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的群臣爭論不休時,後宮裏的秀女們也沒有閑著。
既然陛下不來,那就隻好她們想法子去“偶遇”陛下了,畢竟不管她們原先願不願意入宮,此刻都已經在宮裏頭了,若是不爭,哪裏還有活路?
況且陛下以前還是誠王時,就已經是許多貴女暗暗傾慕的對象,如今對方成了皇帝,那些早就芳心暗許的貴女們,對於入宮為妃自然是心甘情願。
隻是她們沒想到,她們入宮好些天了,陛下竟是一次都沒有傳召她們。
因此這些秀女急了,不過她們不會想到是陛下自個兒潔身自好,她們都認為是皇後有手段,竟是能夠將陛下捉得牢牢的。
因為如此,所以她們認為要勾引陛下應當不是難事,倘若陛下看見她們的好了,肯定就會願意親近她們。
大部分的秀女們都沒見過專一的男子,自然認為天底下的男子都和她們的父兄一樣,會被新鮮的美色所吸引。
陛下在她們的眼中也不例外。
沒見陛下還是皇子時,他的誠王府中也有不少侍妾麽?後來雖說沒有再進新人,不過秀女們認為是陛下眼光太高的緣故。
她們也曾聽過,如今的皇後雖出身不好,可卻生得很是標誌。前些時候選秀時,她們不敢明目張膽的直視皇後,但也偷偷瞥了幾眼,確實是難得一見的美人。
隻是美人再好看,陛下麵對久了總會膩罷?
再說這一次選進來的秀女,有不少也是生得花容月貌,更是比皇後年輕有活力,她們就不信了,麵對這樣鮮活的美人們,陛下還能是個柳下惠。
因此不少秀女都開始頻頻動作,忙著打通關係,賄賂那些太監宮婢們,好讓他們幫著打探陛下的行蹤,或是給她們方便,讓她們能夠自由出入儲秀宮。
不過當其他秀女都開始有所行動時,唯獨林欣蕊卻是閉門不出。
其他秀女幾乎天天都到禦花園裏,就想著能夠“偶遇”陛下,或者在陛下有可能聽過的路上等著,總之大家是手段盡出,就看誰第一個成功攔截到陛下。
就在大夥兒忙得不亦樂乎時,林欣蕊還是很沉得住氣,一天到晚隻窩在房間裏,安靜的做著針線。
侍候她的宮婢是她從林家帶進宮的丫鬟,已經跟在她身邊許多年了,可是如今見她這副與世無爭的淡然模樣,心裏也是疑惑得很。
林欣蕊自然注意到宮婢的神情,不過她並沒有解釋的意思,倘若宮婢能夠自己琢磨出來,那是最好;若是宮婢太過駑鈍,她少不得要放棄對方了。
畢竟在這宮裏,她可以沒有幫手,卻不能有一個拖後腿的丫鬟。雖然這丫鬟跟著她多年了,可如今情況不同以往,她沒有那麽多的閑心和好心去照看一個丫鬟。
宮裏是個吃人的地方,她若是要分出心思護著丫鬟,哪裏能夠全心的對付旁人?再者,若是丫鬟過於愚笨被利用了,反過來害了她,到時她向誰哭訴去?
所以就算心裏難免有些不舍,可林欣蕊還是打定主意,再過三日,若是宮婢還是猜不透她的用意,她就把對方送出宮去。
那宮婢自然不知道林欣蕊的心思,不過她很有眼色,否則也無法被林家挑中陪在林欣蕊身邊多年。
她自是看出了主子似乎有磨練自己的意思,而且她也感覺得到,假若她沒有通過主子的考驗,怕是會被主子給舍棄了。
她跟在主子身邊多年,多少也摸透了主子的性情,別看主子一副柔弱溫和的模樣,可心腸最是冷硬,往年處置下人的手段可是駭人得很。
不過這也難怪,畢竟主子背負著林家的厚望,打從主子懂事起,她們主仆就知道,有朝一日,主子是要進宮的。……
不管日後坐在皇位上的人是誰,林家早就打算好了,一定要讓林欣蕊入宮。
或許老天也站在林家這一邊,最後坐上皇位的竟是欠了林家恩情的四皇子誠王。
那宮婢還記得,當林家人聽聞誠王登基之後,臉上狂喜的表情,就是林欣蕊也難得露出一絲真心的笑容。
對林家來說,誰當皇帝也沒有誠王當皇帝來得好,畢竟當初的林大人可是為了誠王犧牲了性命,所以誠王對林家肯定愧疚得很。
林家也算到了陛下登基之後就會扶持林家,所以加緊腳步安排好之後,就讓她們主仆離開老家,千裏迢迢地遠赴京城。
後來的情況也如林家人所料,林欣蕊很輕鬆的舊入了宮。
起初她們都以為,這是陛下特意照看的緣故,雖然選秀時陛下沒有出現,但是太後的態度不就代表著陛下麽?
