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光隻是在生氣,生氣我沒有告訴他宮錫悱的事情。可是,他根本就沒有問過我,我們,到底算什麽?

我們之間算什麽?

很久很久以後,每次想起在那空曠的房間裏,為什麽留下了我一個人?

為什麽那時候不拉住他。告訴他,我隻在乎你,隻要你。為什麽不好好的跟他說話,哪怕一句也好。

爸爸的說,他給媽媽布置的婚禮現場已經完成了,央求他帶我去,等到第二天早上的時候,爸爸帶我去看他的傑作。

一路上,到處都是白茫茫的雪,路邊墨綠色的鬆樹被壓得垂了下來。朦朧的霧氣在這個城市的上空盤旋。

公交車裏的暖氣讓人昏昏欲睡,大多數的人都靠在椅子上打瞌睡,我呆呆地看著車窗上凝結成了薄薄的霧氣,爸爸在旁邊閉目養神。

“今日天氣七到八度,各位市民要注意增加衣服。據昨日財經新聞報道,杜氏集團前幾個月遭受到外資企業商惡意收購與打壓,幾度徘徊在破產邊緣。杜氏集團一再宣稱,一定會力撐到底。昨日,外資企業公司突然停止收購,還將杜氏集團的股份一並歸還。這樣的結果著實讓人費解,不過,值得慶幸的是作為本市最大的集團在這個危機裏安然渡過。下麵為你帶來另一條新聞……”

車內的信息平台播放著近期的新聞,睡意深沉的人似乎完全沒有去聽。

我偏過頭去,爸爸睜開了眼睛,看著消息平台,直到熟悉的畫麵消失,他才閉上眼睛,帶著滿意的淺笑。

爸爸,還是在意的吧。

爸爸的婚禮是趕在第一場雪來臨之前,在漫天白茫茫的雪花裏,有一棟綠色的房子,上麵畫著常青綠滕,攀延在牆壁的周圍,裏麵是早已排好的嘉賓椅。

中間是紅色的地毯,腳下之路一直蔓延到鋪滿百合花的神父台,粉紅色的紗幔係在白色的籬笆欄上,像起伏跌宕的波浪。

在茫白雪色的大地上,有著一座綠色,生命永恒的存在,象征永久的標誌。

“爸爸,全是你做的?”我不可思議的說。爸爸帶我來看他一手打造的婚禮現場,綠色,永恒。

融入自然中的色彩,永不分離。這也是爸爸的心願吧!

簡單,溫馨,平凡的婚禮。

“這是我欠雯依的一個婚禮。這輩子,我虧欠了兩個女人,一個陪著我經曆無數風雨,一個在身後為我默默忍受著一切。熙茹,你知道什麽是愛嗎?”

爸爸深綴的眼神中,包含了多年的辛酸風雨路,現在能和媽媽在一起,不僅僅是靠愛支撐到現在。

“比愛更重大的是責任,我有責任給雯依幸福,為了我忍受那麽多,我愛你媽媽,如果用我擁有的一切去換,我也會再所不惜。熙茹,所以你要幸福。”

“爸爸,出了什麽事?”

心裏隱隱的惴惴不安,責任和愛?為什麽要跟我說這些?爸爸神情憔悴,“蘇青,你媽媽,得了癌症。晚期,沒

有多少時間了。在新的一年來臨,我會和雯依結婚,然後帶著蘇青去她想去的城市。”

什麽?癌症,晚期?媽媽,得了癌症?怎麽可能?

對了,她吃的藥!疼痛越來越密集!原來是癌症!

“熙茹,不要自責,誰也不知道,她,說,留著命就是為了參加我和雯依的婚禮。我真的是一個混蛋!連她……連她都……”

爸爸緩緩地蹲下,撕心裂肺的哭著,握緊拳頭。眼前浮現出承光的臉,他帶著笑,無助、淒涼,他說,我守不住,一樣也守不住。此時的爸爸,和他一樣。

眼眶溫溫的霧氣浮現出來,我也守不住。

他的無奈,他的無助,此刻深有體會。很奇怪,給我心痛的感覺,竟然是他。

婚禮定在一月一日。元旦。

離婚禮還有八天,爸爸私下告訴店裏的員工,要求絕對的保密。

現在,他們隻要一看見媽媽就會傻笑,傻到連我也想笑。笑著笑著眼淚就出來了。

媽媽不在山莊裏,爸爸說,她躲了起來,可能隻有在他婚禮上才能看見。

現在,爸爸一直陪著媽媽,為離別前做好準備。我坐在樓上的陽台上,在角落裏,看著一個個客人來,一個個離開。他們都那麽的匆忙,進來,離開,進來,離開……

不有一絲猶豫,一絲牽絆。

有人說,死亡是生命的一部分。

那愛也是生命的一部分吧。

失去愛會死嗎?

