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麽要回來?走了就走了!回來幹什麽?!宮錫悱!你就是一個混蛋!死腦筋!蟑螂!臭老鼠!比混蛋還要混蛋!你把我當成傻子一樣愚弄嗎?”說著說著,聲音漸漸變成了嗚咽聲,蹲在地上,臉埋進了膝蓋裏。

“你走了,什麽也不說,我找不到你,也不敢找你。你知道嗎?你突然不見了,拆開紗布那天,我希望你能躲在某個角落裏,可以看看我,隻要我知道你就在身邊,就好了……可是你走了。我不知道你去了哪裏?沒有人告訴我,沒有人……你走!我不需要你!你走!”

“對不起!對不起!熙茹!我以為你不需要我了。我傷害你那麽深,你失去光明的那兩個個月裏,我害怕,你不記得我了,你忘記我了。你討厭我,我每天用陌生人的身份接近你,曾經那麽熟悉的我們變成了陌生人。我寧願你恨我,也不願意你忘記我。這是你給我最殘忍的懲罰。”

“在你拆紗布的前一天晚上,我悄悄來看過你。沒有了我,你會過得很快樂。然後我就跟著爸爸和媽媽在很早的時候就離開了。我們去了愛爾蘭,在那裏的每一天我都想你。後來,錫菲寄來一封信,那是給我們的婚帖,她還在信裏提到你找過她,原諒了她對你做的一切。她還鼓勵我回來,讓我找回被自己遺失的愛。”

他顫顫巍巍地抱住了我。“所以我回來了,熙茹。”

整個城市都覆蓋在了大雪紛飛的季節裏,雪下得很大,大得看不清楚前麵的路。

“據氣象台報道,今日到明後三天都有大雪,城北路遭到積雪覆蓋,將封路三天,給市民們帶來出行不便。”

封路?三天?我呆呆地看著電視機,又看看手裏麵的婚帖。還有四天,怎麽把它送去?

“怎麽了?在發什麽呆?”媽媽端著一杯熱熱的奶茶放在桌子上,“這是什麽?”

是爸爸讓我給承光的婚帖,主角當然是他們兩個。

“沒什麽。這是……是承光朋友給他的,讓他參加他的婚禮。”搶在媽媽前麵,把那張婚帖捂在懷裏。

“承光已經好幾天沒來了。怎麽了?你們吵架了嗎?”

“沒有。”

要是吵架就好了,總好比現在的冷戰。

“宮錫悱回來了,你打算怎麽做?”

“我不知道。”奄奄地趴在桌子上,頭像個皮球滾來滾去。

“好了,再滾就要下去,桌子都要壞掉了。”媽媽伸手墊起我的頭。“你想好了嗎?以後,都不要有遺憾才好。媽媽隻希望你能過得快樂就好。”

“媽。”軟軟地撲在她的懷裏,柔柔的手在背上撫摸。

“好了,快點給他送去吧。萬一耽誤了怎麽辦?”

啊?讓我去送?現在?

“可是……剛才電視上說封路了啊。”

“封路。婚帖上寫時間了嗎?是不是很急?”媽媽說著往我懷裏掏那張婚帖。

“急!很急!特急!我馬上去!”死死按住婚帖,躲過媽媽的手,走到樓梯口拿了一件外衣披在身上。

“早去早回。”

“知道了!”跑下樓,紛飛的雪還在空中盤旋,拉攏過脖子上的圍巾。

那次他帶著我去商貿城我趴在他背上睡著了,他把圍巾都給了了。

難怪能睡那麽長的時間。笑著搖搖頭,一輛黑色的轎車靠近我,“熙茹,你去哪裏?”車窗緩緩地搖下,宮錫悱探出頭來。

“你怎麽來了?”