況且先前林欣蕊向太後獻計,使得陛下點頭答應了選秀,這何嚐不是她的一種試探。
她還以為她和陛下已經了默契,因此興高采烈的入了宮,沒承想陛下竟是將她擺在一旁不聞不問。
這和林欣蕊設想的都不一樣,也讓她的心裏第一次有些發慌。
從小到大,她已經習慣了事情均在掌控之中,她以為自己這一步一步的,都在計劃之中,可是偏偏入宮之後,一切就脫離了軌道。……
林欣蕊和宮婢的心中各自有不同的思量。
林欣蕊是在思考著下一步該如何走,而宮婢則是絞盡腦汁,想要猜透主子近日來的行為。
時間就在這樣的沉默之下,很快的過去了。
三日之後,林欣蕊一大早就做在了繡架之前,細細的繡著一幅百鳥朝鳳圖。
她一針一針繡得仔細,身旁宮婢低垂著頭恭敬站著。
林欣蕊穿針撚線,動作行雲流水,看起來自有另一番風情,待到她繡到一個段落時,這才放下手中的繡針,淡淡地說道:“還是想不出我的用意麽?”
她的聲音冷淡,讓宮婢聽了後背不禁起了一層冷汗,她知道自己讓主子失望了,心頭也是懊惱得很。
林欣蕊瞥見對方的神色,眼中閃過一絲遺憾和失望,她淡淡的說道:“淺草,你是跟著我最久的丫鬟,理應最了解我的心思才是。”
淺草抿了抿唇,有些無話可說,她琢磨了好幾日,可是真的猜不透主子的用意。在淺草的心裏,其實還怪過主子為何不像其他秀女一樣趕緊找門路。
就算不想放下身段巴結那些太監宮婢,可主子還有太後娘娘這一座靠山啊,當初主子入宮時,可是唯一一個得到太後娘娘親口讚賞的秀女。
有了這一層殊榮,還不趕緊利用,偏生躲在儲秀宮裏,著實讓淺草費解得很。
林欣蕊一看淺草的神色,就猜到對方心中所想,她輕笑了一聲,也不打算再多費唇舌,左右她已經確定淺草是扶不起的阿鬥,那便打發對方出宮就是。
她何必再費心神**對方?
如今她處在後宮裏,已經沒有閑情逸致或是多餘的心力,來教導淺草。
所以說奴婢就是奴婢,就算跟在她的身邊一起學了多年,臨了還是上不得台麵。
也罷,她重新讓叔父送一個機伶點的丫鬟入宮便是。
思及此,她對待淺草的態度更加的冷淡,揮了揮手便讓對方退下。淺草見她這神情,也就知道自己被放棄了,因此垂頭喪氣的退了出來。
當她退到外間時,就見到另一個宮婢用似笑非笑的表情望著她。
她的臉色頓時漲得通紅。
雖然明知這宮婢應當沒聽見她和主子的對話,可她總覺得對方的眼神飽含深意,就像是在嘲笑她似的。
這個宮婢是她和主子來到京城之後,林家老爺撥給主子用的。
起初她見主子對這宮婢淡淡的,便知道主子不信任對方,她心裏也是認為對方就是林老爺派來的監視她們的。
畢竟老家和京城林家之間的關係,並不是表麵上看起來的那樣融洽。
再說老家突然推出林欣蕊,取代了京城林家的大姐兒,林老爺心裏肯定不痛快。在這樣的情況下,林老爺給的丫鬟,她和主子如何敢信任呢?
隻是這丫鬟也乖覺,打從來到主子身邊之後,便安分守己,不爭頭也不懈怠,漸漸的就讓主子也願意讓對方近身侍候了。
叫淺草說,如今主子將她打發走,下一步肯定就要提拔這個丫鬟了。
淺草想得無錯,林欣蕊將淺草揮退之後,便想起了林老爺給的丫鬟,因此揚聲喚道:“碧草進來。”
碧草便是林老爺給的丫鬟,她聽見林欣蕊喚她了,嘴角閃過一抹得意的笑容,經過淺草身旁時,快速地說了一句,“蠢貨,竟是看不出主子的心思,難怪主子不肯留你。”
淺草聽她罵得難聽,臉色一寒便想回嘴,可立時又想起這裏不是她能放肆的地方,隻能把那口氣又生生的憋了回去。
碧草氣了淺草一回後,心情愉悅地走入內室,走到林欣蕊麵前時,她已經調整好麵上的表情,一點兒異樣都看不出來。
隻林欣蕊也不是能夠隨意糊弄的。
雖然她打算把淺草打發出宮,可再怎麽說淺草也跟了她許久,隻有她嫌棄淺草的份兒,眼前的碧草算個什麽東西,也敢給她的人難看?
因此她把對方喚進來之後,便將對方晾在一旁,可憐碧草福了身子行禮後,遲遲沒聽見主子叫起,便也隻能辛苦的保持著行禮的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