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崩潰邊緣

安綠真鎮定的握住她的手,“就是你,季彤。

季彤……

聽到這個名字,季彤心裏微微一怔。

是的,從她幾個月前入院開始準備第一次的手術時,她就是季彤了。她再也不是從前那個醜陋得連自己媽媽都嫌棄的女孩,想到安綠真把她從垃圾堆裏撿回來,她對安綠真就充滿了感激,尤其是看到現在美得連她自己都不認識的容貌,她就感激涕零地說:“安小姐,謝謝你,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這輩子都會感激你的!”

安綠真露出沉穩大氣的笑,“那麽,你答應過我的事都會做到?”

“當然,這輩子當牛做馬都報答不了安小姐的大恩大德!”

對於她的反應安綠真很滿意,轉身她問程醫生,“季彤什麽時候能出院?”

“現在就可以。”程醫生對自己的傑作也是相當滿意,雖然做整型醫生以來他看到的長得有礙市容的女人不在少數,不過像季彤這樣的稀罕物他也是第一次遇見,他滿意地笑了笑之後才離開。

安綠真看著那張酷似季曉雨的臉,眸光中泛出幽冷的笑。

沒有人知道她有多恨夏末,宮清城心裏明明沒有放下季曉雨,卻能為了夏末闖進沐劍晨家裏救人,那驚心動魄的一幕她沒能親眼見到,但用想象也知道該有多麽駭人。那個如草芥一樣的夏末,她怎麽能讓宮清城如此看重她?

在看到夏末和宮清城經曆了這許多之後,雖然宮清城承諾以後不會再見夏末,但據她所知夏末身邊還有他的人在保護著,如果不是放不下她,又為何會這樣顧及她的安全?

安綠真明白他們之間不是輕易能拆散的,就怕她手中握有的當初靠後剪輯而成的帶子也不能將他們分開,所以她隻能走最後一步。既然她不能得到宮清城的真心,那麽,夏末也別想得到。況且,眼前這個如同換了張臉的季彤把她當救命恩人,她讓她做的事情她都會乖乖照做,到時候隻要讓宮清城狠下決心拋棄了夏末,她再找個借口讓季彤消失,那麽一切都會如她所願了……

但是現在,季彤還不能出現在宮清城麵前,她必須在最短的時間裏學會基本的禮儀以及如何讓自己成為舉止優雅的女人,而且,還要盡可能的去學季曉雨的生活習慣,隻有全方位的改變,她才能讓宮清城在第一眼看到她時就再也無法忘掉……

時尚圈裏,幾乎人人都在談論那個獲得時裝設計大賽神秘又低調的夏末,但是她的神秘感隻是短短半日就宣告終結,取而代之的是各種新聞,關於她和沐劍晨的訂婚,關於她成為宮清城的情人,關於宮清城為了她差點幸命,關於大賽主辦方溫總與之關係曖昧……

流言蜚語紛至遝來,幾乎能將人吞沒。

但夏末對此全然無動於衷,或者,她絲毫不關心。

無論外麵的世界如何兵荒馬亂,她隻活在屬於她和外婆的小世界裏,不喜,不怒,不爭,不辨,活得宛如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

她的心有多痛,隻有她自己深有體會。

每每夜幕降臨,當黑暗與孤獨洶湧而來之時,她就像置身於冰冷的海水之中,浮浮沉沉,飄浮無依,沒有依靠,好似隨時都能隨著翻滾的浪花消失不見。耳畔,回響著宮清城一句句絕情的話,那是她迄今為止聽到的最為殘忍的話,可這殘忍卻又是她最深愛的男人送給她的。

宮清城,你怎麽能如此殘忍?

與夏末有關的流言蜚語塵器甚上,盡管溫涼派人阻止,但各種消息還是四處蔓延,就連夏末懷了宮清城的孩子而後又失去這種事都傳得沸沸揚揚。溫涼明白,像這樣的消息隻有宮清城身邊的人才能傳出來,所以,他站在了宮清城的麵前。

宮清城並沒有請他坐下的意思,但溫涼毫不客氣在坐了下來,宮清城看著他的神情淡淡的,沒有劍拔弩張,沒有情敵相見分外眼紅,仿佛眼看五官深邃長相不凡的男人與他絲毫關聯都沒有。溫涼不喜這樣冷漠寡淡的宮清城,如果他半點都不在乎夏末,那他來找他一點意義都沒。

“你應該看到最近很多與夏末有關的傳聞,很多消息外人是不知道的,你不覺得你身邊的人很有問題嗎?這樣下去,你讓夏末怎麽做人?”溫涼帶著質詢地看著他,一雙眼眸裏充滿了慍怒。

宮清城眉眼輕挑,露出幾絲不屑,“與我何幹?”

溫涼耐著性子,“既然與你沒有關係,那為什麽還軟禁她?你禁錮她的人身自由,這是藐視法律的行為,我隨時都可以報警。”

“報警?我可以借電話給你。”他把手機往桌上一扔,“我看你最好是搞清楚,現在就算你要她走,她也未必會走。禁錮她的人身自由?你怎麽不看看我是怎麽讓她衣食無憂的?她應該感謝我對她的仁慈,而不是讓你這個不相幹的人來指責我!”