“進來吧,下那麽大的雪,不冷嗎?”打開車門,鑽進去。

車廂裏的暖氣包圍了我,宮錫悱拿著紙巾擦我頭上的雪花。

“我自己來。”微微別頭過去,接過他手裏的紙巾。他訕訕地收回手,“你還在生我的氣嗎?我知道自己很混蛋,遇到你總是在逃避,錫菲是我唯一的妹妹,小的時候,她又瘦又小,爸爸和媽媽總會疏忽她,我第一次牽她的手,她握得好緊,害怕我忽然消失,又會抓住我的衣角。”

“她缺乏安全感,有一點點傷害到自己的人會拚命的反抗。她喜歡和不喜歡我都會做,因為我是她哥哥。第一次她看見你,她說很喜歡你,她希望可以天天看見你,讓我把馨潔換成你。我沒想到,我們竟然會訂婚。更沒想到的是,我會漸漸喜歡上了你。”

他靠在椅子上,手無力地撫上額頭,捏著額角。鼻息濃重,車廂裏彌漫著淡淡的酒味。

“你喝酒了?”他便過頭,眼神有些迷蒙。

“一點。”語氣一點都不含糊。

“那個時候,和你在一起是最快樂的時候。後來,發生了那麽多事情,我們挺過來了,但是,最後我還是放開了。我以為你離開了我,會過得更好。可是……我過得不好。曾經

的一切,怎麽能說忘就忘?我忘不掉,你渾身是血倒在草地上,忘不掉我抱著你,感受不到你的呼吸,忘不掉和你在手術室裏無數次的搶救。我……忘不掉自己有多愛你。”

他清晰的說著,聲音喃喃動聽,好像是來自某個悠遠的地方,像一首童謠,在我耳邊反複吟唱。

我,忘不掉有多愛你。

耳中輕微的嗡鳴了一下,他眼裏盛開著悲傷,那種痛,比尖銳的刀尖刺進肉裏更痛。

那種滋味在心尖上蔓延,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他抓住我的肩膀,“熙茹,我不會放開了。相信我,我不放手,不會把你讓給任何人!!”

他神色堅定,仿佛是山上屹立不倒地大石,絲毫不動搖。我慌亂的推開他,心裏有一個小小地聲音告訴我,它在叫囂,在顫抖,在害怕!

不要相信他!不要相信他了!就算他愛你又能怎麽樣?

你不愛他!你沒有遇到承光的時候不懂什麽是愛,那是喜歡!是喜歡!

喜歡和愛不一樣!慌張地打開車門,腳步蹌踉地在雪地裏奔跑。雪下得越來越大,寒冷的風刮在臉上,卻是潮潤冰冷。

哭了嗎?為什麽還會哭?身後,他在叫我,臨近腳步讓我更加的心慌意亂。使出全部的力量在奔跑!

跑吧,逃開一切。跑吧,讓禁錮在心裏的悲傷隨著風消散。跑吧,跑過悲傷,跑過悲痛……

鑽進曲折的小巷道裏,把宮錫悱遠遠地拋到了後麵。一切隨意的奔跑,沒有勞累,越跑越快,越跑越快,快到以前都不知道自己可以跑那麽快。

身邊閃過的物體,分辨不出是行走的人群還呆立不動的樹木。

耳邊忽忽的風吹著,有人在叫我,叫我停下來,不!不能停!身體不聽使喚的繼續奔跑。

白茫茫的雪,在身邊跟著我一起奔跑,在我眼前飛舞,迷住了視線,伸手揉揉眼睛,看清前麵的路,竟慢慢停了下來。身體一下子變得軟綿綿的,呼吸開始費力,對麵……

偶露綠色的蒼翠,灰色的建築房屋在白色的大雪裏,相得益彰,顯得更加的突出。

回頭一看,白茫茫的雪地上,一排排腳印直到腳下,它伸向遠方,蜿蜒得從高到低,隻有我一個人,在這裏?

我跑到了這裏來?摸摸懷裏那張滾燙的婚帖,整個心都為之顫抖,在興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