媽媽可以安心的等待死亡的來臨,那我是在等待什麽?即沒有死亡,也沒有了愛。

“誒,這幾天承光怎麽沒來?翹班!讓幹媽扣他工錢。嘿嘿。”樓下,是楊心蕊爽朗的笑聲。

她好像永遠都有費不盡的活力,她永遠不會氣餒。即使,扼殺掉她對承光的幻想,她一樣活的很快樂。

“熙茹也沒來,他們不會出什麽事了吧。”

“去!去.你個烏鴉嘴!幹媽都快要結婚了,你說這些。”

“嗷~嗷~輕點!”是許方恒信的哀叫。

“小聲點,等會汪姐聽見了。老板扒了你。咦?那個男的,這幾天老是在這裏,他是不是找人啊?”孜禮伸出半個頭看。

“可能是,要不你去問問。”

“我?”憨厚的喬安明不確定的說。

“就你。去吧。”一雙手推著他出去。他走到拐角處的地方,茂密的樹木,正好遮擋住他半個身體。

他回來,嘴裏嚷著:“那個人好奇怪,說是等熙茹的。說是一天她不來見他,他就每天都等下去。好奇怪。”

“你說那個人是不是有病啊?熙茹住院以前就在那裏站著,賊眉鼠眼,是不是賊?”

“哪有賊大白天就站在那裏。”薛孜禮推翻了楊心蕊的理論。

“那就是第三者了!你看,那男的出現後,好幾次我看見承光很敵視的看著他。這裏又沒有來,肯定是吃

醋了。”

“真的?假的?”

“你們是豬嗎?如果我是承光,一個陌生人這樣看自己的女朋友能不生氣嗎?”

許方恒信一說完,立刻召開三人的打。

完了又被鄙視一番。承光還在這裏的時候就見過他,那他……不是生氣我沒有告訴他。

憑他的本事,查個人……

站起來,匆匆的朝樓下跑去。潔白的雪被我踩在腳下,從腳底開始變得寒冷起來。拐角處的茂叢邊,站著一個人。

腳下的雪咯吱咯吱的響,他回頭,寒山遠水的眼睛,露出一絲暖意。

臉上熠熠生輝的欣喜若狂,比晴空裏的白雲還要透亮,“熙茹。”

“你是不是見過他?”眼睛裏的光亮黯淡了下來,“是不是?”大聲地叫道。

他勉強地牽動頭,“是。我見過。”原本抱著一絲希望,他的話就像一盆冷水,頃刻間,撲滅一切。

“見過,見過。他是知道的,他知道,他想知道就會去查,所有一切都會知道。那他為什麽要離開?”低頭喃喃自語。

“熙茹,他對你很重要?是因為我離開所有你才把感情移到他身上?其實你愛我的,對嗎。對不起,不能在你身邊陪著你,我很抱歉,因為我,讓你受到了傷害,以後,由我來保護你,好不好?”

輕輕地抱緊我,他在耳邊醇醇地說。

“你走了。卻不告訴我,什麽也沒有說,我很想,很想,把這些當成夢,醒來就好了,夢隻要醒了,就會忘記。你給我的傷害,這輩子,你都沒有辦法彌補。知道嗎?你不聲不響的走了兩年,我好不容易可以忘記你!”

冷冷的推開他,淡漠視然,轉身離開。

“熙茹!你在怪我,你生我氣,證明你還愛著我。就像我愛你一樣!時時刻刻,耳邊都有人在提醒著我,有一個人,你欠她,欠她很多。她給了你一切,你卻不知道珍惜,隻有離開了才知道她對你有多重要!重要到,隻要一想起你不在身邊,想到對你的傷害,想到你不記得我,想到你沒有辦法再思考其他事情!想到你,想到我每一次呼吸都是痛的,就像有一隻手要把我分離成兩個人,一個一直想著你,一個想到你死去。原來你,在我心裏,紮了根。要想拔掉它,我也會跟著死去。”

為什麽總是失去了才知道珍惜?這個話題,好像一直是人們常常掛在嘴邊,卻永遠不知道什麽是珍惜?

眼裏升起氤氳的霧氣,地上的雪模糊成了一團,喉嚨裏像是放了一個酸溜溜的東西,兩個腮邊酸澀的被緊緊地咬著。

肩膀被他熟練的扳過去,身體和他對正。

心裏發狠推開了他,他連連往後退險些摔倒,“你為什麽要回來?走了就走了!回來幹什麽?!宮錫悱!你就是一個混蛋!死腦筋!蟑螂!臭老鼠!比混蛋還要混蛋!你把我當成傻子一樣愚弄嗎?”說著說著,聲音漸漸變成了嗚咽聲,蹲在地上,臉埋進了膝蓋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