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欣瑜將碧草晾了許久,待到碧草的雙腿發軟,幾乎要站不穩時,她終於淡淡的說道:“起罷。”

碧草心下了然,知道主子這是在替淺草抱不平。她心裏雖然有些怨恨,可她把心思藏得很好,麵上一點兒也沒露。

她沒想到主子都已經打算把淺草送出宮了,還會替對方出頭,這一次是她失算了,隻怕此時的她在主子的麵前,已經留下了一個不好的印象。

就如碧草所料,林欣瑜確實不喜碧草的小心眼。

在她看來,淺草都已經要被送出宮了,碧草實在沒必要和對方計較,若碧草是這樣的性子,她也不敢重用對方。

本以為林老爺送來的丫鬟會是個好的,可現在看來,還是得觀察觀察才是。

碧草萬萬都沒想到,自己會因為這一時的口舌之快,失去被主子重用的機會,此刻的她自然是懊悔萬分。……

儲秀宮裏的一切,都沒有逃過顧昕和霍展祈的耳目。

因著有著上輩子的經驗,所以顧昕從來不會小看任何一個進到宮裏的女人,不管她們原先在家裏多麽純良無害,可是入了宮之後,現實和環境會教會她們醃臢的。

當然,也不是所有入了宮的秀女都會改變,隻是那些沒有改變的,下場往往都不太好,不是年紀輕輕就香消玉殞,要不就是被輾出宮去。

叫顧昕說,她也不知道是橫死宮裏好一些,還是被輾出去好一些?

被輾出宮雖然保住了一命,但是服侍過陛下,普天下還有哪個男人敢要?隻要曾經是陛下的女人,就算陛下不要了,那也不是旁人覬覦得起的。

所以被輾出宮的那些秀女,下場隻有一個——常伴青燈。

因此宮裏的女人怎麽可能不改變?不想死或是不想落得淒慘的下場,那便隻有拚命往上爬,就是本來不想爭,為了生存,也是不得不爭。

現在除秀宮裏的那些秀女,和她上輩子遇見的那些女人何其相似?說到底,她們也不過想活下去罷了。

所以說太後實在缺德,為了一己之私,拖累了這麽多無辜的姑娘。這些秀女入了宮,命運就注定了,再無更改的可能。

除非陛下仁慈,放她們出宮各自婚配。

隻是陛下願意,慈寧宮裏的那一位肯定不願意。畢竟太後費盡心思,好容易才使得陛下點頭答應選秀,若是把秀女都送出宮,那這一切不都白搭了?

其實顧昕也不是不能理解太後的心思,她上輩子就和對方打過交道,知道對方一直看不上自己。如今自己成了皇後,太後肯定膈應得很。

畢竟原本一個被她踩在腳底下,被她萬分看不上的人,一翻身竟成了尊貴的皇後。就算太後的身份看起來能夠壓她一頭,可是有實權的皇後,哪裏是沒有實權的太後能夠真正壓製住的?

也難怪太後對她一直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思及此,顧昕扯扯嘴角冷笑一聲。上輩子的她或許會顧忌太後,因為那時候她還沒站穩腳跟,霍展祈跟她也不是一條心,所以在這後宮裏,能夠少一個敵人自然是好的。

因此她費盡心思討好太後,雖然無法真正贏得對方的喜愛,但是到後來太後也不至於太刁難她。

而這一輩子則是完全不一樣了。

她和霍展祈兩情相悅,她的背後有霍展祈這一座強硬的大靠山,哪裏還需要和太後虛與委蛇?她隻要維持麵子情,表麵上過得去就是了。

或許就是因著她這樣的態度,所以太後才會越發的急躁,畢竟沒有一個做婆婆的,能夠忍受兒媳婦的怠慢。

顧昕之所以對太後敬而遠之,當然是跟著霍展祈的心意走。

倘若霍展祈和太後的母子關係融洽,那麽哪怕太後再不喜歡她,就是她受了再多的刁難,她也不會對太後不敬。

可如今霍展祈和太後之間的母子感情淡薄,她自然不可能靠到太後身邊去被人搓磨。

她又不是包子,任人捏扁搓圓都不吭聲的。

再者她知道她若是受了委屈,霍展祈會心疼的,所以她自然得將自己保護好了。……

霍展祈走入坤寧宮時,就瞧見顧昕窩在軟榻上一臉深思的模樣。

他心下有些失笑,施施然的走上前去,伸出手輕輕捏了捏顧昕的臉頰,溫聲問道:“又在打什麽主意了?”

顧昕被臉上的觸感嚇了一跳,回過神來就看見霍展祈正站在自己的麵前,她愣了愣,有些嗔怪地說道:“就會嚇唬我,你又不讓馨文她們通報了?”

