膽大包天
伴隨著遲緩的“吱嘎”一聲, 走在最前麵的野牛雙手推開了醫院沉重的黑鐵大門。
“等一等。”
走在野牛身旁的秘銀一手將他攔下,同時抬手去接從天上墜落下來的雨滴。
不可思議的一幕發生了——剛才在院子外麵還是無色透明的雨點,忽然間變成了猙獰的血紅色,沉重地向著地麵砸去。
不出一會兒工夫,整片天空滿布著腥紅, 地麵上也到處都是東一灘西一灘的血水。
“有腐蝕性。”憑借著滴落在指尖感應器上的那一點雨水, 秘銀迅速做出判定。
“打開防護。”齊征南一聲令下, 所有人同時點擊了手腕部的某個表型裝置。
一聲短促的提示音過後,眾人的戰鬥服表麵立即生成空氣屏障。落下的雨滴被反彈出去,形成了一層粉色薄霧,遠遠看去就像是熱血漫畫裏描繪的“鬥氣”或者“小宇宙”。
確認防護罩開啟並且工作正常,齊征南一馬當先,率領鬱孤台眾人正式探索病院。
“前麵這棟是門診大樓, 左右兩側是醫技樓和保健中心。門診大樓的後方是住院部。”
真赭是隊伍中的情報兼技術擔當。在進入病院之前, 他已經放飛了一隻微型無人機,並且將從高空拍到的鳥瞰畫麵與現實中的醫院平麵圖做了對比。
“夢境主人應該在住院部。”煉獄裏首屈一指的安撫師鼠兔迅速做出了判別, “他的生理指標和意識狀態非常衰弱。再這樣下去,恐怕連我都很難追蹤到他的氣息。”
“還能保持多久?”齊征南問。
“一個……不, 一個半小時。”
“足夠了。”野牛打開了手中重型槍械的保險, 信心滿滿, “要不是打著三倍報酬的噱頭,這種小case根本就用不著咱們動手。”
“一切還是小心為上。”
秘銀沒有錯過門診大樓裏那些隔著玻璃向外窺視的眼睛, “我們是領頭羊, 別讓其他的大戰隊看了我們的笑話。”
大致探明了夢境主人的方位, 五人小隊開始沿著室外道路朝住院大樓的方向走去。
血雨越下越大,天上甚至開始掉落耳朵、內髒、手指等人體器官。空氣中也滿溢著令人窒息的血腥氣味。明擺著就是要把人往危機四伏的室內驅趕。
與全身心投入於當前副本的隊友們不同,齊征南一邊警惕著四周的情況,一邊還需要同時掌握著其他36個副本的執行狀況。
好在他有一位經驗豐富、訓練有素的輔佐官。
當執行官們在各自的副本裏執行任務的同時,他們的輔佐官則在副本之外結成了一張高效的溝通網絡。
各個副本的進度將由該戰隊隊長的輔佐官統一匯報給齊征南的輔佐官二虎,再由二虎定期、擇要匯報給副本內的齊征南。
目前看來,各個副本內部的進展都非常順利,甚至還有個別低難度的挑戰副本已經臨近收尾階段。
“No.27的情況怎麽樣?”這是齊征南主動問起的唯一一個副本。
“一切正常。”二虎回答,“這一組的進度還不錯,已經開始嚐試拘束偷渡者。”
“人員呢?”齊征南問得更具體了一些,“有沒有受傷,或者戰鬥減員?”
“……”二虎略做停頓、卻不敢隱瞞:“截至目前,有一名隊員因傷退出了副本。”
齊征南呼吸微窒:“是誰?!”
————
No.27副本內部。
小雅手上那台關不掉的閃光燈很快就找到了解決的辦法。
宋隱從精品商店裏找來了幾條真絲圍巾,將閃光燈的燈頭一層又一層地牢牢裹住。雖然仔細看起來還是像螢火蟲似地一亮一滅,但畢竟沒有剛才那麽紮眼了。
但事情還不算完——剛才在逃跑的過程中,小雅不小心崴了腳,現在右邊的腳踝腫得像個饅頭,幾乎無法正常行走。
“我們不能帶著她一起行動。”大麗花很直白地表明自己的態度,“這就是個累贅。”
鈴蘭表示反對:“但如果把小雅留下來,萬一遇到襲擊,她人死了,我們任務一樣失敗。”
“我們不是還有藥麽?”宋隱提到的是剛剛收到的那盒強化劑,“給她貼上一副,能不能多撐點時候?”
“沒用的。”爵梅搖頭:“煉獄的藥物隻能對執行官發生作用。”
“我們必須帶她一起走。”紫藤隊長作出了決定,“如果前方遭遇惡戰,我們再視具體情況,將她臨時安置在相對安全的地方。”
這個折衷的辦法獲得了大多數隊員的認可。趕在其他人表態之前,宋隱二話不說背起了小雅。
他原以為再輕盈的姑娘也該有點分量,沒想到托了體能強化和高級裝備的福,一個大姑娘家背在身上居然跟馱了隻小貓似的,沒有半點壓力。
按照小雅的回憶,飛機墜落在了7號登機口附近。那裏是航站樓的西南角,距離他們大約還有兩三百米的距離。
若是換做平時,這麽點距離一個衝刺也就到了。可是現在,情況顯然複雜了很多。
候機大廳裏的視野十分開闊,因此可以看見通往登機口的這一路上,有不少人影或坐或立。保守估計應該不會少於二十人,而隱匿在黑暗之中的數量,恐怕還要翻上一番。
性格急躁的大麗花提出了一個有些冒進的建議:她表示願意充當誘餌,吸引那些“植物人”的注意力。然後由紫藤以及爵梅進行遠距離攻擊。
考慮到藤蔓需要不斷吸取人體養分以維持生命,這種追逃模式就是消耗戰,能夠最高效、最快捷地解決問題。
“不行,這太冒險了。”紫藤卻立刻表示反對,“機場地形很複雜,怪物潛伏的位置、數量也不明朗。絕不能讓你一個人冒那麽大的風險。”
“這有啥。”大麗花據理力爭,“如果被它們抓住了,大不了我退出副本保命唄!”
