間的母子關係有點緊張,如今陛下隻不過到慈寧宮坐了坐,太後就需要靜養。
這說明了什麽?林欣蕊用膝蓋想都知道,太後這是被陛下給壓製住了。
思及此,她的心頭起了一點兒恐慌。
她能夠入宮來,靠的都是太後在背後安排,倘若太後再也騰不出手來幫她,她要如何在秀女中拚殺出一條血路?
這些時日以來,她之所以能夠穩住心神,不隨著其他秀女起舞,自然也是因著這一層關係。她隻要想到自己的背後有太後,當然不會著急了。
可是現在她的靠山就要倒了……雖然還沒倒,但是太後如果閉宮不出,對她一點兒幫助都沒有,那麽她有靠山和沒靠山不是一樣麽?
就在林欣蕊忐忑不安時,林嬤嬤來了。
林嬤嬤是悄悄來的,沒有驚動任何人,林欣蕊自然趕忙將對方迎進房裏,然後讓碧草守在門外。
林嬤嬤的時間不多,因此一來就開門見山地說道:“姑娘,太後娘娘讓老奴來問問姑娘的意思,姑娘當真不後悔,想要爭上一爭?”
林欣蕊聞言皺了皺眉,不過見林嬤嬤臉色凝重,便也顧不上害羞或是難堪,趕緊點點頭說道:“自然是的,這便是我當初入宮的初衷。”
“娘娘也不怕你笑話,如今娘娘和陛下之間……總之,娘娘是要提醒你,往後會越來越凶險,倘若你惜命,趁早作罷才好,可別到時候反過來怨恨娘娘。”林嬤嬤淡淡地說道。
林欣蕊聽罷心裏又是一個咯噔,太後和陛下之間的關係已經差到如此的地步了麽?否則太後又何必遣林嬤嬤特意走這一趟?
看來太後的“靜養”果然有內情……難道是?!林欣蕊的心裏浮起一個猜測,因此臉色有些發白,她努力維持著表麵的平靜,內心卻是駭得不行。
倘若太後的靜養果真是陛下的意思,那麽也就難怪太後要林嬤嬤對她說出這一番話來了。因為日後她要麵對的敵人,不隻有皇後、秀女們,還有陛下。
和秀女們鬥,林欣蕊不怕;和皇後鬥,她也還算有信心。可若是要和陛下對上,林欣蕊自認沒有那個底氣和手段。
本來林家會走太後這一條路,就是想著太後是陛下的生母,先天占了優勢,況陛下才剛登基,為了自己的名聲著想,萬事脫不出一個“孝”字。
隻要太後發話了,陛下還不得照辦?太後和陛下的選秀之爭,最後不還是太後勝利了麽?
但是這一切的前提是,陛下願意讓著太後,敬著太後。
倘若陛下不在乎這一點兒名聲,太後也拿對方沒辦法,畢竟太後的體麵和尊貴,都是陛下給的。
說穿了,沒有了陛下,太後什麽也不是。……
林欣蕊越想越害怕,麵上便不自覺的帶了點情緒出來。也不怪林欣蕊沉不住氣,說到底她也不過是個剛及笄沒多久的姑娘,就算在沉著冷靜,遇到了這樣棘手的事兒,哪裏有不變臉的?
再說這可是關她的性命,不隻是榮華富貴這樣簡單。
沒錯,這是攸關生命的大事。
林欣蕊從來沒有想要跟陛下對上的意思,她知道那無異於以卵擊石。她想做的是用自身的容貌和才情吸引對方,讓對方寵愛自己、憐惜自己。
她也沒有異想天開的想得到陛下的心和真情。
畢竟和帝王說真情,那簡直是太可笑了,林欣蕊不會追求那些縹緲不實際的。
她最想要的,是後位。
隻要陛下認為她是個好的,認為她有能耐能夠治理後宮,她便有把握把皇後拉下來取而代之。
但是這一切的前提,必須是陛下對她有好感。
她本來還算有把握,可如今太後發生這事兒,讓她一下子就失去了信心。
畢竟她可是太後欽點入宮的,假若陛下和太後的關係不好,陛下還能對她有好臉麽?
思及此,林欣蕊的心越發的涼了。
入宮前她和林家人盤算的那些,是不是太想當然耳了?……
林嬤嬤見林欣蕊的臉色不對,緩了緩語氣低聲說道:“姑娘別著急,娘娘不過是把醜話說在前頭,事情還不到那個地步。”
林欣蕊聽罷,忍不住開口問道:“嬤嬤,你跟我說實話,太後娘娘到底能不能成事?”這話問得很大逆不道,不過林嬤嬤是林家的人,不會把她的話傳到太後跟前,所以她才敢問出口。
林嬤嬤抿了抿唇,遲疑了一會兒後,湊到林欣蕊的耳旁,輕聲說道:“懸。”
就這麽一個字,頓時讓林欣蕊整個人如泄氣的皮球,頓時萎靡在椅凳上。
林欣蕊雙眼放空的直視著前方,過了一會兒後,才又開口說道:“可如今我都已經在這裏了……”語畢,竟是忍不住哽咽了起來。
林嬤嬤知道林欣蕊的意思,她的心裏也很為林欣蕊抱不平。
可是這一切誰又當得到呢?
當初林家要送林欣蕊入宮時,林嬤嬤也替對方高興過,但是今日陛下出手軟禁了太後之後,才讓林嬤嬤恍然大悟,這宮裏頭,從來就不是太後說了算。
可是看清這一點時也已經晚了。
如今林欣蕊都已經入宮了,若是對方不爭,遲早被人踩在腳地下。
在宮裏生活了有些年頭的林嬤嬤知道,那些不受寵、不受重視的秀女,有時候過得還不如主子身旁那些體麵的宮婢或太監。
所以林欣蕊現在是不想爭也得爭。……
林嬤嬤離開儲秀宮後,便又悄悄地回到了坤寧宮,隻是她還沒回到太後的臥房,就被霍展祈的人帶走了。
另一邊,在臥房裏久等不到林嬤嬤的太後,心裏已經有些著急了,她遣了好幾遍宮婢去查看,看林嬤嬤回來了沒。
可每一次宮婢給她的答案都讓她失望。
就在太後等得心急如焚時,乾清宮的莫嬤嬤突然來了。
這一位莫嬤嬤是服侍過先皇的老人,本來在先皇駕崩之後,就被假晉王給趕出宮去,待到今上登基之後,才又把對方給請回宮來。
莫嬤嬤回來之後,便擔任乾清宮的管事嬤嬤,可說是威風極了。
但是平日莫嬤嬤不輕易離開乾清宮,更不用說踏足慈寧宮了,因此現在對方突然來了,讓太後的心裏頓時起了不詳的預感。
太後的預感沒錯,莫嬤嬤進來向她行禮問安之後,便恭敬的說道:“啟稟太後娘娘,慈寧宮的林嬤嬤意圖刺殺陛下,已被宮中的侍衛給拿下了,陛下體恤您身邊沒有人侍候,特意讓奴婢過來侍候您。”
太後聽罷,頓時被氣得一口起上不來,就這麽厥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