霍展祈笑了笑,撩起下擺坐在顧昕的身旁,順便伸手一撈,將她抱入懷裏,這才籲了一口氣說道:“我都在外頭累了一天了,回到這裏還得講那些虛禮多糟心?不如歇著呢。”

“可宮裏這麽多雙眼睛看著,若是母後怪罪下來……”顧昕抿了抿唇,委婉地說道。

霍展祈聽罷,似笑非笑的說道:“行啊,都會和我耍心眼了。”語畢,輕輕刮了刮她的鼻頭。

顧昕故作無辜地眨眨眼,拒絕承認她在上太後的眼藥。她這副狡黠的模樣,勾得霍展祈心下軟軟的,又有些酥麻。

如今他天天都宿在坤寧宮裏,晚上和顧昕自然不是蓋棉被純聊天,不過有時候兩個小團子會吵著要顧昕陪,所以十日中,竟有三、四日他倆中間還隔著兩個小娃娃。

因此他能夠抱到顧昕的次數減少,便隻有在白日補回來。

所幸顧昕近身侍候的宮婢都是霍展祈精挑細選出來的,雖然比不上馨文或是七七和涼夏她們,但也是手腳麻利又忠心好用的。

所以就算霍展祈真的帶著顧昕白日胡來,那些宮婢也會守口如瓶。

這些自然都是霍展祈費心安排的。

隻是霍展祈把顧昕的身邊守得如鐵桶一般,坤寧宮就沒這麽講究了。畢竟霍展祈明知道太後會安插釘子,與其死守坤寧宮,讓太後琢磨出其他陰險的招數,還不如故意露點破綻,讓太後把人手安插進來。

如此一來就是敵在明我在暗了。

這一招顧昕上輩子也常用,有時候“示敵以弱”能夠得到意想不到的結果呢。

隻是太後安插進來的人太鬧心了,三天兩頭的出幺蛾子,顧昕被惡心到了,這才在霍展祈麵前開口訴苦。

霍展祈也知道對方不過是嘴上抱怨幾句,手上還是有手段的,所以並沒有插手介入,反而利用這件事和顧昕調笑著。

對於霍展祈的信任,顧昕自然受用得很。她剛才確實不過是嘴上嘮叨幾句,可若說她拿太後的釘子沒辦法,那是不可能的。

她之所以和霍展祈嘮叨這一件事,除了有向霍展祈撒嬌的用意之外,同時也是在暗示對方,她快要忍不住了。

日後她若是出手教訓了太後的釘子,使得太後麵上不好看了,霍展祈可得替她兜著才行。畢竟真論起來,她的身份就矮了太後一截。

隻要太後不犯渾,就算她是皇後,也不能無緣無故打太後的臉,否則就是她的不是了。

霍展祈自然也聽得出顧昕話裏的意思,因此淡淡的說道:“若是亂嚼舌根的,你直接處置就是,母後曆來最不喜人多話,就算母後知道了,也不會饒過她們的。”

顧昕聽罷笑著說道:“我知道了,母後近來身子骨似乎有些不爽,我便不拿這些小事去煩她了。”

霍展祈聽話聽音,立刻說道:“正該如此,晚一點我替你走一趟坤寧宮罷。”

顧昕聞言麵上的笑容越發的真切,她忍不住伸出手攬住霍展祈的脖頸,嬌笑著說道:“祈哥哥,有你真好。”

她和霍展祈真是太有默契了,兩人三言兩語之間,就免了顧昕的晨昏定省,同時還給太後安上個“身體不適”的名頭。

顧昕知道,霍展祈不完全是為了自己,怕也是被那些秀女給煩怕了,這才索性讓太後在慈寧宮休養。

太後身體不適了,自然不能被打擾,霍展祈倒要看看,還有誰敢上門去擾著太後?……

慈寧宮裏。

太後還不知道,她的兒子就要把她變相的禁足了。

她還在和林嬤嬤商議著,該如何讓林欣蕊“偶遇”陛下?

儲秀宮的秀女們近來動作頻頻,這個太後也是有耳聞的,不過她和林欣蕊想到一塊兒去了,都覺得此時隨著眾人一塊兒起舞不好。

倒不如裝得乖巧低調一些,反而更容易引起陛下的注意和憐惜。

畢竟大家都在上躥下跳的,唯獨林欣蕊一人安分守己,相比較之下,不就更顯得林欣蕊是個好的?

所以她非常讚成林欣蕊的做法,同時在心裏也更加的認可林欣蕊。像這樣出身不錯,又不會太高壓過溫家;容貌生得*子溫馴又聰慧的兒媳婦,真是打著燈籠也找不著啊。

因此太後說什麽也要幫對方一把,讓對方能在陛下的麵前露臉。

她就不信了,她這個做母親的拉下臉來開口一次,陛下還能真的把人往外推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