宮清城實在是厭煩這個溫涼的男人,這些日子他把溫涼和夏末之間的那點事也查得差不多了,雖然夏末有幾分姿色,但是溫涼這麽死心塌地的鍥而不舍,就算知道夏末是他的女人而且還為他懷孕也還是像橡皮糖一樣甩不掉,宮清城就不屑於他再多說一句廢話!

“宮清城,你根本配不上夏末,今天我來是要告訴你,夏末,我要定了!”

溫涼目光灼灼,臉上堅定的神情讓宮清城眼眸一沉,溫涼說完便走,門關上的刹那,門內傳來東西砸地的聲音,溫涼快步如飛,臉上泛出濃濃的笑意。

剛才在宮清城麵前的豪言壯語,沒有半分摻假,從今往後,他要好好守護著她。

可是,有些人,不是他想守護就能守護的。

他在網上聯係夏末,規勸她離開,甚至提到報警,但夏末隻是淡淡的告訴他她不會離開,她要住在那個宮清城為她安排的家裏,哪兒也不去。雖然那個家現在變成困住她的牢籠,但她還是不能離開,因為她要守著外婆,她唯一的親人。

外婆好像消瘦了一些,盡管阿英每天變著法的做好吃的,盡管每天該吃的營養品補品一個都沒落下,但外婆的身體仍然沒有絲毫起色。

夏末心裏有不好的預感,早上她剛起床去外婆房間看她,就看到同樣剛起床正笑著看向她的外婆腳下一個趔趄,整個人就從前麵栽下去……

夏末一驚,迅速跑上前扶住她,但外婆已經微微闔上眼簾,嘴裏模糊地昵喃著:“末末……”

救護車很快就來了,外婆被抬至救護車裏,夏末淚眼漣漣的一路相陪。緊握著外婆的手,她不安得整個人都崩緊了,仿佛一根崩致極限的弦,稍一用力就會潰散。救護車一路暢通無阻到達醫院,看著外婆送進急救室,夏末隻覺得雙腿一軟,就沿著牆壁跌坐在地。

外婆,你一定不能有事……

服用靶向藥的這些日子以來,外婆的身體雖然有起色,但也並不是與常人完全一樣。靶向藥的副作用是因人而易的,有的人會渾身長紅疹,有的人則會皮膚脫落,外婆的表現則是手指和腳趾潰裂,那一條條腥紅的口子觸及便會有撕心裂肺的痛,都說十指連心,外婆承受的疼痛又豈是健康的人能夠知曉的?

可是外婆從來沒在她麵前說過疼,一次都沒有。

每次她為那些裂開的口子上藥時,外婆都微笑著說:“一點都不疼,過幾天就好了。”

夏末隻能苦澀地笑,外婆有多堅韌,她一直都知道。

外公早年過世,外婆一個人帶大媽媽,原以為能享受天倫之樂,卻白發人送黑發人。那些日子,夏末看著外婆一夜之間像老了十歲,原本還烏黑的發短短時間就滿頭花白,上天給外婆的苦難已經夠多了,可上天還是不肯放過她,竟然讓她患了絕症……

想想外婆的苦,夏末的眼淚就止不住的流。

醫院的長廊裏人來人往,她卻無所顧忌的哭泣,很多時候眼淚都是發泄悲傷最好的方式。

外婆的急救結束,之後又被醫生安排做了掃描和MRI,幾個小時後,夏末拿到了外婆的檢查報告。醫生在看過報告之後告訴夏末外婆的病情,夏末隻聽到了最初的幾句話:患者的癌細胞已經擴散至頭部,肝和腸胃,建議馬上做頭部伽瑪刀放療和……

醫生說了很多話,夏末的腦袋裏卻像炸開了似的,完全無法相信這才短短時日癌細胞為何會擴散得如此迅速?

在服用靶向藥之前,醫生不是說過有的患者連續三四年都控製得不錯嗎,就算最短的也有半年,可是為什麽,外婆服藥才這麽短的時間,而且上次檢查外婆還說一切都好,現在突然間就惡化得一發不可收拾了呢?雖然醫生解釋了每個個體不同所存在的差異,但夏末還是無法平靜,隻是她不知道,外婆每晚睡覺之前該服用的靶向藥早已經停服多日了……

病房裏,外婆已經醒了,夏末是擦幹了眼淚進來的,雖然臉上擠出一抹堪堪的笑,可她紅腫的眼睛又怎麽能瞞得過外婆?

外婆知道,她的大限將至。

夏末握著外婆的手,仍是不放棄:“外婆,我剛才和醫生談過,醫生說要改變一下治療方案,從現在開始您得住院治療了……”一想到放化療會給外婆帶來怎樣的痛苦,夏末的心就疼得厲害。

自從外婆患癌之後,夏末搜索過很多這方麵的資料。

她知道有很大一部分人會在放化療的過程中過世,也有一部分人度過這艱難的時期,這其中的痛苦隻有真正體會過的人才明白,可是現在除了接受醫生的建議,她已經完全沒有辦法了。之前服用的靶向藥縱使抑製癌細胞的效果再好,卻也不能直達腦部,所以,放化療才是現在唯一的選擇。