“那可不行。”鈴蘭細聲慢語,“都還沒遇上偷渡者呢,就戰鬥減員了,太冒險了吧。”
“換我上吧。”爵梅提議,“我的鞋子有機械加速,護甲防禦值也比較高。”
討論陷入了僵局,五雙眼睛看向宋隱:“浪蝶,你怎麽看?”
“你們還是叫我閃蝶吧。”宋隱苦笑,“還有,我覺得不用討論……敵人已經過來了。”
話音剛落,隻見不遠處的商店裏果然閃出了兩條人影,朝他們奔襲而來。
紫藤眼疾手快,首先一箭拿下一個。另一個衝到近前,也被爵梅揮舞著手中的細長唐刀,刷地一下把胳膊給卸了下來。緊接著大麗花箭步上前,將一個黑洞手..雷塞進了那人懷裏。
兩秒鍾後,隻見那人的懷裏突然冒出一個拳頭大小的空洞,緊接著整個人就像是被這個空洞給吸了進去,瞬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而這整個過程,甚至連半點聲音都聽不見。
“cool~~”大麗花吹了聲口哨。
“一個幾萬塊,當然酷了。”爵梅心疼得很,“浪費!”
不過吐槽歸吐槽,看起來這些“植物人”倒也並不是真正難以對付。他們甚至很快就研究出了一套行之有效的陣法——四位女隊員將背著小雅的宋隱護在中間,像個移動的堡壘。這也是宋隱生平第一次受到空虛公子級別的待遇。
剛開始的時候,一切似乎都很順利。可沒過多久,有點事情就慢慢變得微妙起來了。
宋隱覺得有東西正在“非禮”他。
剛開始隻是胳膊有點瘙癢,緊接著有什麽軟趴趴的玩意兒爬上了他的領口,還想擠著縫隙鑽進他懷裏。
“等下!等下!!”
忍無可忍,他一個急刹停下腳步,趕緊讓身旁的鈴蘭幫忙看看是什麽情況。
這一看不要緊,原來小雅那隻不安分的右手上藤蔓又長長了不少,就是它處心積慮地想要和宋隱發生“親密接觸”。
於是眾人不得不停下來,七手八腳地重新為小雅包紮。還得小心翼翼地避開那個閃光燈,以免包裹著燈泡的絲巾鬆脫。
“這樣子不行!閃蝶遲早都會被她給坑了!”還是大麗花暴躁起來,“砍掉她的胳膊!”
包括宋隱在內的所有人,都因為這個混亂邪惡的建議而虎軀一震。但是仔細回味起來,混亂當中又好像帶著那麽一丁點的意思。
砍掉小雅的手,不僅可以拿掉那架倒黴的閃光燈,還可以阻止藤蔓繼續肆虐。隻要及時包紮止血,簡直就是再正確不過的決定。
如果事情發生在現場隨便哪一位執行官的身上,她或者他恐怕都會毫無猶豫地做出這個選擇。
然而這麽好的選擇,放在別人的身上,就是殘忍。
一路上神情呆滯的小雅偏偏聽懂了“砍手”這個詞,突然狂躁起來,扭動著身子就要逃跑。
所幸爵梅和宋隱眼疾手快,一邊一個將她牢牢按住。
“不砍手不砍手。”鈴蘭趕緊雙手捧住她的臉頰,輕聲安撫。
不愧是以鼠兔為偶像的安撫師,小雅的情緒很快就平穩下來,軟綿綿地沒有半點力氣。
大家一邊留意四周的情況,一邊以最快的速度將小雅的右手捆紮結實。然後依舊是宋隱,毫無怨言地又將人背到了背上。
“小蝴蝶,你能不能行啊。”大麗花皺著眉頭看著他。
宋隱被她給逗樂了:“姐姐,我好歹也是個一頓飯吃一斤、扛著水桶噔噔噔上六樓不帶喘氣兒的純爺們兒,威猛著呢,就甭替我操心了。”
“那就好。”大麗花也反過來逗他:“姐老記得你穿那身小裙子時的俏模樣了,差點忘了你還是個金剛芭比,失敬失敬。”
廢話少說,等到宋隱重新背起小雅,大夥兒繼續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
接下來的五六十米,一切都按部就班。沿途上他們又遇到了十一二個“植物人”,全都采用逐個擊破的手段,幹脆利落地解決了。
事情似乎正在朝著再好不過的方向發展。直到他們沿著商店街緩緩地拐了一個彎,前方終於出現了他們此行急於尋找到的東西。
一架巨大的飛機,大半個機身撞進了候機廳,就那麽靜靜地蟄伏在那裏,像一隻巨大白鳥的屍體。
而就在飛機的前方,生長著一株兩三層樓那麽高的“大樹”,像榕樹那樣垂下一條條細長的枝條。
毫無疑問,那就是這個副本的“偷渡者”。隻要將它拿下,這個副本就算是攻略成功了。
可事實卻遠沒有那麽簡單——
因為在執行官們與大樹之前,還跪著一圈奇形怪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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